第2章 仙魂之体

冯宽拿酒回来,莲蒲不等他放稳,单手一把抢过,熟练地拍开封泥,满屋生香。

冯宽之前没怎么沾过酒,浓郁酒香入鼻,竟也觉得沁脾爽肺,十分爽快。

先给自己倒上一大碗,莲蒲见他这番模样,客气地满上另一碗,推到他面前笑道:

“小年轻,别说我老人家专门占你便宜啊,来来来,你也坐下陪我喝点。”

闻着异香,看着白瓷碗中金黄色的不明**,冯宽咽了咽口水,坐下搓了搓手,缓缓伸手过去。

王芸梓刚好赶到,见状急跑过来,拿筷子狠狠敲打他手背:

“不行!冯伯伯说过,冯二哥你十六岁之前不许碰酒!”

说完,王芸梓还一脸埋怨地看向老道:

“老人家,您自己馋嘴自己喝,别拉上我家哥哥。”

“他爹懂个屁!”

莲蒲耸了耸肩,“老子三岁时,就在观里被我师父灌醉过。如今还不是一样道骨仙风、潇洒自在?这小年轻,莫非连三岁小孩都不如?女娃娃你……你一边呆着去,别坏了咱爷俩兴致!”

冯宽原本只是好奇心作祟,得王芸梓提醒,手先乖乖地缩了回来。

后听莲蒲“现身说法”后,又开始摇摆不定,眼巴巴地望向王芸梓。

“冯伯伯喝完酒的疯样子,冯二哥你就忘了吗?”王芸梓毫不动摇,面色微冷。

霎时间,老爹冯如海酒后胡言乱语,甚至还对自己又打又骂的画面陡然闪现出来,冯宽一个哆嗦,连忙移开视线,再不看桌上那碗酒。

莲蒲忽然急了眼,端碗闪身过来,掐捏着冯宽两腮便硬灌了半碗进去。

完了又迅速回到自己座位,将剩下的半碗酒一饮而尽,畅快大呼:

“好酒,真真好酒啊!”

整个过程,王芸梓只觉得眼前似有风吹云动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酒水入喉,一瞬间,冯宽忽如溺水般地疯狂挣扎,可即便如此,咽下的半碗酒还是迅速渗进了他的身心。

下一瞬,冯宽只觉得喉咙、胸口、胃部犹如刀割火燎般难受,一时弓腰猛咳不止。

王芸梓反应过来,赶紧给他递茶漱口,轻抚后背。

又见莲蒲在对面憋笑偷乐,她忍不住地急吼道:

“你这老……也太无礼了!刚才都说了我哥哥身体不舒服,你还这么欺负他……”

莲蒲轻咳一声不敢看她,赶紧埋头夹菜吃饭。一会抬眼时,见王芸梓眼眶都红了,才觉得自己好像是做的有些不太地道,老脸略略一红,当即装模作样地说:

“那个……女娃娃,我刚才是借酒试探呢。你哥哥反应正常,看上去也神足气满的,不像是有什么病啊!”

王芸梓半信半疑,收了收情绪,“你哪里知道啊!冯二哥他身体看似没问题,可他近来,一直喜欢……喜欢胡言乱语,像陷入魔障中了邪一样,肯定是有问题的。”

“没让人看过?”

“请了和尚道士过来,还做过几场法事,也没见好转,而且……他最近好像,还越来越严重了。”

见莲蒲放下碗筷,一脸温和真诚的模样,王芸梓语气也温软不少。

“哦?老夫略懂此间之事,我来瞧瞧。”

莲蒲笑着起身,围着冯宽转了两圈。

冯宽心里正难受,弄不清他想做什么,只是继续弓着腰身,也不坐正身来。

过一会,莲蒲似乎看到了什么,脸色微变,眉头微皱着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

“老先生,冯二哥他到底……”

“无碍,静养即可。”

听到这,冯宽也以为自己真的没事了,旋即长松一口气。可刚坐正身子,老道忽然身至,朝他脸上喷出一口酒雾。

一股夹杂着淡淡血腥和浓烈酒香的古怪气息,瞬间侵入冯宽身体和灵魂,他忽如石化一般怔在原地。

王芸梓率先清醒,赶紧掏出丝帕帮他擦脸净身。

冯宽平时爱干净,这会再次遭遇羞辱,回过神之后顿时火冒三丈,顾不得擦完脸,一把扒开王芸梓,拍案起身,他指着对方鼻子就是一通臭骂:

“你这臭狗鼻子老道!大爷的,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阴雨天来我家,好酒好菜给你招待着,竟然还如此耍泼无礼,换作我家叶娘在的时候,早给你轰杀出去了……”

冯宽骂了好一阵,词穷后不免也口干舌燥。歇了一会,见他一直没反应,以为是被自己骂得羞愧难当,心里还有些小得意。

喝了几口王芸梓递过来的温茶,准备等他回应后再重新组织语言。

“师父他老人家,生前念念不忘的仙魂之体,居然……被我给找到了!”

“万万没想到,还是他的儿子……”

“唉,实在可惜啊。现在才发现……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莲蒲脸色阴晴不定,内心复杂至极,待回过神来,盯着冯宽又看一会,他最后微微颔首,露出欣慰又苦涩的笑容来。

见他表情似哭似笑,冯宽以为是自己的一通骂点醒了他,可又觉得,也可能是彻底惹怒了他。

时间一长,他开始局促不安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刚刚见到老道的那个时候。

与此同时,回想起对方刚进来时、那雨不沾身的诡异身法,冯宽又一阵后怕,一时都不敢再正大光明地看他。

拿着帕子,微低着头继续擦脸,只透过指缝偷偷注意他的行动,像个受了惊吓却又心有不甘的兔子一样。

厅中此时安静至极,冯宽能清晰地听到雨滴落在屋瓦的声音,外面驴棚下“小青”时不时的“阿呜”声,甚至,还有自己的心跳。

“小青估计又饿了吧。”试图让自己放轻松,冯宽思绪飘飞地想。

“随我来!”

莲蒲忽然打破沉默,说完,直朝后院而去。冯宽还没反应过来,发现王芸梓竟不知何时昏倒在地,当即惊慌失措:

“芸儿妹妹!醒醒,快醒醒!!”

后院传来莲蒲清冷的声音:

“没死,不用管她,你先过来!”

冯宽怒火冲天,抱起王芸梓疯跑过去,没发现老道身影,当即又急吼道:

“狗日的贼牛鼻子,赶紧给我滚出来!”

“臭小子……你师父我在这儿呢!”

听到像是柴房那边传来的声音,冯宽稍微冷静一些,见王芸梓呼吸尚在,便把她抱回二楼房间先安置好。

这时雨下的更大了,雨水落在冯宽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冲进柴房后,没见到人,却意外发现,柴房那个“秘密通道”的木柜,竟被移开!

冯宽心内咯噔一下,怒火消散,整个人彻底清醒下来。

“这人……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除了狗鼻子,莫非,他还有穿墙眼?”

冯宽心内惊疑不定,停顿半晌后,最后缓缓来到木柜旁边。

做了个深呼吸,手摸到墙面上一个微微凹陷处,顺势用力往前一推。

沉闷一声响,眼前的半面墙消失,熟悉又陌生的秘密通道赫然出现。

通道里面漆黑如故,冯宽唤了几声没人回应,咬咬牙,最后选择直接进去。

刚进通道,洞口墙门自动合上。

紧接着一阵风过,通道两边石壁上的蜡烛又被一一点亮。

还没发现莲蒲身影,冯宽脊背生凉。

阴风散去,他又觉得闷热异常,浑身骤起热汗,人停靠在洞门边一动也不敢动。

从小到大,来过这里这么多次,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害怕。

忍耐一会,就当他忍不住想要大喊大叫时,对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冯宽怪叫一声,当即吓晕过去。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水滴在自己额头,冯宽下意识伸手去抹,一股清凉意顺着手心传遍全身。

蓦地睁开眼时,只见莲蒲刚刚将葫芦收回腰间,随后静静地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冯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也不想输了气势,也睁大眼睛直愣愣地看他。

“这人……到底什么意思?要杀要剐,是打是骂,总归先吱个声啊!”

“不行不行,芸儿还不知道怎样了呢,不能跟他耗!”

冯宽两眼一瞪,咬牙正要说什么,莲蒲似乎看穿了他心思一样,抢先开了口:

“臭小子,跪下吧。给我磕三个响头,老夫就当你是我三清门的弟子了。”

“呃……啊??”

冯宽愣了半天,坐起身来皱眉问:

“意思是……你要收我为徒?”

“嗯。”

没有马上回应,冯宽沉默一会,随后岔开话题问:

“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莲蒲拉下脸道:

“她为你这臭小子操碎了心,真正有恙在身的,是她,而不是你。

老夫不过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而已,明天自然会醒。臭小子,先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现在……先拜我为师!”

“哦。拜师?拜什么师?”冯宽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莲蒲强忍着不悦,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觉得眼前人似乎并不坏,冯宽渐渐也有了些兴趣:

“那啥,三清门是什么地方?”

“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可是……我若不想拜你为师怎么办?”

“无所谓。不过嘛,那女娃娃可能就要多睡一会。什么时候醒,得看天意了。”

莲蒲摸了摸他那黑亮得异乎寻常的胡须,在这昏暗的地方,它似乎显得更加醒目了一些。

“你……你无耻!狗牛鼻子老头,你三清门,就是这样收弟子的?”

“差不多吧,你是第二个。”

说完,莲蒲眼神飘向远方,想起了以前的某个相似场景。冯宽站起身,来回踱步半天,最后又试探着问:

“那啥,当你徒弟,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可能还会死得很快。”

冯宽木在原地,试图去理解他话里的真正含义。

不等他理出头绪,对方接着又补充:

“若真成了我三清门弟子,以后,最好多在你自己身上用心,至于那女娃娃,以后离她远点吧!”

冯宽苦涩地问:“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芸儿她,只是我妹妹而已。是不是进了三清门,以后……都不能近女色?”

莲蒲猛咳几声,见冯宽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当即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哎哎哎,不对吧……你刚才还说要当我师父来着,你不管我谁管我?”冯宽借驴下坡道。

“我要去找一个人,管不了你。你将来要是能去北方,遇到了某个人,他,可能会代我教你些东西。”

听完这不靠谱的鬼话,冯宽彻底无语:

“当师父的,有像你这样不负责任、胡言乱语的吗?”

莲蒲也不说话,一副你爱拜不拜的样子。时间一长,见他开始在密道内悠然自得地来回晃**,冯宽一时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