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就不告诉你

梅志超接到手里问道:“什么?”

“送给你的,歌本。”

梅志超打开一看,只见扉页上是一首打油诗:石榴花,红似火,我爱你来你爱我,世上人多得像细沙,你为什么独爱我?

晕死,这也不押韵呀?

不过这首打油诗,被薛欣怡用她清秀的笔迹抄在扉页上,让梅志超读出了她美丽的心思。

梅志超又翻开了后面,看到里面都是80年代火遍全国的电影歌曲,而且是带简谱的。

比如《小花》插曲《妹妹找个泪花流》、《甜蜜的事业》插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黑三角》插曲《边疆的泉水清又纯》、《芦笙恋歌》插曲《婚誓》、《冰山上的来客》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等到满山红叶时》插曲《满山红叶似彩霞》。

还有就是广播里《每周一歌》栏目经常播放的《祝酒歌》、《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再见吧,妈妈》和《军港之夜》。

梅志超还有点奇怪,80年代港台歌曲不是风靡一时吗?怎么她的这个歌本里,居然没有一首港台歌曲?

他忽然想到,恐怕这个时候,绝大多数人,还是称港台歌曲为靡靡之音,像薛欣怡这样正经的女孩子,自然不会传抄那种歌曲。

看得出,这可不是薛欣怡一天两天抄下来的,应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梅志超问道:“把这个给了我,以后你想唱歌怎么办?”

薛欣怡的小心脏,就象是一只小白兔在活蹦乱跳,但却极力表现得不动声色地说道:“本来就是为你抄的!再说了,里面的歌我都会唱!”

梅志超问道:“你知道我最喜欢哪首歌吗?”

“那首?”

梅志超翻到扉页,把那首打油诗摊开,看着薛欣怡说道:“这首。”

薛欣怡脸蛋一红,赶紧解释道:“这可不是我写的,一点也不押韵!”

梅志超合上笔记本拿在手里,薛欣怡见状,赶紧说道:“收好,别告诉别人是我送给你的!”

“嗯。”

“不过,如果陈佳慧要问,你可以告诉她,是我送的!”

梅志超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问道:“她问我?我跟她又不熟,你怎么会想到她会问我?”

薛欣怡眼珠一转,一晃脑袋,也不解释,把胸一挺,一边朝前走,一边哼起了《小花》中的另一首插曲:“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

梅志超被她的萌态给迷住了,把笔记本放进书包之后,赶上两步问道:“哎,晚上我请你看电影好吗?”

薛欣怡一听,脸上的红晕一下子延伸到脖子里去了。

心想:今天这个歌本还真送对了,要不是被陈佳慧给刺激到了,我还不敢送呢!

看来,我还得谢谢陈佳慧。

80年代男人请女人看电影,那就等于是求爱呀。

女人欣然接受邀请,就等于认可了对方。

拒绝的话,那就意味着不同意。

“今天晚上?”欣喜之余,薛欣怡突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梅志超说道:“今天上演的可是《庐山恋》,听别人说这部电影特别好看。”

薛欣怡点头道:“今天中午在家里,我都听瘌痢头的姐姐施凤在门口对别人说,《庐山恋》真好看,女主角一共换了30多套衣服,把她羡慕的……啧啧啧。”

“那你——”

薛欣怡哭丧脸说道:“我爸我妈晚上从来不让我出去的!”

“你随便找个借口呗?”

“怎么找呀?一场电影将近两个小时,我要是晚上两个小时不回去,我爸妈和我哥,还有我婆婆,准得把整个海城市都翻个遍!”

“那——”

“要不这样吧,明天是星期六,后天是星期天,这两天你想办法买白天的票,我就可以出来了。”

“那……好吧。”

“还有呀,”薛欣怡叮嘱道:“请我看电影的事,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说,不过陈佳慧要问的话,你可以告诉她!”

梅志超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今天究竟怎么了?我不就是早上无意中碰了她一下,你怎么老说她呀?”

薛欣怡调皮地再次眼珠一转,一晃脑袋,神气活现地又唱起了《芦笙恋歌》的插曲:“阿哥阿妹情意长,好像流水日夜响,流水也会有尽时,阿哥永远在我身旁……”

下午考试的时候,梅志超又是第一个出来。

他一口气跑到距离最近的红旗电影院,发现即便是下午场,电影院的门口,依然有几十个人守在那里,见人就问“有没有退票的”。

偶尔有一个人说有票多的,好家伙,几十个一拥而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打群架。

他来到售票口,发现两个售票口外人山人海。

后面的人拼命往里挤,前面靠近窗口的,已经是叠罗汉了。

站在下面的人,肩膀和头顶都趴着人,最高的地方,看上去至少叠了五层人!

梅志超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在后世活了三十年,梅志超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不就是看一场电影吗?

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有必要……

他还没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不知道在70、80年代,人们最大的业余爱好,或者说是最令人上瘾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电影,而且必须是先睹为快。

只有在别人都没看过而你却看过的时候,才有可能成为邻居、同事、同学和朋友之间的话题中心,甚至是风云人物。

如果你还有足够的表达能力,那么周围所有人都会怀有一颗虔诚的心,用无比崇敬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你,聆听你唾液四溅,甚至是添油加醋地描述着电影中的情节。

那种被围着追捧的虚荣心所得到的满足感,可不是后世人能够理解得了的。

梅志超把袖子一挽,正准备加入这群疯狂的人群中时,突然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从里面挤了出来。

他中山装的纽扣至少挤掉三颗,从两个高高挽起的袖口露出的手臂,已经被水泥制成的售票口磨出了好几天血痕。

站在梅志超之后的几个年轻男女立即围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