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连环计
味极鲜与爱尊客宾馆处在同一条大街上,相距不远。
欧亦然赶到的时候,钱坤和两个手下及雅量已经候在那里。众人再一次礼让后,分宾主落座。
钱坤就请云蕾点餐,后者先是客气一番,随后和云燕商量着按人头先点了鲍鱼海参,然后是大虾海蟹黄花鱼,总之哪个新鲜点那个。
考虑到欧亦然不能吃海鲜,特意为他点了两样适口的素菜,结果林林总总搞了十几样。
至于喝什么酒,则把权利转交给了男士。钱坤是个吃海货的行家,清楚该喝什么酒,但他还是征求了欧亦然和雅量的意见,就点了一箱张裕冰白葡萄酒。
因为是一天内的第二次饭局,气氛自然是比起中午那次要热络多了。众人说着笑着依次品尝了一遍海鲜,就干了两杯葡萄酒。
钱坤豪气勃发的率先坐庄。
这个岭南商人在生意场上非同寻常,在酒场上也是左右逢源,来者不拒,叫者必应。
在他的带动下,谁也不好意思偷奸耍滑,无形中,使得众人间尚存的一丝生份丢到了爪哇国。
五个男人喝得兴起,鼻尖见汗,面色泛红,就撸起了袖子,吆喝着谁不服再来。
两位女性呢,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挨着圈的打了一个通贯后,也着实的喝了几大杯下去。
钱坤要的就是这种气氛,他乐见的看着被他调动起来的热情,心里盘算着如果能把云蕾灌翻,等于取掉了一大障碍。
他一边彬彬有礼的劝着云蕾姊妹多吃菜少喝酒,一边又用言辞和行为调动激发参与者的豪情,使得他们都甘愿放下底线,倾情融合进这个场合中来。
此刻在场的人中,心里最明了的,除了钱坤之外,当属雅量了。至于那两个手下,也是非常默契的配合着主子,在尽力劝吃劝喝。
雅量乘欧亦然起身上卫生间的时候,就跟了过去。
在过道里,悄悄的碰一下欧亦然的手,轻声说道:“你要注意点钱坤,小心着了他的道。”
欧亦然已是了然于胸,面含笑意的看了他一眼,雅量将食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抢先一步进了洗手间。
回到包间的时候,钱坤和云蕾玩起了炸金花。二人不动声色坐了下来。云蕾手气不赖,连续出了两幅豹子,使得钱坤喝了两杯。
真不知这钱坤酒量到底有多大,面不改色,舌绽莲花,毫不畏惧,越战越勇。最后的结果是,让云蕾也输了两杯。
钱坤满意的笑着说继续,云蕾摇着手说喝不过你,不来了。钱坤不依。云燕说姊妹一体,她接着。
钱坤到底老江湖,油滑的一笑说也行,不过你至少得让我喝上三杯,否则还得云蕾接着来。
他的这种作为,明面上显得极公平,让人不认为他一个大男人依据酒量欺负女人。因此众人只是微笑旁观,却不好说什么。
三二胜一杯,云燕必须赢六个,才能顺利过关。
其实钱坤小觑了云燕,他哪里知道云燕在酒店后厨工作,专门负责海产品料理。
因为常和一帮厨师们喝酒,练得一身好酒量。
有一次和厨师长拼酒,结果把那个二百斤重的大块头硬是喝得两天没起来,她却一点没耽搁第二天的工作。
自此在酒店后厨中名声大振。但云燕却并不以此为乐,每逢在酒桌上遇到不熟悉的客人,行事依然很低调。
今天适逢其会大饱了口欲,心满意足,见钱坤和姐姐玩的不亦乐乎,就有心参与进来。
不成想一个意欲灌人,好去掉一块心病,却因缘际会,遭遇了云燕这个喝不醉的女酒仙。
前两局喝了个三平,钱坤觉得没面子,就说干脆再来六杯,分不出输赢不罢休。意欲在气势上吓倒云燕。
云燕假意推托一下,勉为其难接受了挑战。可是这一轮下来,却让钱坤喝了四杯。
商人此刻并未意识到对面的女士是个海量级的酒仙,却认为输给一个女人是非常丢面子的是事,这在他的人生履历中从未有过。
在他所参与的酒场上,从来都是他在不知不觉中灌倒了别人。
每当看着他的对手一个个被人背出去时,而他还装作关心的样子跑前跑后。
如今破天荒地被一位女士喝了个底儿掉,心里的豪气顿时被点燃。好胜心加上酒精的作用,使得他把正事暂且忘到了脑后,专心的对付云燕。
他往上撸了撸袖子,让服务员再拿一箱张裕干白。
虽然他的眼睛略略地有点血丝,大脑也微微的有点晕,可他还是保持着惯有的绅士风度,让服务员专门站在跟前斟酒。
在众多的游戏中,炸金花的水分最小,玩的是手气,其次拼的是酒量。
今晚,当巨贾遇到红案之际,虽然输了酒,却还是连呼过瘾。
那就好好的让你过过瘾吧。云燕暗笑。
酒局上的其他人就成了观众,核心演员是一男一女两个酒徒。
在随后的一个小时里,他二人轮换着上了两回洗手间,当第五瓶干白打开喝到一半的时候,钱坤第三次要求上洗手间,此刻他似乎舌头有点大,身子也开始打着摆。
众位酒友们已经看出了输赢,一个个向云燕竖起了大拇指。
钱坤去了卫生间好半天没出来,两个手下过去看时,那个商人早醉得坐在马桶上起不来了。
亏他大脑尚且明白,被扶回来在沙发上坐下,要了醒酒汤喝了。虽是身子软的不听使唤,却还是不忘对云燕竖了大拇指。
直了舌头眯了醉眼,头枕在靠背上,连声说佩服佩服,巾帼不让须眉,有机会再领教。
却是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买过单,钱坤被两个手下半扶半掺着,在外面打了车回了丽景大酒店。钱坤这个江南燕,不畏风寒飞到了北方,却是铩羽而归。
这头欧亦然和云蕾姐妹也回了爱尊客。脱了外套,云蕾手舞足蹈的笑道:“真是没看出哎妹妹,你怎么是个千杯不醉的主呢?”
云燕经出租车上一摇,葡萄酒的后劲就上来了,进到客房,脑袋开始发懵,眼前金花乱舞,胃里一阵阵的翻涌。
她脱了外套,就冲进了洗手间,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后,惨白着一张脸,虚脱般地摇晃着出来了。
云蕾一见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掺住,数落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扶云燕到**躺下,问她喝不喝水,云燕说想喝。可是等云蕾倒了水端给她的时候,云燕早睡了过去。
夏紫凝是中午从嘉兴上的火车,当晚的十点钟,她心血**,发微信问欧亦然什么时间回去。
这在她而言是颇为罕见的举动了。因为迭遭挫折,近来的她渐渐变得谨小慎微,与欧亦然聊天的次数越来越少,尽管他们之间显得很契合,还有股票这个纽带。
其实她之所以有此举动,纯属刘雨桐的安排,而后者正是受了柯菲儿的指使。
她虽然不明白刘雨桐为什么让她问欧亦然的归期。刘雨桐真一半假一半的说了理由。
实际上也只不过是柯菲儿的授意,继续着先前的谎言。
其实严格的说起来,已经算不上是谎言了,刘雨桐说就想知道欧亦然去本岛是为了什么。
夏紫凝说你可以自己问啊,又不是不认识?
刘雨桐说没加欧亦然的微信,因为不常联系,忽然打电话过去有点唐突。
这道理勉强说得过去。
可是夏紫凝还是刨根究底,追问她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欧亦然的归期。
这一点柯菲儿早替刘雨桐想好了,说是此次应聘的那家单位是个新入驻凤城的证券公司,需要招聘像欧亦然这种投资经验丰富的股民做咨询师。
夏紫凝傻傻的问那家公司怎么会知道欧亦然是个卓越的股民呢。
刘雨桐就说你笨啊还是我傻,自然是我推荐了欧亦然嘛。
这个谎言天衣无缝,夏紫凝也就无话可说。
欧亦然回复可能还得几天吧,老婆小姨子跟着,她们玩的尽性了才回去。
夏紫凝回了句你左拥右抱的真是幸福死了。
欧亦然说幸福个屁,喉咙痛的要命,再加上咳嗽,弄得整晚整晚睡不安生。
此刻他就在不断地咳嗽着,咽喉也是越来越痛,他烦躁不安的翻来覆去。
云蕾洗漱出来也没开电视,倚在床头用微信和儿子聊了一会天。等她睡下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
欧亦然起身服了一把药,喝了一杯水又去了个卫生间。
他不知道今晚该怎样度过。
不一会,耳边传来了云蕾熟睡的鼾声。
接下来是云燕梦中的呓语,嚷着说本女侠从来没有喝醉过酒呢。过了一阵,叹息一声说太可惜了,吃了一肚子的海鲜全吐掉了。
也真难为云燕了,梦里都在真情流露。
遭受病痛折磨的欧亦然差点笑出声来,就想着明天让她们姊妹俩去好好的吃上一顿。
后来灵机一动,干脆一门心思的听姊妹俩的呓语和鼾声。
或许是心思转移的结果吧,亦或是药物的效果,咳嗽忽然间就少了,嗓子也就不是太痛,不久,他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是他们在半岛度过的第五个夜晚。
夏紫凝乘坐的那趟列车,回到凤城是第二天晚上的九点五十分。
夜幕下的凤城虽无杭州妩媚多姿,却也长街如垠,车涌如潮。
出得站来,夜风令她不由得裹紧了外套,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就回了自己的家。
进得门来,放好了行李,母亲进了卫生间洗漱。夏紫凝坐在沙发上出神地想着心事。
手机铃声忽然大作,倒把她吓了一跳。她接了起来,是刘雨桐的电话,让她明天上午去证券公司应聘。
两人约好了时间,又闲聊了一会儿,互道了晚安。
此刻的夏紫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掉进闺蜜亲手为她编制的丝网中。
当她快乐的哼着曲儿进了卫生间的时候,母亲从中感知了女儿的快乐。
夏紫凝洗漱完毕躺倒在**时,母亲淡淡的问道:“莫不是有了高兴的事?”
夏紫凝就把明天上午去应聘的事儿说了。
母亲试探着说:“只是个应聘而已,就把你乐成这样?”
“应聘只不过是个过程,你女儿我端庄貌美,最不怕的就是面试。”
“没个正形。工作落实了,看看有合适的,赶紧成个家。”
“急什么,还怕我嫁不出去?”
“你一天没个家,妈就一天放不下。”
“赶明儿给你带一个回来就是。”夏紫凝应付道。
“莫不是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了?”母亲面色一喜。
“我多带几个回来,您老帮我挑挑。”
母亲伸出手来在夏紫凝肩上打一下,骂道:“多大个人了,怎么没一点正形。”
夏紫凝头往母亲怀里一缩,说声:“困了,睡吧。”
母亲伸手熄了床头灯,拽了拽被角,轻轻叹息一声,合上了眼。
未几,夏紫凝已是香酣阵阵。
“真是个缺心少肺的。”母亲嘟囔道。
事实上,当翌晨的阳光普照凤城的时候,半岛依然处在潮起潮落的阴霾之中。
一大早,云蕾就起来了,按照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她是要出去晨练的,然而看到云燕并未像往日那样随她一起起床,就知她的宿醉依然未醒。
回头看看欧亦然,睡得也是鼾声阵阵。云蕾审度了半天,将拿起的衣服又重新挂在了衣架上。
夏紫凝一直睡了个自然醒,转头看时,母亲不知何时就出去了。
她伸着懒腰摸起手机看时间,刚到八点,又躺了一会,才不慌不忙的起来洗漱,然后吃了母亲准备好的早点。
九点钟的时候,她拎着包出了门,坐了公交车去面试。心里还在想,不说是证券公司嘛,怎么要去凯宾斯基大酒店啊?
此刻刘雨桐已经和柯菲儿通了电话,二人就如何应对夏紫凝的问题,再一次客串了一回剧目。
夏紫凝进了凯宾斯基大酒店,在休息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拨通了刘雨桐的手机,后者告诉她马上到。
云蕾在屋里足足转悠了半个小时,却拿不定主意是否喊醒那两个沉睡中的个人。
她看看妹妹,认为她昨晚劳苦功高,喝了那么多酒,化解了钱坤的别有用心。
又看看欧亦然,这个男人近来一直处于病痛的折磨中,昨晚翻来覆去不停地咳嗽,最终什么时间睡着,她却不得而知。
然而她还是下定了决心,去酒店餐厅把早点买了回来,开了电视机,边吃边看新闻早八点。
刘雨桐见了夏紫凝,夸张的先来了个拥抱,又审视一番,心里不禁感叹:人说红颜薄命,可是同为女人,我咋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她带了夏紫凝,进了电梯,踩着奢华厚实的羊毛地毯,来到三楼的一个咖啡厅坐下,要了两个热饮。
夏紫凝有点忐忑,这源自于她的某种感觉,可是又说不清楚来自哪里。
“哈喽。”一身白色阿迪运动服饰的柯菲儿出现了,如同拨冗见日般地让人顿时眼前一亮。
与她充满着运动气息不和谐的一点,是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鲨鱼皮手袋,这给她的青春靓丽减了一分荣光。
刘雨桐站起身,恭谨地介绍说:“紫凝,这就是公司CEO柯菲儿小姐。
“您好。”夏紫凝站起身。
“你真是一位美丽的小姐。”柯霏儿用纯熟的汉语赞道,玉琢般地手握住夏紫凝伸出的手。
若是单听那标准的汉语,你绝对不会认为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欧裔女郎。
一起坐下后,刘雨桐问柯菲儿喝点什么,柯菲儿在桌子上扫了一眼,也要了一杯热饮。
看到对方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外籍女子时,夏紫凝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重。
柯菲儿直言不讳的说:“夏小姐,你的情况我已基本知晓,请不要为之前的变故忧心。如今你所缺的唯有一份如意的工作,而工作的目的,是为了赚取一份好的收入,用来提高个人生活质量。”
无论是地位容貌甚至于气质,这都是一个令女性嫉妒和发狂的同性,却用一种真诚善意的语言,打消并快速获得了另一位漂亮女人的认同和好感。
可以得见的是,夏紫凝不由得被柯菲儿的神态言语所折服。并为此频频点头。
柯菲儿见已收到意料中的效果,于是话锋一转,给刘雨桐使个眼色:“刘小姐,你把合同拿出来请夏小姐看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是同事了。”
刘雨桐会意,从挎包里取出一份合同,递给了夏紫凝。
后者仔细看了一遍条款,尤其注意到薪资部分,那是足以令每一位女性心动的收入,底薪五千,外加各种补贴和绩效奖,算下来大致有八千的样子呢。
夏紫凝签了字。
柯菲儿再一次握了她的手,并从手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夏紫凝,说道:“这张卡里已经打入了三个月的工资,你随时可以支取,密码是六个六。”
见夏紫凝满面不解。
柯菲儿又说:“可能你还在疑惑,我们为什么在五星酒店谈合作,公司办公地址在哪里?我不妨告诉你,此行我只身前来,目的是组建起一个班子,同时遴选营业部地址。我们缺一位经验丰富的操盘手,听说你有一位炒股多年的朋友,眼光独特很能赚钱。你能把他引荐给我吗?”
此刻的夏紫凝已是疑虑尽消,当即表态说:“好的,我会尽快联系他。”
“除此之外,你和刘雨桐还要找一间面积不小于五百平米的写字楼,来作为我们的营业部。这件事须在一个月内完成。”
“好的,我们会尽快办理。”
“同时,和工商局落实资金注册和营业执照事宜。”
“明白,我们同时进行。并随时向您汇报。”
柯菲儿点点头,心里暗笑,站起身,优雅的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夏紫凝起身第三次握住那只玉琢般地手。
这样,夏紫凝在不知不觉间,跳进了闺蜜和柯菲儿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欧亦然起床的时候,快九点了。云燕先他一步起来,此刻正在用早点。
欧亦然见她神情缱绻,一副慵懒的样子。知道她的酒劲还没过去,于是笑了笑,进了洗手间。
用过早点,他在手机上看盘的过程中,接到了夏紫凝的微信,问他既然事情办完,何不早点回来。
欧亦然说再过两三天吧,到济南游览了大明湖后,就会回去。
夏紫凝知道云蕾云燕姊妹跟着,欧亦然不能擅作主张。也就不在多说,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柯菲儿。
柯菲儿在电话里嗯哼着,却并未明确表态。
这让夏紫凝有点摸不着底。心里有疑惑,于是打电话说给了刘雨桐,后者说没表态那就是默认,要她不要在意。
她一点也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柯菲儿和刘雨桐设计好的套路,本来就是无中生有,又怎么会认真呢。
而接下来的营业房,工商注册登记办证,都在柯菲儿的授意下,被刘雨桐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着,不是房子的朝向不好,就是有点偏僻,或者是租金太高。
至于工商注册的事,营业房没有落实,工商局是不会办证的。
中午吃过饭,欧亦然就问两姐妹:“去不去大明湖看看?”
云蕾此行心满意足,笑说:“云燕酒劲还没过去呢,明天再去吧。”
“也好,那就睡会午觉。”
云蕾就问妹妹:“还难受不?”
云燕神情厌厌的说:“好一点了。”
欧亦然笑道:“睡个午觉,会更好。说着话把电视机关了。
云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无可奈何。云燕看着不免暗笑。
欧亦然将一把药物吞进去,喝了大半杯水,就上了床。
云蕾只得和衣躺在**,微信里和儿子聊了会天,听见云燕的鼾声时,瞌睡忽地就来了,扔掉手机,头一歪,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