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太阳①真相与营救
“正如我刚才所阐述的，我的契主。
“你们的后代和那位值得尊敬的客人，现在正在群魔禁地中等待救援。”
片麻脸上涌现出惊喜的神色，然而很快他的喜悦之前又削减了回去：
“那么，‘拍卖行中出现火龙族蛋’这样的传闻，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黑炎的恶魔低声叹气，他分离出一团火焰，将它轻轻地推送到片麻眼前——火焰直扑在片麻脸上，并与他融为一体。
下一个瞬间，片麻发现自己周身环绕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不清大概的文字内容相互重叠、重组，最后交织成一幅动态的图画，向他展示了“火龙族蛋”传闻的原委。
这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听见身旁的恶魔喃喃自语。
赤红的大地上，火龙夫妇带着他们的新生儿走在面见“圣亚丁”的途中，他们的目的地是坐落于赫拉古农姆火山中的龙王圣殿，需要穿过岩浆“河”上的长长板桥，爬下火山内壁同时避免被滚烫的熔岩伤到才能抵达。这对每个新诞生的火龙族人都是一种考验，但对经历过许多次的“神的仆从”而言，不过是每天日常活动中必过的一道关卡。
火龙夫妇中的一位将他们的孩子放在背部的棘刺之间，另一位守在旁边以免孩子掉落，他们就这么平安无事地经过了火山口的板桥。
然而在沿着火山内壁往下攀爬时，有几道套着护盾的黑影从底下的岩浆中窜出，在火龙夫妇未能反应之际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尽管他们俩奋力反抗了，但由于地形以及事出突然，小火龙被突然出现的黑影从父母身边带走，火龙夫妇也被击下山壁，掉入了岩浆中。
这期间他们闹出的动静并不小——可是直到黑影们杀死小火龙、取走精灵“死亡”后重新变成的蛋——一家三口的蛋后，也没有人前来查看过。
“是偷猎者？”片麻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他们没有把蛋交给任何一所拍卖行。”恶魔将情报商人收集的资料递给片麻，“只是放出了消息，耐心等待结果，争取从其中获得更多利益。”
“这样……我应该再冷静一些、多等一段时日。”片麻伸手抱住他那条断臂，这条胳膊此刻只剩下了最上面的一小部分。
“奥罗阁下，他们究竟是谁？又是如何闯入我们的圣域的？”那段时间内，理应只有金船长一个外来者在龙族圣域内活动，“圣亚丁不会坐视不理偷猎的事情，可他们却做到了……”
“是我们的神，出了问题？”片麻犹豫着问出他的猜测。
“情报商人会告诉你偷猎者的信息。”恶魔的身形逐渐模糊，他没有正面回答片麻的提问，“我们的契约已经结束，你该去救人了。”
黑色的火焰引导着魔法阵中魔灵鸟的血液，让它们在地面上绘制出一幅指向金船长所在处的图示：这位圣域的客人此刻正处在群魔禁地与地下世界间的缝隙中，那里缺乏魔力传输信号，平时也很少有生命经过——魔力漩涡送他和那堆蛋去了一个很糟糕的地方，但总比直接落入岩浆要好。
…………
星之学院学生们的效率很高，仅一天的功夫，他们就把阿大事务所成功改造成了阿大本人都不认得的模样。
“这叫‘还原’？”
情报商人抽了抽嘴角，随即开始在心中计算这趟“房屋改造”中自己赚得的利益。
“啊，是你。”不知何时，身披黑炎的人形恶魔已经来到他的身后，阿大冲着自己的合作伙伴挥挥手，“你完成委托了？”
“他去安排救援行动了。”恶魔冷淡地回答他道，但并未直接承认任务的成功与否，“他们要找的人和后代，估计还要在那里困三至四天。”
“我们的那个委托人，脾气也未免太臭。”阿大邀请恶魔进入他新建的事务所，“不过，改正的态度倒也挺好的，我问他想不想修复那条断臂的时候，他还说这是毁掉我事务所应受的惩罚——那时候出手的究竟是不是你？我好像看到你的相貌了。”
“随你所想。”恶魔从情报商人身旁飘过，顺手递给他一堆被揉皱、揉烂的纸。
“这是什么？”
“星之学院的学生队伍在事务所的废墟中翻出的东西。”
恶魔的声音冷冰冰的，不过阿大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他接过那叠破破烂烂的纸张，用“还原（轻效）”让它们恢复成文字刚刚印上去的模样。
“事后有人帮我整理了资料，结果那个人却恰好把它们遗漏在废墟里了？”阿大轻笑着说，“是下次需要誊入专栏的稿件，你都看过了？”
“感觉怎么样？”说话间阿大走进事务所内，对他来说里面的一切都是崭新而陌生、需要重新接触并习惯的。
“还不错。”
也不知道恶魔是在评论这间重建后的事务所，还是在评论纸上的那些文章——阿大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琢磨这些事情上，他飞奔到样式更新了的接待桌后，招呼自己的合作伙伴随便找地方坐下。
恶魔按照惯例向阿大提出这次委托需要支付的报酬：情报商人需要帮他寻找几个不明相貌、不明身份，但能让黑市帮忙宣传的人。而在阿大将这件事理解成“寻找‘拍卖行出现火龙族蛋’消息的源头”后，他便一声不吭地缩成一团黑色的火焰，悬停在接待桌对面的椅子上。
阿大则是将委托任务暂时放到脑后，静下心来处理这一天内需要浏览的稿件。
“这次的故事……有点短，应该是投到‘精灵百态’专栏吧？”
“火龙夫妇和他们孩子之间的亲子情真是令人感动——等等，这个结局又是怎么回事？画风一瞬间就黑化了啊？”
“他们都死了。”
“嗯……对，你看过这一次的投稿，在这篇文章中，火龙一家是主要描写的部分，其中埋了几个伏笔，第一次看的时候还没注意，好在文章不长……我翻回去看看。”
“那根本算不上伏笔，结局很突兀，不是吗？”
“连你都这么觉得？文章的结局的确不好，但是，也许能得到‘这很符合现实’——这样的反响。”
“看看其他的稿件？”
“你都看过了，不如给我推荐一下？反正也没几份，都是些不同的作者……我看看火龙故事是谁写的——又是他！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笑？”
“因为他的坚持。哈哈，我的报社和水晶球上的栏目，可弄不成太大的风浪，然而他是唯一一个一直往我这儿投稿的作家，新人作家。”
“他可能是几个平台同时投稿。”
“嘛，谁知道呢？总之，收到他那篇提及圣血剧团的纪实文章时，他就已经算我的‘常客’了。”
恶魔似乎也被阿大的心态所触动，和他交流了一会儿撰稿人的风格与剩下几篇文章的内容。阿大表示他会在日后邀请那些在报纸上投稿的作家们聚一次餐——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着那天的计划，恶魔则在边上无言地倾听。
“他们真的会来吗？”
等待阿大的兴奋劲过去，准备倒一杯茶润润嗓子的时候，恶魔冷不丁地问道。
“为什么不来？”
情报商人勾勾手指，接待桌的抽屉自动打开，事务所的“常客名册”从中飞出，然后降落在他的手掌上：
“不仅如此，我还要邀请这些常客们，到那时，我会让他们见证一个永生难忘的奇迹。”
“奇迹……”
恶魔离开了椅面，突然间，他身上的火焰涌动起来，变得更加旺盛，燃烧得也更为剧烈。
恶魔抬头望向空中的某处，柔和的声音随即响起：
“我该走了。”
“欸？”阿大一愣，“好、好吧。”
“等到时间定下，你也可以偷偷参与。”他提高音量对即将消失的恶魔喊道，“你能够让其他人看不见你，自然也能混入我们的聚会！”
但是恶魔的声音并未响起——黑色火焰在座椅上方逐渐收束，最后熄灭了。
恶魔离开了。
…………
根据恶魔留下的提示，在救援行动开始的第二天，片麻和片羽就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人类”和火龙夫妇完好无损的后代们。
他们用绿色的魔法石进行了紧急治疗，人类的身体则在绿光下逐渐融化，等魔法石的力量耗尽、变成普通石块后，精灵也褪下了人类的伪装，缩成了只有原来五分之一的大小——大概是一个火龙族人类的脑袋那么大。
“机械属性的精灵？”片麻蹲下身，想要抱起地上那团小小的生物，但只有一条手臂很影响他的动作，他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这里魔力信号很弱。”他的哥哥说道，“我们先带他们去能够施展魔法的地方——谁？”
火龙族救援队的人“唰”地一齐朝片羽视线所指的方向望去，群魔禁地外不知不觉地围上了几个来看热闹的人。
几个火龙族人抱有警惕心地走上前盘问，得知这些人大部分都来自附近的领域，是听说了龙族圣域的大动作后前来勘察情况的。
“需要帮忙吗？”解开误会后，其中一人询问道。
“这里无法使用魔法，从缝隙中救出宠物蛋和精灵应该很困难吧？”说话的是另一个人类，他的话显然踩中火龙族人的雷点。
“不需要……”片麻摆出恶狠狠的表情。
然而他的神情对这些其他领域的人来说似乎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不理解火龙族人突然变脸的人们只当是龙族圣域住民天生脾气不好，依然热心地围了过去。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获得进入群魔禁地的资格，他们之中的几个人飞奔来到火龙族人身旁搭上手帮忙，其余的人在了解事况后斟酌了一会儿，转身回去了。
“额，谢谢啊。”
片麻瞅着帮他抱起金船长的那名人类，对方像是不怎么喜欢说话，一直都在默默干活。
面对火龙族人的感谢，他也仅是微微点头致意。
他用一本笔记本作为金船长的临时床铺，十分稳当地托着它朝火龙族人在群魔禁地外设置的营地走去。
笔记本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随着人类的前进而左右摇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