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偷蛋者③神之碑的碎片
片麻和片羽的邻居是一头体型较人类大了两倍左右的火龙，头顶和身后以及尾巴上生有缠绕着赤红火焰的棘刺。
在他这座用岩浆岩堆砌成的房屋中，还安置有一所暖房来让新诞生的小精灵适应圣域的环境。房屋中角落里有一个寄生火山口，负责将地下的热量输送到地表——此时，上面还放着十几枚蛋。
火龙族蛋的壳上呈现出淡黄色椭圆斑点的图案，从蛋尖往下斑点图案越来越少，它的底色则是由纯白到明黄的渐变。每颗蛋上的斑点数目都是不同的，它们消失的位置也都各异。
“新生儿……”
受到主人邀请的金船长一踏进这间房屋，目光即刻被暖房里嗷嗷鸣叫的幼龙吸引：他不像父母长相如此骇人，头上未成长为棘刺的小角为这头幼龙平添了几分可爱；它的尾巴很短，湿哒哒地在身后左右扫动。
“恭喜你。”跟在他身后的片羽向成功孵化孩子的邻居夫妻表示了他的欣喜与祝福，“他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圣域子民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带他去面见我们的神了。”火龙夫妇中的一头开口说道，“至于我们尊贵的客人，倘若你不介意的话，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
金船长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要知道，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他的记录中也不含和火龙族的交情，这次意外应该是他第一次踏上火龙族的领域。
“这是我们对你的祝福。”火龙夫妇齐声说道，“陌生的旅人，希望你能在这里恢复精神。”
两头火龙带着他们刚破壳的孩子离开了，片麻也因为工作而告别了他们，这座房屋中现在只剩下金船长和片羽面面相觑，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你们火龙族……”外来的精灵抬手抓了抓脸颊，出声打破了未延续很久的寂静，“都是这么，热情、好客吗？”
旅游业在龙族圣域不受重视，按常理来判断，这里的住民是不可能因为一个罕见的游客而表现出如此强烈的热心——甚至还允许一个外人来看新出生的孩子，而且还予以外人祝福。
片羽的神情显得不怎么自然，话题转到他那边就又陷入了短时的沉寂。
金船长得不到当地人有关这种“好客”现象或者说，风俗的回答，只好欣赏起这间房屋中的装饰与摆设，他的目光从失去幼龙身影的暖房上移开，落到了房屋另一边的“孵化平台”上。
这位火龙们的客人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小火山口跟前，没有接触也能感受到从其中散发出的热量。
“孵化平台”上装备有注入了魔力的温度调节器，以防寄生火山口的温度过高而直接把蛋烤熟了。在它的侧面，似乎还设置着用于面临突发险情的一次性护盾，而且已经被使用过了。
“不替换的话，会很危险的吧？”
“你刚才——”身后沉默了许久的片羽终于开口说话了，“为什么要提到我们的神？”
“为什么要去看‘神之碑’，你应该是因为购票失误而来到我们的圣域，可你在‘神之碑’前对我说的那番话，却不像是没有准备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圣亚丁已逝’和‘祂被胜利者取代’的事呢？”
“别误会。”金船长伸手摸向自己的耳朵，“片羽先生，事实上，人类的外观只是我的伪装，我是一只机械属性的精灵，来自机械之都。”
片羽因为他的这一说法，表现出了少许的惊讶。
“机械之都的精灵都具有一种特殊能力：我们可以感受到一个生命体内心的困惑和怀疑。如果是我们的数据库里已有的答案，很可能会一时失神、不受控制地讲述出来。”
“片羽先生，你在面对神之碑的时候，是否对‘神之碑破损’一事感到困惑呢？”圣域里的住民们基本上都是圣亚丁的仆从，考虑到他们应该不可能怀疑到神的生死，金船长选择了更加委婉、也更加合理的说法。
“机械之都……机械属性精灵的特性是，时刻想着解答其他人的问题？”
“应该是时刻想着炫耀自己知道的事情，这不是特性，是本能。”金船长抚摸着面前的“孵化平台”，感受着小火山口凹凸不平的表面，“我在过去的自己留下的记录中发现了和‘神之碑’有关的事情，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去确认一下——不瞒你说，片羽先生，我应该是从未踏上这片土地过。”
“可你却有‘神之碑’的记录？”
“正是如此。”金船长转身面向背后的肌肉大汉，和火龙族人类站在一块，他现在的这种伪装就像是一个孩子。
“趁现在天色还没有暗到看不清周围环境，你想再去一次那里吗？”金船长指向片羽身后，“去看看你们的‘神之碑’。”
片羽仅犹豫了很短的时间，便答应了客人的邀请，带着他摸黑奔向“神之碑”的所在处。
期间，金船长也提到过用“转移”来代步，然而在这片黑红黑红的土地上，魔法阵出现时泛出的炫彩光芒实在太耀眼、也太引人瞩目。
片羽和金船长都不希望他们的举动引起那位“胜利者”的注意。
“神之碑”在幽暗的环境下仍然散发着淡淡的白光，上面的文字在这个时刻显得更加清晰，金船长表示他读不懂火龙族的古文字，片羽则把上面记述的故事简述给了他听。
“我记录好了。”金船长的双眼投射出微弱的蓝光，“我想，这些文字解释了圣亚丁是如何诞生的……在‘神之碑’设立的那个年代，祂受火龙族所有生命敬仰，被视为这个种族生命与力量的来源。”
“‘神之碑’的意思……是说圣亚丁原本也是人类？或者说，是普通的精灵？遭遇了命运的严苛对待，获取了力量后决定报仇？”
“我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本来也是依靠你的叙述来进行理解。”金船长伸手摸向石碑，“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大致上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他的手一接触到石碑，霎时间两人都感受到了地动山摇，脚下的火山好似终于要结束休眠、让起床气席卷依山而居的圣域住民一般。
但这般剧烈的动静转瞬即逝，住在平原上以及地表断裂带上的住民们也没有从房屋中跑出来探查情况，一切仿佛只是停在“神之碑”旁二者的错觉。
金船长有些后怕地收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抓了一样东西。
“咦？这是……”
他摊开手，一旁的片羽也好奇地凑过来看：躺在他手掌上的是一小枚“神之碑”的碎片，但在昏暗的环境下判断不出它的具体形状与外表。
“回去吧，火龙夫妇们应该也快要回来了。”两人在石碑旁踌躇了一会儿后，片羽提出了他的建议。
金船长同意了这个主意。等他们回到火龙夫妇的小屋，里面除了“孵化平台”上的蛋外没有其他生命体，片羽嘱咐他们的客人老实躺到**，碎片的事情等天亮之后再来找他商量。
屋里顶灯提供的光线并不明亮，金船长也没有打算在这样的环境下干伤眼睛的工作，他认同了片羽的提议，遵照他的指示准备好好休息一晚。
也许是因为走了一天的路而比较疲倦，他并没有注意到，从“神之碑”上取下后不再发光的碎片，在小屋中又开始孕育光芒。
…………
火龙夫妇直到深夜都没能返回，留在他们家门口守夜的奥罗打了个哈欠，抬手为自己施了一个“永无安宁”黑魔法。
“魔瓶的提示告诉我，金船长来自机械之都，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金船长也表示他来自机械之都，唉……”
“怎么，机械属性精灵来自机械之都很奇怪吗？”神灵轻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机械之都的毁灭发生在永焰改革之前，可以说是它的前兆……或是导火索？我在王国图书馆里每一本函括那场云中界改革运动的史书中都看到了这样的描写。”
“毁灭？”沉睡了三百多年的神灵轻风有些跟不上时代变化，“传闻中他们的光源受到异时空虚影遮挡，让机械之都时刻被黑暗笼罩。但是，他们的城主应该找到了方法，打算激活前人制造的人造光源，而且还成功了才对啊？”
“新的机械属性精灵还在他们人造光源的行动中诞生，被命名为‘数码太阳’，是一种没有实体、却能显现在大陆上并能接触其他事物的神奇物种。”
“那都是你不知道哪次睡觉时发生的事情了。”奥罗扶了扶额，“机械城主在天魔之战中失踪，被他们命名为‘太阳’的人造光源则在三十多年前熄灭了，云中界君主赶到那里时，整座机械之都已经被黑暗吞噬，失去了一切生命信号。”
“你是不是在怀疑，金船长的记忆问题和这件事有关？”
“他的记忆中，机械之都还存在着。”奥罗回复说道，“他应该是在太阳还未熄灭时离开了那里，又在大陆哪处遭遇意外……当然，你的猜测也很有可能性。”
奥罗站起身，在门口活动了一会儿，却还是没等到这家的主人们回来。
“失策，我刚才就应该让笔记本跟着他们，自己在屋里监视金船长。”
“暂时没有媲美神降世的魔力溢出现象发生。”神灵轻风说，“之前在圣亚丁的石碑上，我也没感觉到他还活着。那些白光，可能也是那位‘胜利者’为了欺瞒火龙族而留下的吧。”
“如果一个精灵足够强大，他的力量是否能掩盖神的力量呢？”
“神有可能是人类，也可能是精灵，他们是为了看守转生之门而诞生的，真要提及他们的实力……”神灵轻风停顿了一下，“我梦境中的圣亚丁稍微比我厉害一点，能够媲美风暴碧神——其他二十五位神可能都比不上他。”
奥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实话，我很难相信他已经死了。”神灵轻风叹了口气，“为了争夺权力而死，不像是为神高傲的他会做的事。”
奥罗刚想做出回应，突然间，他的笔记本穿过墙直冲他眼前，火龙夫妇的小屋中也猛地焕发出强烈的白光——
他能感觉到周围大气中魔力浓度的瞬间减少，它们就像是一下子被吸引到了某个点上，然后，兴许会形成一个带有极强引力的魔力漩涡，把周围一切蕴含魔力的事物都吸引进去、再送往任意的某处。
刹那间，奥罗心中已经想通了这件事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