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咦?还能这样
但事实上,在近代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人口都是向北流动的,闯关东,闯关东,赚大洋,当富翁。亚洲首富之地呀。
这里最先开始工业化,商业化,最先遭受侵略,最先解放,最先实现工业产业化完整链条。
一直到2000年代,这里都是富裕和先进的代名词,是南方各省的淘宝发财之地,是国家的脊梁,是全国各地区发展建设的基础和根本。
不夸张的说,没有关外,根本就不存在蛇口的腾飞松江的发展还有岭南之江各省的经济崛起。
这是一个被历史有意遮掩忽略但又谁也离不开的地方,不管干什么付出什么,都是无功有过,看着沿海虚假的繁花默默哭泣。
当然,这些和哑巴跟李侠没什么关系,哑巴就是在想,那些人能做的,自己可不可以?
“如果真的,我是说可能的话,我想回去看看。我不是想回去,就想看看。”李侠看着哑巴解释,表达着想法。
哑巴点点头,笑着比了比大拇指。好,没有问题。
“我这辈子就跟着你。”李侠有点害羞,但坚强的没有闪躲目光,鼓着小脸带着羞意盯着哑巴说明了心意。很坚决。
哑巴笑起来,伸手让她过来。李侠愣了一下。哑巴又比划:闭灯,过来。
李侠拉了一下灯绳,屋子里黑了下来,她不明所以的从被窝里出来,来到哑巴这边。
哑巴起身伸手,把李侠的枕头拽了过来,和自己的并排放好,把坐着发懵的李侠搂过来放倒,收进被窝,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睡吧。
咦?还能这样吗?
李侠瞪着大眼睛看哑巴,看不清楚,感觉着哑巴有力的臂膀。两个人这段时间亲近惯了,她到是不害羞,就是新鲜。
没一会儿她就找到了感觉,枕着哑巴的胳膊,把自己窝在哑巴怀里,听着哑巴的呼吸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又暖和又安心的睡着了。
晚上两个人都没有亲热的习惯,哑巴是刻意的,李侠是无意的,第一次同被共枕就保持了平静和谐。
其实哑巴很晚才睡着,但他不敢动。一时冲动把李侠弄了过来,马上就后悔了,怕自己哪个动作刺激到她,只好先装睡。
他这会儿可不敢点火,这和白天亲热调戏一下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不到时候啊,这个时候可不是要小孩的好时候,必须得忍住,等待时机。这也就是他心理年龄有那么大,稳得住。
第二天早晨哑巴睁开眼睛,外面还是黑黢黢的,天还没有亮。
他心里有事,这会儿自然就醒了,他躺在那里看着根本看不清的棚顶,想着老三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动身了,正在翻山。
两座山,只有人踩出来的毛毛路,要走接近一个小时才到火车站。那火车站连个站台都没有,梯子离地面一米多高,人上车得往上爬,连扯带拽的。
这边火车上的列车员都是男的,而且各个是好样的,每到车站他们都会站在车门口帮着往上拽人拽东西,弄的满头大汗。
有时候老乡们扛的大包,一个就是一两百斤,有些老人孩子自己根本爬不动,全靠列车员给抱上去。细想想,确实不容易。
而且几乎没有人会对他们说声谢谢,大家都习惯了,习惯了有人帮忙,习惯了去帮别人的忙。其他上车的旅客也会伸手,大家互相帮忙。
这就是这个年代。
被李侠枕着的胳膊有些麻木,他轻轻握了握拳头,整条胳膊都感觉麻酥酥的。
闻着李侠身上特有的体香味儿,他慢慢的小心的抽出胳膊,慢慢的撑起身体,一点一点出了被窝,再给李侠盖好,自己到一边去穿衣服。
眼睛适应了这么一会儿,已经能看到东西了。关外的夜晚并不会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不开灯也能正常行动。
上辈子,他是到了南方,才真正理解伸手不见五指这句话的意思,原来一直以为只是个形容词。
还有什么隔墙有耳,没有不透风的墙,春天的山花,三月里的小雨等等等等,都是关外没有的。
他记得,有一年老师要求写一篇春天的作文,班上同学都写的五六月份,结果老师说不对,那是夏天了,要写二月三月,要发挥想像……
想什么?想大雪还是冰冻的河面上打滑出溜?关外的孩子太难了,连教科书都充满了浓浓的恶意。
其实南方也差不多,比如让岭南的孩子们写写冰冻严寒暴风雪什么的。都是那些所谓专家的错。
都说不要以己施人,但他们都习惯了用自己的经验想法往别人身上套。就比如上面会感觉人民都富了。
哑巴把灶坑里添上柴,把锅里的水烧开,舀了热水出来,先把暖壳灌满,再兑了点洗脸刷牙。然后把锅里添上水,把昨天晚上的剩饭菜摆进去,盖上盖子。
洗漱了一下,顺便洗了个头,哑巴开门来到外面,仰头看了看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横跨天际的银河就在正头顶上。
这样的天,以后就很难见得到了,但这会儿没有人会关心在意,甚至都懒得抬头瞅瞅。
关上门,哑巴点了根烟,靠在门框上看向西山口那边,就好像能看到一个人正在垭口上走动。
堡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风从头上掠过,把山上的树林吹出沉闷的呜音,却偏偏让人感觉更加寂静。
哑巴心里有一股子冲动,去西山,坐火车……但他知道那不行,不可以。吐了一口烟,感觉着看不到的烟雾随风飘散。
今天清明节,哑巴其实给忘了,也没买黄纸,但又能怎么样呢?
明天大队开会,人员调整,哑巴琢磨着,钟老大那边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应该就等着这事儿落实,自己也应该准备准备,随时出发。
这事儿不能再拖了,赶紧搞一次,然后回来参加春耕。
不是他在意那点工分,而是他想让李侠去队上当出纳,春耕肯定不好落下。收入是次要的,主要还是给她找点能做的事情。
哑巴可舍不得李侠去种地干农活,一方面是她确实干不好,也是真心的累。这东西就不存在偷懒的问题,只是快慢。
最主要的是,出纳是一种地位,事儿不多,地位不低,也算是扬眉吐气,帮李侠一雪五年来在堡里的委屈。
东边的山上渐渐现出一个亮边儿,满天星斗隐去了身影,月亮还在,但天已经放了亮。
四周的景物突然变得特别黑,然后一点点清晰起来,堡子里响起了第一声鸡鸣。哑巴往那边看了看,难道他家的公鸡晚上都不进圈的吗?
鸡圈是为了防黄鼠狼还有耗子,门一关严丝合缝,里面根本见不到什么光线,所以公鸡也就不会叫。
哑巴走过去,把鸡圈木门上的铁丝拿掉,拉开门。
自家的大公鸡嗖的就伸出了脑袋来,歪着头看了看哑巴,这才跳出来,抖了抖身体,舒展了一下翅膀。
它挺胸抬头的走到院子大门那里,轻轻一跳就跳到一人高的帐子上,稳稳的站好,然后调息了一下,伸着脖子开始打鸣。
母鸡带着已经长大了一些的小鸡也从圈里出来,小鸡们一看就是不赖床的,出来就开始精神抖擞的争吵追逐,吱吱喳喳的满院子跑起来。
它们的一天就是这里瞅瞅,那里啄啄,或者跑到帐子下面刨土找虫子。三只母鸡就悠闲的跟在它们身边,脖子一伸一缩的警戒着。
李侠想看看小鸡和它们玩耍一下都得小心的观察一下母鸡的脸色,不敢怠慢。
大公鸡嚎够了,从帐子上面跳下来,咕咕了几声,往哑巴这边走了几步,站在那里看着他。
特麻的,我欠你的。哑巴骂了一句,进屋去拿鸡食。他喂的是苞米和高粱,现在家里也只有这个,对付到地里出东西就好了。
两只猪也在那边哼哼唧唧的吵起来。都是大爷啊。
堡子里已经热闹了起来,鸡鸣狗叫,大鹅哏儿嘎,鸭子起群的呼唤声不绝于耳,空气里开始飘着柴火的烟气。
哑巴进屋弄猪食,透过里屋门上的玻璃,看到李侠已经起来了,正坐在被窝里发呆,看到他给了一个大笑脸。
哑巴马上就把猪给忘了,拿盆子给媳妇弄洗脸水,拿了香皂盒一起送到屋里,去媳妇的小嘴上亲亲。
看着她套上衣服把脸洗了,端着水出来泼掉,把盆子刷一刷,开始准备早饭。就是把锅里热的端出来拿进屋。
李侠拿着手纸出去上厕所,哑巴把饭桌子摆好,这才拎着桶出来把猪喂了。因为喂的好,两只小猪已经有点起膘了,肚子鼓鼓囊囊的。
“三哥走了吧?”吃饭的时候李侠问了一句。
哑巴点点头。
“你啥前起来的?我一醒你就没在屋里,吓我一跳。”
这让哑巴怎么回答?俩人连块表都没有,只能去小嘴上亲一下,安慰安慰。就像他喜欢李侠的小脚丫一样,李侠也特别喜欢他的这种亲昵。
两个人之间总是要相互的,单方输出会塌。
吃了饭,给李侠倒了碗热水捧着吸溜,哑巴把桌子收拾一下端到外屋,把剩菜折到一个盘子里,剩下的刷洗出来,重新给锅里换上水。
生活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做饭,吃饭,喝水,睡觉。其他的一切不过都是生活的添补,可有可无。
“老六啊。”老四的声音传进来。
哑巴出去打开院门,老四拎着两叠黄纸递给他:“我去大队给你带的,寻思着你肯定得忘。”
哑巴还真没想到,笑着接过来,伸手去兜里掏钱,老四已经扭头走了:“二哥说下午,吃过饷就上去,你别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