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杨春生的感激

哑巴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下。要给钱。

他不想占别人这个便宜,要是少来少去的买盒烟吃顿饭还行,这活太多了,容易让人背后骂。

其实算钱也没有多少,夹个帐子,一天一块钱了不得了,五个人也就五块钱,三天十五块钱的事儿。

上山弄木头的话,不是手艺活,一天五毛钱有的是人肯去,抢着去。这年头的钱是真硬实,耐花又难挣。

一天满工十个工分还不到五毛钱呢,这还是按近两年的算,往前推几年,一天工也就是几分一毛钱。

当然,这也就是哑巴现在手里的钱了,一般人家一样是消耗不起的,别说十五二十,一块二块都得掰着算计,哪里舍得?

“俺们给钱吧,”李侠明白哑巴的意思,说:“弄木头就按工算,夹帐子杨工分你看怎么算合适就行,不占村里便宜。”

哑巴比划了几下,李侠又说:“还有盖厕所猪圈,老六弄的水泥砖头回来,得找人盖起来,这个俺们也不太清楚工钱,也得麻烦杨工分。”

“弄砖头盖猪圈哪?”杨工分乍了乍舌头:“行,我给你们找人来,价格就是公道价,他想多要也不给他,咱又不亏人。”

哑巴笑着又比划了几下,看着李侠。李侠想了想说:“杨工分你家缺瓦吗?老六说,说帮你弄瓦?是说的瓦吧?”

哑巴笑着给了媳妇一个大拇指。这丫头干活不行,不入行,但是是真聪明,学习特别快。

“真的假的?”杨春生看了看哑巴:“你能帮我弄瓦?要啊,要,你知道数不?……我明天给你数,我晚上回去算算。”

哑巴点点头,指了指房上的电线,拍了拍杨春生的肩膀。啊?

“你说那电线?我弄了,弄了。”杨春生用力捏了哑巴胳膊一下:“你那天说完回去我就去看了,确实……这事儿得亏你。”

说起这事儿杨春生就有些后怕。那天哑巴说电线的事儿他还半信半疑,回了家拿了工具爬上去一看,吓了一身冷汗。

这会儿的电线牵拉工程干的比较毛糙,配件也比后世差了好些。这地方守着西山口,风大,有一根电线眼瞅着就要磨断了。

杨春生一看就知道后果了,这要是磨断了搭下去,搭到河岸上,自家小子那是没个跑,肯定得遭上,轻的受伤,重点人就得没。

你还能限制一个五六岁的淘小子不出院门?看都看不住。他回家一说他媳妇都吓懵了,抱着儿子就哭。

然后又跟他吵了一架,吵吵着要搬家。当然这事儿就不用和哑巴说了。

哑巴点了点头,弄了就好。不管怎么说,小孩子没有错,好好个孩子两条胳膊就没了,想想都揪心。

这年头人们对电的认知不足,经常出事儿,自己遇上了肯定不能看着,到不是图哪个感谢。

哑巴下意识的往南沟那边看了看。

刘金丰他妈就是其中一个,带着电就敢拿剪子剪电线,当时他就站在一边,砰的一声火就起来了,然后才想起来去拉电闸。

想想也真是……

“明天清明,后儿个我去大队上开会,我和钟老大俩去。”杨春生有点高兴,不自觉的嘴就咧开了:“等回来我带个猪头,咱们喝一盅。”

这年头,老百姓舍不得吃猪肉,但猪头还是敢琢磨琢磨的,三毛钱一斤,砍半个也就是一块三左右,是好东西。

一个猪头回来收拾好了能弄出不少吃头,一家人吃半拉月没问题。猪头肉,花生米,打二两散酒,那就是神仙一样的生活。

猪肉虽然在后世来看也不贵,但这个时代,农民没钱,工人没票,是真吃不上。

呀。哑巴笑着点了点头,抬头往西山上看了一眼,清明啦,是不是应该带着媳妇上山给爹妈磕个头?

感觉总有点怪异,到时候心里是叫爷爷奶奶,还是爸妈?现在那山上有三座坟,是他家上三辈。

这一辈暂时还没有,家里老大死在市里,具体埋哪了没人知道,就没回来。大嫂带着孩子直接走了门子,根本也没交待。

这事儿,其实想想也怪不到大嫂身上,当时那个年头,实在是太乱了,她一个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一个,还带着俩娃娃,能怎么办?

这种事在那个年代实在是太正常了,发生了不知道多少。

刘金丰他妈也算是其中一个,五八年带着俩孩子跑出来几百公里,谁还记得哪座坟头?能活着就不错了。

也就是清明十五的,过年的时候,烧点纸念一念,祭奠一下,安慰一下自己心里的不安。

“明天要上山吧?”杨春生碰了碰哑巴:“你这也算是开花了,带着媳妇上山磕个头,也让你爹妈在那边知道知道,安安心。”

哑巴点了点头,看了看李侠。李侠瞬间弄了个大红脸。

“那行了,就这么的,这边我安排人把线画出来,你就不用管了。”

杨春生俩手往后一背,派头比以前足多了:“回了。清明一过打茬子烧荒翻地,你俩也准备准备。”

这家伙,当上队长,这架式都变了。哑巴就想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六叔,六婶。”河那沿有人喊。

哑巴扭头看过去,是小伟和满仓站在自己家大门口。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

俩小子也没个稳当劲儿,撒丫子顺着小桥就跑了过来:“六婶,你们来这头干哈么玩艺儿啊?上你家,结果大锁头把门。”

李侠还没太适应别人叫她婶呢,有点扭捏:“过来看看房子,看看地。你俩有事儿啊?”

“看啥房子?”小伟看了看哑巴。

“你六叔把这房子买下来了,要在这边这夹个院子,刚和杨工分说完。”李侠指了指青年点那大瓦房,口气里有点小骄傲。

“卧槽,那房子?真的假的?”满仓直接震惊了。他爸妈在家还说呢,那房子是真好,谁家要是摊上那可得着了。

“真的,手续都拿回来了,刚才杨工分说帮着找人夹院子。”

李侠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等搬过来了,我和你六叔请客,到时候你们两家都得来。”

“多少钱?我六叔有钱吗?”小伟瞪着大眼睛不敢相信。怎么感觉听着这么迷糊(玄幻)呢?饭都吃不上的人了,突然能买房子?

关键是,即使他还是个孩子,也知道这房子,光有钱也没用啊,他家还有钱呢。想买就买呀?

哑巴斜了小伟一眼,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这小子外号二鬼子,那心眼子叫一个多,学习不咋的,主意一转眼一个,脑袋相当够用,九十年代愣是一个人闯了出去,成为张家堡首富。

多了不敢说,九十年代末的时候,就哑巴了解,这小子一年划拉了一百来万轻轻松松。净钱。

被哑巴拍了一下,小伟在脑袋上搓了搓也没说激恼。这要是以前肯定就跳起来了。

关键是哑巴和以前确实是不一样了,小孩子敏感,感觉得到。

哑巴比划了几下:你俩想不想挣钱?

“六叔你真挣着钱啦?这房子真买啦?老钟家能同意?”

李侠就笑:“真买了,你六叔把手续都拿回来了。”

“对了,”满仓一拍脑门:“六叔,我二叔让俺俩问你,你明天什么前带六婶上山?我二叔说要不加上四叔家,一起去。”

“啊对,我爸说你家,四叔家,俺家,三家一起。”小伟点点头。

哑巴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回家说吧。

风挺大的,在外面待时间长了还是有点凉嗖,李侠的小脸小手冰冰凉。

四个人又过桥回到哑巴家,李侠拿钥匙开了门,大伙进屋。

小伟和满仓以前来过,结果一进屋就瞪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可咋就看着不一样了呢?

干净,规整,炕席像新的一样,被子也是干干净净的。就是因为炕琴放不下,炕上叠了些东西,但这在农村不奇怪。

“哎呀我,”小伟伸手在炕上摸了摸:“我六叔这,大变样了哈。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侠微红着脸,去拿糖和饼干给两个侄子吃。她这还是第一回当婶子呢,有点小激动。苹果和冻梨买的少,已经没了。

“现在,就是这房子有点破了。”满仓撇着嘴跟着点头。

“不是买大瓦房了吗?”小伟接了一句:“六婶,真买啦?”

李侠嗯了一声,把饼干放到炕沿上,去拿了牛皮纸袋过来,拿出手续给小哥俩看:“这是手续,你六叔去公社办的。”

字还是认识的,小伟和满仓脑袋挤着脑袋看。“哇,真的哎,真买了。我六叔牛逼呀现在?老钟家,老钟家就能答应了?没搞坏?”

哑巴比划了几下,李侠看了看哑巴,小声说:“钟老大去大队了,以后杨春生是队长。”

“真的呀?”小伟问。

“嗯,”李侠点点头:“后天钟老大和杨工分去大队开会就公布了,你六叔去公社打听的。”

“我六叔怎的还和公社那边联系上了呢?”

“妈的,钟老大还升了,这以后他家不是更得装逼了么?他家特么祖坟埋的好啊?哪天去给他刨了。”满仓搓了搓短发。

哑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拿过笔记本:想挣钱不?给我弄兔子去,一只给你们一块钱。

“真的假的?”两个大侄子顿时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