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要不给你加点吧?
老钟家发生的事儿,哑巴和李侠啥也不知道。呃……李侠啥也不知道,哑巴心里还是有数的。
所以第二天一早,杨工分过来喊他和李侠去上工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意外。李侠到是挺惊喜的。上工就有工分了。
没让他俩去南沟,叫他们去了队部后面的山坡地上,本来这里应该是最后才能轮上。
哑巴挺满意,本来他也没打算具体干什么,就是吓唬吓唬。还能真去祸祸人哪?他干不出来,虽然老四媳妇确实挺对他口味的。
完全开发出来的女人,那真是青瓜蛋子比不了的,这一点曹阿瞒和关羽,李适(阔)都可以证明。
李侠身上还没走,干不了重活,哑巴就让她装筐,自己一个人挑,到是配合的挺好。他用军水壶灌了点热水,随时让李侠喝两口,还把小丫头感动够呛。
本来哑巴是不准备让李侠来,说白了就是这个年头女人带着例假出来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不能做大动作,不能使劲,随时得注意着别漏出来弄的一裤子,关键还没有地方给她换手纸,这东西不是卫生巾,吸不了多少,得勤换才行。
但是李侠坚持,来了就有工分,她实在是舍不得,哪怕她只能算弱劳力。
那就只有哑巴自己多辛苦点了,总不能真让李侠去挑担子。哪怕李侠身子干净了,哑巴也不可能让她去挑担子。
李侠戴着哑巴给准备的手套,拄着锹站在粪堆旁边,看着哑巴挑着担子大步流星的一趟一趟来回跑,莫名其妙的感觉相当满足。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心里特别踏实,特别安全,还有一丝丝感动,一丝丝小幸福。
“你歇会儿吧,头上有汗了。”
李侠摸了摸兜,忘带手绢了,就摘了手套伸手,想帮哑巴抹抹汗。山坡上风猛,出了汗被风吹着容易头疼,还容易感冒。
哑巴也没躲,就让李侠温呼呼的小手在自己脑门上抹来抹去的,其实汗没少多少,到是给涂开了。
“下午带条毛巾来,早起我没注意,给忘了。”李侠有点不好意思。这本来应该是自己这个‘媳妇’应该记着的事儿。
哑巴摆摆手,表示没什么,低头用棉袄的衣襟里子擦了擦脑门。小手摸着是舒服了,但是汗一抹开痒的难受。
比划了一下,让李侠装筐。就一把锹,他不让李侠干李侠不干。
他想快点把任务给干完。意外的上工把他去公社的计划打乱了,只能快点干,把时间抢回来。
工分任务是分片的,队上有估分,估三天的任务量你一天干完也是给三个满工,什么都不影响。
李侠是半工,任务量也是差不多一半,对哑巴来说多不了多少活,也就是多溜几趟腿的事儿。
现在虽然李侠户口已经落到哑巴这了,但青年点还没正式撤,暂时她还是知识青年的身份。青年点的工分任务是独立的。
等青年点撤了以后,小青年回城,李侠就算是张家堡的正式村民了。
那时候没了青年点任务,像这种活就肯定轮不上她了,所以李侠才舍不得。现在干点就多挣点。
“你歇会吧?不用这么急,别累着了。”李侠有点担心,怕哑巴逞能。
以前两个人没接触过,但李侠知道哑巴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是个懒汉。
这几天接触下来,她觉得村里人好像对哑巴有什么误会,哑巴并不懒,也不埋汰,反而特别干净,还什么都会。
也许还有一种角色代入的原因,她感觉这样的日子挺好,比想象中好,是真不想哑巴累着。
哑巴比划了几下。不累,赶紧干完,还要去公社呢。
“你是说,还要去公社?是要去公社吧?”两个人接触时间毕竟还短,李侠以前也没和残疾人打过交道,和哑巴沟通暂时全靠猜。
哑巴点了点头,笑着给了李侠一个大拇指。
不是他急,是时间紧。现在开春,正是整个北方青黄不接的时候,到处都缺粮缺菜缺吃的,正是倒腾粮食的好时候。
现在不抓紧时间搞,难道还等南方米下来?或者等秋天本地粮成熟?
“早一天晚一天没啥吧?有那么急?我怕你累着……我听说你以前都不怎么干活的。”说这句话李侠有点不太好意思,眨着大眼睛看着哑巴。
哑巴笑起来,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侠,比划了几下。以前是我一个人,现在有你了,不一样了。
李侠竟然懂了,小脸一下子粉红粉红的,又是害羞又是开心的,就低头去装筐,不敢看哑巴的眼睛。
哑巴站在那笑着看着李侠,突然也感觉这样的日子好像不错。挺好的。
他是经过大风大浪,尝过人间百味的人,本来心境就比较平和,更容易满足,也更容易体会生活中的美好。
他站直身体把背脊舒展开,视线越过李侠,停留在坡下河边,青年点的三间半大瓦房上。
这溜房子不知道当初是什么原因,盖的有点当不当正不正的,和村子里一水儿背北朝南的建筑格局拧巴着,是东西朝向。
但并不能减低它村里‘第二豪宅’的牛逼劲儿。第一肯定得是钟老大家。
事实上,青年点这房子比钟老大家的房子还要更牛逼一些,这房子是大开间,说是三间半,实际上说它是五间也不差啥。
公社所有的青年点都是城里来的建筑公司盖的,地基有小两米深,水泥用的足,滴水和屋里的地面,连着灶和炕都是水泥的。
哑巴暗暗坚定了一下决心,觉得有必要使使劲儿,争取把这房子弄下来,村里巨头产生了争吵,正好是他的机会,其他村民是不会来争的。
不管有什么好事儿,村民已经养成了不争不吵看热闹的‘良好作风’,顶多也就是在家里关上门骂几句。
好事都是村干部的,争了吵了也没个毛用,反而会引起报复穿小鞋,一来二去的就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了逆来顺受。
哑巴不怕这个,先弄到手里再说,小鞋什么的穿一穿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以后鞋肯定有的是。再说都特么已经是穷的叮当响了,还怕个毛?
李侠装好了粪筐,拢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一抬眼睛,就看到哑巴直直的盯着坡下,扭头顺着哑巴的视线看了过去。
青年点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那里有李侠五年的时光记忆,有她五年的辛酸和泪水。
但这会儿李侠站在山坡上看过去,虽然刚刚搬出来三天,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恍惚中,李侠感到一只大手带着温度在自己头上揉了揉,一下子清醒过来,转头羞恼的瞪了哑巴一眼,换来一个呲着板牙的微笑。很安心。
李侠也笑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笑起来。
哑巴活动了几下肩膀,挑起粪筐,身上充满了干劲儿,女人的笑容太有鼓舞力了,可能这就是大自然对生物的附与。
临到中午,杨工分拿着小本子溜溜达达的走过来,检查生产情况,看到哑巴和李侠的分片站在那惊愕了好一会儿。
靠他个祖宗的,这哑巴是吃药了么?怎么这么能干了?这是有了女人睡不用草大炕的副作用?自己当初也没这样啊,虽然确实挺飘的。
“老六啊,老六。”杨春生往前走了几步,摇晃着手召唤哑巴。
“杨工分。”李侠打了声招呼。
“你们这个,”杨工分指了指包片地,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问是不是因为C了你哑巴变能干了?
“那啥,要不要把你们包片加点?这点好像不够你们三天干的呀。”杨春生及时刹住,换了个方式问了一句。
两个人一天十五分,三天四十五分,这个量其实不小了,但哑巴这大半天都干出来快一半了。李侠是弱劳力,只有五分。
这个量是按村里壮劳力的平均量算出来的,不会有假,更不会有人多干有人少干,真干多了工分也会相应给加。
至少明面上不敢让谁吃亏,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不用,杨工分,”李侠扶了扶棉帽子:“他是想快点干完,想去趟公社有事儿,我劝也劝不住,有点怕他累着,不能再多了。”
哑巴挑着粪筐走了过来,冲杨工分挑了挑下巴。干啥?
“你咋这么能干了?”杨工分伸手去哑巴胳膊上捏了捏。确实有点不太敢相信。这还是那个懒的掉渣的哑巴?
仔细看看,也干净了,头发一根一根立着,身上都飘着肥皂味。这变化也太大了。
哑巴点点头,蜷起拇指无名指和小手,指尖向下,食指和中指交错着从右划到左,又指了指西边。
“你要去公社干哈?”
哑巴把手套夹到胳肢窝里,双手横伸在胸前掌心向内,一前一后,然后后掌向前靠贴,又指了指眼睛。
“看亲戚?你家在公社有亲戚?”杨春生抬手伸手棉帽子里抓了两下。没听说过呀。
哑巴又比划了几下:我三嫂的哥哥。
“老三的舅子在公社上?我怎么没听说呢?”
杨春生迷惑了一句:“真不要加?你这干劲儿,我看能干出两个满工,照这劲头坚持今年你可就行了。”
其实这话有些扯蛋,也就是春肥这么几天,谁多干点少干点不算事儿,等春耕了以后全村出动,想多干也没有。
地就那么多,你多干了别人还吃啥?除非自己去找地方开荒,在不耽误小队生产任务的前提下琢磨多种点啥。
哑巴斜了杨春生一眼,这点事他当然清楚,看不上这家伙满口跑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