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妻儿在,才是家

何宁转身跑回院里。

刚进院子,听见儿子在厨房屋里哭,门拍的啪啪响。

“爸爸开门呀!”

李娟气急喊道:“何宁,犯什么混,开门啊!”

门在外面挂了锁,母子出不来。

“儿子不哭,爸爸来了,爸爸这就开门。”

锁子拿下来,打开门,何宁看见儿子哭得伤心至极。

老婆也抹一把眼泪,吼何宁一句:“你干么把门锁住?我要做饭!”

何宁一把夺过李娟手里的面盆。

嘴上道:“老婆你现在不要动,你快生了,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晚饭我来做。”

李娟神情又是一愣。

难道说,刚才把老婆孩子锁在屋里,他不是恶意?

他主动做饭,他会做?

何宁拿走面盆,去后窑面袋子里挖一碗面。

再把其它生活用品认真翻看一遍。

半袋子白面,半袋子小米,半缸酸菜,两袋子土豆。

何宁愣着神看这些生活物资。

就这些东西,已经到腊月二十三,这个年怎么过?

苦笑一声,安慰自己。

还好还好,家里有几袋子煤炭,妻儿暂时冻不着。

有几袋子麦子,有白面,肚子暂时饿不着。

肉会有的,年货会有的,新衣服会有的。

还有五天时间准备。

重生回来,当务之急,先把这一顿饭给老婆儿子做好吃好。

挖一碗面回到厨房,何宁给妻儿一个微笑。

“娟,我不会擀长面,但拉条子拌面还是会做。”

重生回来,并不是什么都会。

在案板上擀长面,何宁就不会。

李娟抱着肚子,瞪着眼睛,愣怔怔看着和面的何宁。

“宁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整个冬天,他游手好闲,不是喝酒就是赌牌。

李娟已经习惯了。

他突然疼老婆儿子,李娟心里有的只是恐慌。

他就是为了要李娟身上的那点儿钱。

“宁子,我求求你,不要跟我要钱好不好?”

何宁把面团在案板上揉,再用面盆扣住醒一会儿。

文文扒在案板上,大眼睛扑闪。

“爸爸,吃肉肉面条。”

何宁心里又一疼。

没有年猪,家里哪有肉?

只有腌缸酸菜和土豆。

文文大眼睛大脑袋,声音软糯,可爱至极。

可头发微黄稀疏,身上瘦弱,一阵寒风就能吹倒。

老婆怀孕八个月,脸上蜡黄,加上情绪焦虑,也只有漂亮的大眼睛忽闪。

本该白白胖胖的儿子,本该白白胖胖的老婆。

妻儿需要肉食补充营养。

何宁决定,这顿饭让老婆儿子一定吃上肉。

已经是腊月二十三,村里有人家肯定杀了年猪。

先借一点儿回来。

“老婆,我要出去一趟,有五毛钱先给我,是给儿子买一串鞭炮。”

“你…你是给儿子买炮?不是喝酒?”

何宁心上,又狠狠一锥子。

“老婆,就是买一串鞭炮而已。”

刚才,李娟答应孩子,陪他放炮炮,本来就想出去买一串鞭炮。

李娟转过身,从衣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五毛钱,小心翼翼递给何宁。

“你…真的是给儿子买鞭炮?”

李娟是怕他拿着这五毛钱出去打散酒,又喝得烂醉。

“老婆,过小年,家里得有个响不是?”

何宁手抖着,小心翼翼把这五毛钱捏在手里。

“爸爸,吃肉肉,不放炮炮。”

何宁蹲下身,亲一口儿子小脸蛋。

“儿子,肉肉要吃,炮炮也要放,从今儿开始,这个年,爸爸陪你们母子热热闹闹过。”

“我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先去二叔家借一块肉。

就在今天,二叔家把年猪杀了。

即便和二叔二婶关系冷漠,但他家杀了猪的今天,借一斤二斤肉总能借来吧?

何宁踏着积雪,小跑着到村东头二叔家。

在他家大门口就闻到一股肉香,放了重花椒的。

豁!炖肉骨头?

能端一盆回去更好。

站在院子里,何宁喊一嗓子:“二叔,二婶?”

何宁脸上嘻嘻笑。

但他二婶脸黑沉的跟锅底一样。

嫌弃何宁就像嫌弃一条流浪狗。

“你来干什么?”

“二婶,我儿子闹着要吃点肉,你家猪肉给我借上一块,过两天我还你。”

二婶鼻子里哼一声。

“你家没喂年猪,你拿什么还我?你到别人家借去。”

何宁的亲二婶,说完这话,门帘一揭进了屋子。

站在院子里的何宁,脸上还挂着尴尬微笑,透身冰凉。

三年前,父亲离世,二叔二婶对何宁,冷漠的像路人。

何宁咬咬牙,涌上的悲愤咽回肚子里。

转身离开。

怪自己不招人待见。

手里有两个子儿,不是扔在商店里买酒,就是扔在赌桌上。

但是,不管自己怎么混蛋,看在三岁小儿和怀孕妻子的身上。

亲二婶,好歹给他借一块肉啊!

不借,二婶说他没啥还。

转身出来,脚步沉沉到王家小卖部里,花五毛钱买一串鞭炮。

回家的路上,心情更加沉重。

单有炮声,这不行。

儿子满眼期盼着吃肉肉。

怀孕的老婆,又何尝不馋一口年猪肉?

刚好走到梅姑家大门口。

梅姑家没有杀猪,但他闻到一股浓烈肉香。

为着妻儿这顿饭吃上肉,他把脸皮抹一把,装进裤兜里。

迈步子进梅姑家大门。

“梅姑,你家有肉吃啦?”

梅姑没二婶那么冷漠。

“宁子,我家后天杀猪,杀了猪,肉就给你家送过去。”

梅姑这句话暖人心,后天,何宁就有了梅姑家送的一些肉。

但何宁想让妻儿这顿饭就吃上肉。

何宁脸上笑:“梅姑,你家厨房锅里明明煮着肉,我闻错了?”

梅姑咧嘴笑:“你姑父给人家杀猪,人家送的几个猪尾巴嘛,我给煮上了。”

何宁不想绕弯子,头低着看脚面。

嘴里道:“梅姑,把你煮的猪尾巴,现在给我借一个,先给我老婆儿子吃一顿,后天你家杀了猪,不用再送我肉。”

梅姑眼神一愣,不是惊讶何宁借一块肉。

而是他说出的话,竟然主动为着他老婆儿子着想了。

“好啊!好,我给你捞一个,刚煮熟,你拿去,肥的那些切片,就着酸菜炒上,香着呢。”

一个猪尾巴,连带着一圈儿尾巴根上的肥肉,装在碗里递给何宁。

“够吃一顿,我家猪杀掉,我再送你好肉,宁子,听姑劝,好好疼你妻儿,再不敢喝酒买醉折腾人。”

何宁端过碗,眼睛盯着肉块,一字一句:“梅姑,我醒了。”

转身大步回家。

梅姑在他身后叹气:“唉,我当年那根脑子抽筋,把我的娘家侄女介绍给你。”

梅姑的叹气嘀咕,何宁听不见。

他端着这个煮熟了的猪尾巴,往家里小跑。

重生回来,看自家这处破败小院和土坯房子土院墙。

何宁心里没有一点点失落,有的是巨大的安慰。

前世,豪宅别墅,那不是家。

妻儿在,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