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红升乡第一台彩电

周东北又看向了三叔和三婶,嘴角依旧挂着笑:“三叔,三婶,提前给您二位拜个早年,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几个人说话,转身就走了。

“哥——”周西西抹了一把眼泪,追了出去。

马凤英去抓那沓钱,再想去拦闺女已经来不及了。

荣巧羡慕地看着那些钱,低声说:“这才不上班几个月呀,就赚这么多钱?我咋不信呢?”

周发脸色阴沉的可怕。

“要我说呀,肯定不是好道儿来的!”

“......”

周发也不说话,起身就往出走,进了东屋以后,用力关上了房门。

“爸,他啥意思?”他的脸色铁青,“眼馋我们是不是?这不是在打我和老四的脸嘛!”

周达轻咳了一声,“三哥,没那么严重,孩子也是想孝敬咱爸......”

“老四,你脑袋被驴踢了?想孝敬的话哪天来不行?为啥偏巧就今天来了,还不是想来羞辱咱哥俩嘛!当年......”

“行了!”周国柱瞪起了眼睛,“有完没完?”

“没完!不就是恨我吗?恨我当年......”

“你闭嘴!”周国柱扬起手里烟袋锅就抽了过去。

“啪!”这一下重重打在了周发的胳膊上。

周国柱赤着脚就下了地,抡起烟袋继续往他身上抽:“你他妈还有脸提当年的事儿,要不是你这个畜生,你哥又怎么回不了城......”

“啪!啪!啪!”一下比一下重。

周发不敢还手,抬起胳膊护着头,狼狈地往出跑。

周达赶快拦住了父亲。

周国柱气喘吁吁,“滚,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发在厨房喊了起来:“荣巧,你走不走?这个破家,谁他妈要是再来,谁就是小妈生的!”

“你滚——”周国柱手还在颤抖。

“爸,你别生气,别生气!”

周达吓坏了,唯恐父亲气出个好歹来,扶他坐在了炕上。

周国柱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老泪纵横,“作孽呀,作孽!我怎么有你们这帮畜生儿子!”

院外。

周东北揉了揉周西西的小脑袋,“回去吧,哥走了!”

“哥,你别生气,真别生气,我妈就是嗓门大......”周西西怯生生道。

“知道,哥不生气!”

“你饿吗?我去给你拿两个馒头!”

“不用......”

话还没说完,小丫头就跑了回去,周东北叹了口气,扭头对张三说:“走吧!”

张三跨上车,摇着头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那些亲戚聚一起也这样,破马张飞的,能他妈把人烦死!”

周东北没说话。

不一会儿,周西西捧着两个馒头跑了出来,可胡同里早就没了人影。

小丫头哭了出来,“骗子,你就是生气了......”

——

到红升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赵玉芳和周东南披着衣服站在门口,娘俩都傻了眼。

“妈,”周东北得意地拍了拍大纸箱子,“彩电,咱红升乡第一台!”

“东北,”赵玉芳赶快走了过去,瞥了眼张三,扯着儿子往旁边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这得多少钱哪,咱得还上饥荒再说,买这个干啥?”

“妈,你就放心吧,不耽误还钱!”

张三乐呵呵抱起了电视,周东北把车厢里的天线盒子和线都拿进了屋。

进屋以后,两个人就开始忙活起来。

很快,八个频道的14寸牡丹彩色电视机放在了箱柜上,赵玉芳和周东南左摸摸,右看看,爱不释手。

一个多小时以后,两个人终于弄利索了。

张三洗完手就走,周东北一把扯住了他,拿出了一张十块钱。

“拿着,跟着我折腾了一小天,起码耽误了你两三个活,钱不多,就是个意思!”

张三长长的下巴都红了,“兄弟,这钱我不能要,你不知道,七哥这几年没少帮我们......”

“两回事儿,”周东北沉下了脸,“出力拿钱,天经地义,麻溜滴!”

说完,把钱硬塞进了他的大衣兜里。

本来说好的是八块钱,可人家不只送到了红升乡,两边又都跟着帮忙安装天线,再给八块就不合适了,他不想占什么便宜。

对比上次杨历年那车煤的运费是五块钱,给十块可以了。

盛情难却,张三只好收下,周东北一直送他到院外。

回到屋里,赵玉芳和女儿喜滋滋收拾着满地的包装,周东北问:“妈,我爸没再动你的钱?”

“我上个月给了他10块钱,其他的钱没动!”赵玉芳说。

“哦,那就好!”周东北应了一声,他不太相信母亲的话,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赵玉芳出去倒垃圾,周东北说:“姐,我给咱爷也买了一台,他让你有时间去看看他。”

“给爷也买了一台?”周东南吃惊不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晚饭时,周旺回来了,可想而知是怎样的目瞪口呆。

吃完饭,一家四口坐在了炕上,开心地看着新闻。

周东北枕着母亲的腿,火炕让浑身都懒洋洋的,这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光。

“妈,晚上我脱下的内衣,你再给我用热水好好烫烫!”

赵玉芳问:“又有虱子了?”

“嗯呐,咬得慌!”

“行,这回多给你烫一会儿,保证连小虮子都烫死!”

周东北也是奇怪,自己和家里都很干净,内衣裤换的也挺勤,怎么会生虱子呢?

仔细想想,上一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小玩意儿就消失了。

怎么有的,又是怎么没的,都莫名其妙。

赵玉芳轻轻摆弄着他的头发,“还好这个疤是在头发里面,这要是在脸上可就破了相了。”

周东北微闭着眼睛,笑呵呵道:“妈,你看看我头发里有没有虱子,我可愿意听你尅死虱子的声音了。”

赵玉芳笑了起来,“傻小子,咔吧咔吧的,有啥好听的?”

他没吭声,鼻子一阵阵发酸。

枕着母亲的腿,感受着她捋动自己的头发,细细寻找着那些小虱子,又一一将它们用两个手指甲夹死。

那是一种非常美妙的声音,是他上一世无数次梦境中的情形,每一次醒来,都会泪洒枕巾。

赵玉芳并没找到虱子,不过还是用两个指甲发出着响声......

“妈问你个事儿?”她一边说着,手也没停。

“嗯。”

“我看你常和小夏一起回来,你俩是不是有那个意思?”

“妈,如果有的话,你同意吗?”周东北睁开了眼睛,歪头看着母亲。

赵玉芳笑了,点了点头,“同意。”

周东北也呵呵笑了起来。

“傻小子!”赵玉芳溺爱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还像小时候一样,又说:“不过,她妈可是个难关!”

“为啥?”

“小夏转正以后,牛素芬就不止一次说过,她家闺女怎么着也得找个工人,还说干部也不是不可能......”

“妈,观念是会变的,我们都还小,不急!”

“还小?”赵玉芳掐了他肩膀头一把,“你爸19岁就和妈结婚了!”

“那是什么年代呀!”周东北开导起她来,“男人成熟的晚,有的人三十岁了还像小孩儿一样呢!再说了,结婚早的话,婚姻也不稳定......”

“这孩子,”赵玉芳嗔怪道:“哪儿来的这些歪理。”

周旺眼睛看着电视,手上搓着旱烟,他真想问问儿子,收鸡蛋这么赚钱吗?

可好几次想张嘴,又怕挨呲,想想还是算了,只要不犯法就行呗!

他怔怔出神。

人真是不抗混,一晃儿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

“老旺?老旺?”

院外,隐约有人在喊。

赵玉芳侧了侧耳朵,没听出来是谁。

周东南问:“这么晚了,谁呀?”

她扭头看向父亲。

“爸?爸?”

周旺回过神儿来,“咋了?”

“有人喊你!”

“喊我?”

这时,外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老旺,在不在家?”

是乡供销社主任李红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