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关东山,三宗宝

现如今,收音机可是稀罕玩意,李卫国家里,唯一的家用电器就是一支手电筒。

别说他家了,就算是整个村里,就生产队里有一台收音机,是开会学习的时候,用来听新闻的。

而且这个收音机才巴掌大小,非常小巧,一瞧就是高级货。

“是三哥衣服里面夹着的。”李小梅怯生生地说着,感觉刚才自己差点闯祸。

李卫国大致猜出来,应该是知青吴小玉送的,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李金梅也同样想明白,急火火地说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哪能要人家的呢,我这就给送回去。”

说完她又眨眨好看的大眼睛:“老三,你去吧,”

李金梅瞧着那个叫吴小玉的女知青不错,长得俊,性格瞧着也文文静静的。

而自家三弟又救过她,要是能给三弟当媳妇的话,那就好了。

所以她这个当姐姐的,想要给弟弟创造点机会,万一成了呢?

李卫国当然也瞧出来姐姐的心思,笑着接过收音机:“我先听几天,再给还回去,也让人家心里平衡一些。”

他主要是惦记着听听新闻,随时掌握一下上面的政策,这一点很重要。

“那你可不能贪了人家的东西。”李金梅又叮嘱一句,他们家虽然穷,但是穷得有志气。

于是姐仨趴在收音机周围,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候的收音机节目挺单调的,就是新闻和一些时代歌曲,连评书都还没有呢。

全国人民都听《岳飞传》,那还得过几年呢。

即便如此,姐三个也听得津津有味。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卫国躺在炕上琢磨好一阵,也没想出来啥太好的法子。

我还就不信了,重生者能叫尿憋死?李卫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天亮起来,大姐已经忙活着喂猪做饭,就连李小梅,也帮着喂鸡烧火。

李卫国也有自己的活计,抄起扁担,这回是真去挑水。

别说自来水了,各家就连小井都没有,整个大馒头屯,就一口大井,好几十米深,水质非常好,据说下面通着泉眼,再旱的年头,都没见这口井干过。

早晨这会儿,挑水的人最多,井沿儿也是村里小伙子和老爷们的聚会场所。

井口是个木头架子,架着一个辘轳,旁边是木头的摇把子,

攥着摇把子,摇一圈,缠在辘轳上的绳子,就跟着绕一圈,就这样一圈一圈的,最后便能把装水的柳罐从水里提上来。

李卫国老远就听到这边嘻嘻哈哈的挺热闹,到跟前一瞧,果然是王大拿在那摇井把子呢。

在他们村,王大拿挑水那可是一景。

人无完人,王大拿唯一的毛病就是个子矮,打水的时候,辘轳把子摇到最上面的时候,他就不够高,得蹦起来之后,才能摇一圈,老费劲了。

“大拿啊,你跟你媳妇办事的时候,够高不?”

旁边有人开玩笑,是老跑腿子赵广定,这老小子,就喜欢跟王大拿斗嘴。

赵广定这家伙就算再懒,也得喝水啊。

不过这位也有招,别人都是挑扁担,挑两个大水桶,到他这,就拎个小喂得罗。

别人打上来水,他借光接上小半桶,拎回家就够用一天的了。

王大拿一窜一窜地摇着,脸憋得通红,哪有工夫搭理赵广定。

直到一桶水摇上来,王大拿这才开了腔:“你个没娶媳妇的光棍汉懂个球,这玩意不管高矮,中间取齐就行。”

这句话显然让赵广定遭受暴击,无言以对,他还真不懂球,干脆上去抢过柳罐,往自己的小桶里边倒水。

王大拿这个气啊:“俺打一桶水容易嘛,你就懒死得了。”

“这两天大田里面没啥活计,俺琢磨着拉几个人,进山赶红榔头市,赵光腚,俺告诉你,肯定没你啥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卫国听了王大拿这话,不由得眼前一亮:好像承包费有着落啦!

东北民谣:关东山,三宗宝,人参貂皮靰鞡草。

红旗村这边守着大山,以前是著名的东北野山参产地。

进林子挖山参,在当地被称为放山,春夏秋三季都可以,各有各的说法。

阴历四月进山,开春草木刚刚萌发,叫放芽草市;五月,草木旺盛,这时候放山,人参开花结果,叫放青榔头市。

等到六月,参籽成熟,顶着一簇红彤彤的小果子,这叫红榔头市。

因为参籽红艳,比较惹眼,容易寻找,所以是放山人最喜欢的行市。

只是随着年年不断采挖,这边山上的野山参也越来越少,想找大货,非得进老林子不可,还得看机缘。

而老林子里面,处处危机,一般人还真不敢进去。

王大拿祖辈就是放山的参把头,家传的手艺,他以前也有抬出来六品叶的光荣历史,所以在这方圆百八十里,颇有名气。

跟着这样的参把头进山,能有收获的概率就大。

而放山的规矩,是挖到的野山参,人人有份,所以就连赵广定都动心了,连忙把自个小桶里的水给倒回王大拿的水筲里,嘴里一个劲央求:“嘿嘿,大拿啊,带俺一个呗,俺祖上也是方圆百里,有名有号的参把头。”

这话倒是不假,赵广定的爷爷,确实是有名的参把头。

不过到了他父亲这辈儿就不行了,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

等到了赵广定这,又添了一样毛病:懒。

应了那句老话:黄鼠狼下豆鼠子,一代不如一代。

王大拿瞥了赵广定一眼:“就你这套号儿的,都懒出世界水平了,谁敢领你上山?山神老把头一生气,肯定空手而归。”

赵广定一听也蔫了,气哼哼地又把水倒回自己的小桶里:“好像谁稀罕似的,俺家里就有一根老山参,六品叶的,抬出来的时候都快到八两了。”

大伙听了都跟着起哄,那根儿人参还是赵广定爷爷留下的,一直泡酒,酒水换了一茬又一茬,泡了好几十年,泡得比白萝卜还白呢。

至于功效嘛,估计还真不一定赶得上白萝卜。

“大拿叔,我年轻力壮,手脚勤快,带上我呗?”李卫国连忙凑上去,接过井把子,帮着打水。

“是啊是啊,大拿,你也得培养革命接班人嘛。”赵广定也跟着溜缝儿。

王大拿一甩胳膊:“国子,你给俺远点扇着!”

像是李卫国家里,父母都没了,这要是出点意外,王大拿可承担不起。

李卫国一听,心里忍不住嘟囔:不领我,咱就自个去!”

他之所以有信心,是因为李卫国记得,就在来年夏天,他们这边山上抬出来一个大货,按照旧秤,八两二钱。

七两为参,八两为宝,据说这棵老山参直接送到大会堂收藏啦,挖参的,也奖励了两千块钱。

这时候的两千块,那可不得了,能把人羡慕死。

大伙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就在二道河子那边的一片老林子里。

李卫国后来进山,还看过那伙采山人留下的兆头。

所谓的“兆头”,就是在抬出来野山参附近的松树上,砍下树皮,然后在上面记录棒槌的大小以及人数等等,这个叫做砍兆头。

既然大致记得那地方,李卫国就觉得,自己也可以去碰碰运气,万一找到了呢,那承包水库的钱不就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