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原来是奸计

他发现周围的小厮们看赵墨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按理说他们见到赵墨的倒霉样应该很高兴。

可现在,他们眼中竟然有了明显的同情……和一点点钦佩。

什么,他们居然钦佩赵墨小贼?

宋明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意见领袖地位受到了威胁。

“没错,此人就是哗众取宠,自寻死路,咎由自取,贻笑大方。”

上大夫赵启的家臣陈梧用一连串成语附和宋明。

反正赵墨差不多是死人了,多踩他几脚也无妨,顺便展示一下自己的文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断讥讽赵墨,其他人却反常地保持沉默。

赵墨,不是我不想挺你,而是你今日的举动太奇怪,我都没法理解啊……喜欢玩蚂蚁的蒋常在心里嘀咕。

“肃静!”

镇殿大将军方弼突然低喝,手往腰刀上重重一拍,警告意味浓厚。

宋明和陈梧顿时一愣。

打狗要看主人面,众小厮背后都是位高权重的大臣,方弼方相两兄弟平时对小厮们的举动一概视而不见,可今日,怎么突然发威了?

但人家确实有维护大殿秩序之责,对于违抗者,拔刀杀之都可以。

宋明和陈梧不敢硬顶,只能闭嘴,只是被当众扫了面子,脸涨得通红。

“你们看,那姑娘好美。”

这时,有人发出低呼。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九龙桥处走来几个女眷,中间那个灵气四射的少女分外诱人,瞬间就抓住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她,杏脸桃腮,乌发如云,俏脸上梨花带雨,眉眼间万般风情,恰如九天仙女下瑶池,又似月里嫦娥离玉阙。

众人的视线竟无法移开半分。

苏妲己走上丹墀,见苏护和赵墨并排跪在廊边,只是浅浅一笑,也不言语,罗裙轻摆,摇着一身香气就走入了大殿……

片刻后圣旨传出:

“……赦苏护满门无罪,官复旧职,新增国戚,每月俸米二千石……显庆殿摆宴三日,首相率百官同心庆贺……苏护夸官三日,后荣归故地。

赦赵墨无罪,赏金五锭。”

绳索解开。

赵墨揉揉酸痛的胳膊,满面笑意对苏护道:“恭喜啊侯哥,今日不但有惊无险,还成了皇亲国戚,马上就要锦袍加身了。”

“今生,我若敢忘墨弟的恩德,天打雷劈!”

翼州侯苏护紧握赵墨的手,激动得老泪纵横。

蒋常躲在人群中没吱声,刚才他没有力挺赵墨,现在有点不好意思。

宋明和陈梧斜眼瞧着赵苏二人的互动,嫉妒得快要眼中冒火。

以妲己的美貌,得陛下的专宠,是大概率事件,那时苏护这个国戚的权势就极大了。

而赵墨跟苏护是结拜兄弟,他的权势自然水涨船高。

就算跟他的主子尤浑比,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而这一切,只是源于他刚才两个很简单的举动:擦血,结拜。

这两个举动其实难度极低,人人都可以做,只要有足够的胆量。

可惜别人都退缩了,只有赵墨站了出来。

所以他成了赢家。

顷刻之间,从一个跟班小厮变成了朝堂新贵的拜把子兄弟。

果然是奸贼啊,最会钻营取巧!

玛德,这小子因祸得福,还得了陛下赏的五锭金子……众人忍不住在心里又开骂。

“卧槽,差点忘了,我还赢了钱呢!”

赵墨疾步上前,弯腰把地上的十几两银子收进怀里。

“不好意思,这次是赵某侥幸了,承让,承让!不过没关系,想翻本的下次只管来找我,我来者不拒。”

他笑嘻嘻地对众人说道。

众人气得差点背过气。

你都得了五锭金子,还不放过我们这区区十几两银子,你特么是人吗?

这是我们差不多一年的俸禄,你小子仅仅一个时辰就赚到手了,真气人!

为什么人越坏,运气就越好?

……

很快。

纣王离开了九间殿。

一路小跑去了寿仙宫……想来苏娘娘的香浴尚未完毕吧?

文武百官也离开了。

虽然不是很情愿,可既然纣王下令,他们不得不去显庆殿吃苏护的庆功宴。

小厮们自然跟着主子去显庆殿,依旧在外面候着。

刚刚还很热闹的大殿骤然静了,镇殿大将军方弼和方相到了散值的时候。

两人闷头往住处走。

“哥,我心里觉得憋屈。”

方相终于忍不住,话带哭音。

“嗯。”

方弼没有问缘由,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

“刚才你若不拦我,帮苏侯擦脸的就是我了。”

“嗯。”

方弼还是不作回应。

铜铃般的豹眼却暗淡了许多。

“我…我觉得太丢脸了,为何当时就不能多一点胆识呢?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今日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怂!”

方相悔不欲生,泫然欲泣。

“唉……”

镇殿大将军方弼叹息一声,豹眼中闪动着痛彻心扉的泪光。

“贤弟,你看今日殿内的那些朝堂重臣,哪一个是不怂的?咱兄弟俩,不过是看门的侍卫,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可是,赵墨……他还是小厮呢。”

方相感觉很困惑。

方弼沉默,目光闪动,片刻后闷声道:“别想他,此人是奸贼。”

……

显庆殿内。

宫中侍人正在摆菜,大臣们没有落座,而是围着首相商容七嘴八舌复盘刚才发生的事。

“商公,刚才之事着实蹊跷,苏护本属于我方阵营,赵墨是费仲尤浑那边的,小奸贼怎会为他冒死相助?”

“是啊,据说赵墨小贼曾向苏护索取财礼两次,苏护都坚不肯给,按理说两人应该形同水火,可从今日来看,此二人竟似惺惺相惜,这好生奇怪啊。”

“我记起来了,夏四月朝贺日那次,赵墨还被苏护挟持过,苏护差点要杀他,只是小贼侥幸逃脱,他应该对苏护怀恨在心才是,可今日为何英勇至此?”

……

众人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商容抚着长须,也不说话,片刻后见时机已到,就咳嗽两声。

众人安静。

“各位,我认为这是费仲和尤浑的奸计。”

“商公,何解?”

“这要从陛下的心思说起。各位,陛下今日无非两个心思,苏护在午门外题反诗,陛下恼之,苏护有女貌美,陛下色之。

所以费尤二人经过密谋,确定一人唱黑脸,一人唱红脸,费仲鼓动陛下杀苏护,而尤浑则暗令赵墨助苏护。

这样一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费尤二人都能遂陛下心意,同时让苏护感激涕零。

诸公不见,陛下和苏护现在对费仲和尤浑都颇有好感么?”

众人听了商容的分析,不禁抚掌感叹:

“原来如此!此等奸计之险恶,我等忠良之辈是万万想不出的。”

“奸人果然就出奸计,我还以为赵小贼准备弃暗投明呢,看来,是吾等太单纯!”

“我原本挺沮丧的,经诸公一梳理,我心里就舒坦多了,不是吾等不够大义,而是对方太奸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