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摸骨
第二日贾瑞便带上潘金莲同一群往汴京去的行脚商人一路西行。
宣和年间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大宋徽宗皇帝任用蔡京、童贯、梁师成高俅等奸臣为了自己享乐想方设法的搜刮民脂民膏,搞得民不聊生,四处都有揭竿而起占山为王的山贼草寇。
路上更有诸如孙二娘、孙立等人开的黑店。
如此乱世要带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寡妇单独行路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二人只扮作一对小夫妻,看起来郎才女貌倒也般配。
一路上贾瑞更是装出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晚上虽然同金莲共处一室却丝毫没有非分之举,金莲更断定贾瑞是个好人。
二人到了汴京,在酸枣门外岳庙左近典了一处二进的宅子。
(此岳庙是东岳大帝庙,非岳飞庙)。
金莲有些不解为何典这里的宅子,贾瑞只是一笑说清净且价钱合适。
他当然不会说,隔壁那一片菜地是大相国寺的产业,会有个叫鲁智深的和尚来看菜园子。
岳庙则是林冲之妻来烧香还愿遭到高衙内调戏的地方。
有了定所不免置办些家当器物,又弄了些烧酒往四处酒楼跑跑业务,只因初来乍到贾瑞也没有十分用心急着将生意做大。
因要同贾瑞扮作夫妻,金莲也没有给武大郎穿麻戴孝,只是一身素静衣服,偷偷在房中设了一块灵牌,上写“亡夫武大郎之位”,每天上三炷香了事。
时光荏苒,不觉已过了一个月,已经出了武大郎的五七。
贾瑞出去推销,金莲便在炭盆中烧了武大郎的灵位,往街上去买了些嫩鸡肥鹅鲜鲊,又略施脂粉专等贾瑞回来。
到了黄昏时分贾瑞回来见了桌上菜肴不由得一愣,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的嫂嫂备下这些菜蔬?”
金莲让贾瑞在上手坐了屈膝一福道:“一个多月来承蒙叔叔照料,如今先夫五七已过,特备了一桌菜来答谢叔叔这段日子的照料。”
贾瑞一拍脑门道:“真真该死,我竟然忘了是大哥的五七了。”
金莲道:“叔叔是做大事的人,哪里又记得这些没要紧的?”
说着便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贾瑞斟了一杯酒说道:“多谢叔叔在大郎病中照顾,死后又帮着料理,又照顾奴家一个月余,奴家敬叔叔一杯。”
“又值当什么?”贾瑞接了酒吃了一口,又给潘金莲也倒了一杯说道:“我也得多谢嫂嫂这段时间帮着我料理家务事,好让我安心做些生意。”
金莲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做别的,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罢了。怎么敢当叔叔谢?”
说着也吃了一杯。
如此一来二去半壶烧酒下肚,金莲便觉得腹中热热的,脸也有些发烫。
贾瑞便趁着酒兴问道:“那天问起嫂嫂,怎的年纪轻轻就没了家人?”
金莲便叹了口气道:“还能是什么?都是奴家命苦罢了。
打小就死了爹,老娘无力照看,便将我卖给了清河县张大户家里做使女。
奴长得年纪大了些,那张大户见我有几分颜色便要来缠我。
我不肯依从,便告知了主人婆。那主人婆是个母大虫,便将张大户好一通吵闹。
张大户以此记恨于心,要作践我。
因见你武大哥生性窝囊懦弱,样貌又丑陋,便不要他一文钱,把我白嫁了他。
清河县里有几个奸诈的浮浪子弟听说了,又知武大是个懦弱依本分的人,便隔三差五往门前滋扰起哄。
我二人无法,只得收拾收拾离了清河县往阳谷县来,不想却认识了叔叔……”
听金莲娓娓诉说身世来贾瑞不由得心生怜悯,原来也是一个苦命人,且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个银娃当妇,不然何必因为不从张大户而被迫嫁给武大郎这个三寸丁谷树皮?
“因我一件武大哥便觉得投缘,知道他是个老实本分可以托付的人!”
贾瑞自然不能说他是惦记着潘金莲呢。
金莲便问道:“那日在郓城县听叔叔说起你会相面,可是当真的?”
贾瑞道:“这还能有假么?只是我学艺不精,并不是每个人的面相都能看出来罢了。”
金莲便笑道:“果然如此了!叔叔看你那大哥倒是极准的,偏偏说我有富贵命就说差了!
方才你也都听见了,我从小到大哪里享过一日的富贵?”
贾瑞便摇头道:“我倒是看嫂子长得一副好富贵相。
相书上说看慧在额,看贵在眼,看富在鼻,看福在耳。
嫂嫂这五官样貌便没有一样不好的,只是……”
金莲见他话说一半便问道:“只是什么?有什么不好你但说无妨。”
贾瑞道:“其实弟还会些摸骨术,若是能和面相相互印证便再没有错了。不如,我替嫂嫂摸摸看?”
金莲只觉得耳根发烫,犹豫了一回方将手伸出来道:“那就有劳叔叔了。”
贾瑞心中暗喜,便告了罪将金莲两只柔荑握在手中皱起眉头假意摸骨,口中说道:
“嫂嫂这两只玉手十指颀长,主聪慧,不是干苦活累活的人,却是能抓得一手金银元宝的。
好一双巧手,按说这种手该极善音律的,最能按箫弄弦才对。可对么?”
金莲只觉得贾瑞一双手柔软而有力,握着自己的手只觉得身子都热了,听贾瑞问才说道:
“小时候倒是学过些琵琶洞箫,只是许久不曾玩弄了。至于什么抓元宝,哪里有那福气……”
贾瑞点了点头却将金莲的手松开了,金莲不免有些失落,同时又感叹贾瑞到底是正人君子,并非趁机揩油。
哪知贾瑞却又说道:“可否再冒昧摸一摸嫂嫂的五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