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守夜
整整一天的急行军，白虎团直接插到了大山深处，在一处山脚下以连排为单位安营休整。
在平时，新兵对白虎团的影响还微乎其微，一旦共同行动，新兵的影响就凸显了出来。几乎所有出问题的点都是在新兵身上，一不小心踩到坑里崴脚的，忘带子弹的，体力跟不上的，大大拖长了行军长度跟时间。
一听到原地休整的命令，新兵直接累瘫般地躺下，甚至都顾不得吃身上带着的干粮，一个个大口喘息着。
夜里禁止明火，不用做饭，唐棠他们就得到了空闲。
“嘶——啊——！”唐棠咕咚咕咚喝下了剩下的大半罐子鸡汤，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自打唐棠入了军营，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肉眼可见地长胖了十斤。
夜歌拿着那条瘦弱的鸡腿，仔细地啃着。
“我们来这里到底这是干啥啊？”唐棠将砂锅递给了夜歌，里面还有他特意留出来的两口鸡汤，虽说凉了味道减了许多，但也比干啃馒头的好。
“演习。”
“哈？真的是演习？”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一片荒山，隶属于连天山脉。这块位置凸出的山脉，除去南面的荒山，三面平原，且都驻扎着军营。傍晚的时候，各个方向都有群鸟飞起。说明不止我们，其他的军营也都来了。这地方又没宝藏又没敌人，只能是联合演习。”
“那演习为什么要带真的子弹？”
夜歌看向唐棠，说道：“那也不过是死几个人而已，毕竟真实的情况可是无人生还。”
唐棠像是见到了鬼，嘴巴张得能塞进整只山鸡。
“不会吧？真的要拿枪打人？这子弹可不长眼啊，万一被打中了可就真的惨了。”恐怕所有的新兵都跟唐棠一样，远没有意识到这场演习的残酷。
熊小山镇守扼夜长城的景象没有人看到过，即便是现在，也没有多少人明白即将到来的到底是什么。
如此无知无畏的军队拉到前线，绝对是一触即溃的。
必须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死亡已经逼近到了他们的眼前。
倘若之前说的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那现在就是“平时多流血，战时少裹尸”。
“到时候那口锅，一定要背好了，能挡子弹。”夜歌头一次说起来轻松的话。
可能人与人之间，都拥有着被彼此影响的特性。
唐棠并没有觉得好笑，他向着四周张望了一圈，说道：“不会已经有别的军队摸过来了吧？我怎么感觉好像已经有枪瞄准我了呢？”
“没准，有可能。”
唐棠立马俯身向旁边一捞，将那口行军锅背在了身上。
“背着这口锅你怎么睡觉？”
“我缩到锅里睡觉，把自己扣起来。”
“像什么？”夜歌忍不住问道。
“像什么？”唐棠不解地反问道。
“乌龟。”
“像乌龟才好，活得久。”
夜歌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你去睡吧，有我。”
“喏，先把这个借给你。”唐棠将那口行军锅递给了夜歌。
“我不想当乌龟。”
“我宁愿看你当个乌龟，也不愿看你挨枪子。呸呸呸！不吉利！”唐棠将锅一扔，躺了下去，很快就熟睡了过去。有夜歌在，他很放心。
夜歌望着四周莽莽苍苍的夜色，闭上了双眼。
“至道无形，混成为体；变无化有，皆从气立；气之所分，生天生地；众生推迁，生生不息……”
黑暗之中，有着无形的元气在流转，穿过夜歌的身体，再向天地散去，每次都会在夜歌体内残存一点。如此反复循环，不断积累，犹如江河填海。
自从那天颈后的神纹觉醒，夜歌破开知空境，彻底进入了修行之路。但奇怪的是，神纹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即便是楚星野都没有察觉到。
踏上修行之路后，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夜歌就没有停歇过。
早春的夜有着冷不丁的寒，让人无处可躲。
唐棠早就蜷缩成了一团，紧紧地裹着身上单薄的被子。
寒露在枯枝尖凝聚，浅淡的霜从地上晕出来，一点一点地向上延伸。
夜歌忽然睁开了眼睛。
黑暗之中，有着无数的人影在涌动。
——
刚刚开凿出来的山洞里，用砍下的木头加固，顶上撑起油布，防止有碎石掉落。地面铲平，撒上细土压实，再铺上毛毯。中间生起火炉，从斜上方打出一个烟道，并在烟道口加了水过滤壶，防止冒烟被发现。
短短的一个下午，一个像样子的指挥所就被建造了出来。
外面已经是冰冷且浓厚的黑夜，里面却温暖又明亮。
一张大地图被铺开在了桌子上，上面有着无数红蓝笔画出的圆圈跟路线。
“按照侦察反馈的讯息来看，我们抢在红方军团前面占据了这几处高地，掌控了这一片区域。我的提议是，接下来高地的各部构建稳固的防御工事，连成一条防线，集结剩余的兵力，从一侧迂回，全歼灭攻击高地的红方军团。”
“我不同意参谋长的意见！首先，我们不知道红方军团是否会猛攻我方高地，其次，一侧迂回，必定会被红方军团反包围吃掉！我的建议是，一鼓作气，各军团齐头并进，趁红方军团还未站稳脚跟，以猛虎下山之势，秋风扫落叶！”
“猛虎下山？如此荒山，大军团行进，怕是猛虎也难行！”
“我难行，红方军团亦难行，正是出其不意！”
“依皇甫军团长的意思是何时发动进攻？”
“明日清晨！”
“现在距离明日清晨仅剩五个小时，命令如何传达下去，又如何做到各军团步调统一？”
“就算跑断腿，也要传下命令！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蹚过去！”
“皇甫军团长莫要说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坐以待毙，贻误战机！”
“……”
山洞里的指挥所正争论得面红耳赤。
突然间，指挥所的人都停了下来。
一道刺目的火光划破了夜空。
耀眼的曳光弹。
炮弹破空的声音传来。
巨大的轰鸣立时将所有的山岳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