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罪恶伊始
夜尽天明。
叫醒人的不是日光，而是嘈杂。
粮店在一大早就挂起了翻倍的牌子，却还是没能挡住前来购买的人群。一整条长街，各家粮店纷纷竞价，价格在一瞬间飙升到了让人望而却步的高度。
越是如此，涌入粮店长街的人就越多。
没有人能够算出谣言传播的速度有多快，竟已是满城风雨。
一个人说或许不可信，两个人说或许不足信，三个人说或许不想信，一群人说或许就不得不信……
理智在波涛般的谣言面前永远是一击即溃。
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发疯一样地跟随着众人去抢粮食，去抢物资。
这个时候，任何的理由都是成立的。
饥荒爆发，寒潮冰封，叛军攻城，地震即来，夜魔来袭，哪怕是天崩地裂也会有人信。
疯狂，是最有力的传染病。
只用了一早晨，黑铁城就完全陷入了混乱。
夜歌一瘸一拐地走在杂乱的街道上，看着那些疯狂的人，低头思索起来。
“按照这样的景象来看，黑铁城的警备力量一定是被抽空了，所以至今都没有人来维持秩序。想要制止动**的最好方法就是拿出可以震慑所有人的力量，可现在的黑铁城拿不出。”
“最先一步一定是粮店跟钱庄的崩溃，紧接着就是暴行的出现，映雪台会被冲垮。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事情将会发生在割袍墙被推倒之后。”夜歌对动**的发展有着清醒的认识，甚至无比准确地预料到了事情的走向。
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力挽狂澜，重新建立起秩序，除非上万人的军队出现。
夜歌走到了八里街，推开了无伤店铺的门。
黑洞洞的枪管正在瞄准着夜歌。
“都放下枪。”无伤店铺的老板立刻喊道，一众店员都将手中上了膛的枪放下。“我还当是要来抢东西的疯子，从一大清早开始，就有几家直接被抢了，更有横死街头，全乱了，全乱了，根本没人出来管，我是逼不得已所以才出此下策，莫要见怪。”
就连八里街都会被抢，可想而知，现在的黑铁城到底乱到了什么程度。
夜歌直接拿出了一袋的金币，抛给了老板。
“六把青锋，子弹三百；八把红衣，子弹十六。”这个子弹数量，是在夜歌改造后每一把枪能够承受的极限。
无伤店铺的老板也是久经江湖的人，他一眼就看出了夜歌的脸色不对劲，也就不多问，掂了掂袋子的重量，无奈地说道：“按照之前的行情，这些钱确实够。但现在不是我坐地起价，而是我也不想太多的枪火流入黑铁城。”
黑铁城乱成了这个样子，恐怕每个人都想手中有一把装满了子弹的枪。如此一来，八里街里的所有军火都成了疯抢的东西。
然而，一旦人手都有一把枪，就算原有的秩序还在，那也会演变成谁都无法控制的局面。
有枪，就有掌控人生死的权力。
权力泛滥，谁都会死。
无伤店铺的老板看得很透彻，他确实可以靠着坐地起价大赚一笔，但之后黑铁城将尽是血腥，到最后必定会波及到自身。
夜歌好似早就有所预料，再次扔出了一袋金币。
老板接住，略微一犹豫，说道：“好！我给你去取枪！”
只片刻，夜歌就背着一个漆黑的长包袱从无伤店铺走了出来，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靠着这几把枪还远远不够，他还需要更强大的东西才能够做到想要做的事。
仅仅买枪的工夫，大街上又多了几具惨死的尸体。
砰！砰！
枪声不时在四周响起，伴随着绝望的惨叫跟凄厉的哭喊……
夜歌拐进一条巷子，停了下来。
“出来吧！”
——
对于黑铁城的动乱，映雪台一开始是鄙夷的态度，随后是不屑，再是担忧，最后是恐慌。
面对台下涌动的人群，台上的人失去了高高在上的权力，有的只是如临深渊的恐惧。他们从来没有从台上跌落，所以他们太害怕跌落。此时跌落，完全不知所措。
不像外面，映雪台乱的很有礼数。
抢走馆里珍贵文物的人会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生怕对其造成什么损坏；砸开金库的人会拿一个有零有整的数，算是补回这么多年工作上的损失；持刀捅人的人会细细的数落对方所做的错事，将这一切都归咎在对方身上……
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神民，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失去他们认为该有的风度。
鱼长安坐在窗前，向外望去。
昨日还是繁华的神民区，只在一天的时间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处都是浓烟，到处都是人的呐喊。
“这就是神民该有的样子吗？”
在真正面临死亡时，神民又跟弃民有什么区别呢？
鱼长安突然认识到了一个问题。
“不论是神民还是弃民，本质上都是人！都是一样的人！”
可比起领悟这些道理，鱼长安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就在昨晚接到要离开通知的时候，鱼长安就在清晨时第三次让阿碧前往了降尘院，她再一次地给了夜歌留言。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鱼长安已经不怕暴露什么事情从而被人追查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夜歌的状况。
阿碧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怎么样？上次放的书有没有动？留的纸条有没有被看到？”鱼长安焦急地问道。
阿碧看着鱼长安满眼的焦急，心中一痛，说道：“对方看到了。”
而实际上，书根本就没有动，纸条更是没人读，阿碧撒了谎。
“那你有没有见到他？”鱼长安不再顾及，直接问出了关键的问题。一向敏锐的她，竟也没有看出阿碧在撒谎。
“没有。”
“纸条留了吗？”
“留了。”
鱼长安还是无比焦急，生怕夜歌错过这最后一张纸上的信息，不停地在心中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让他看到……”
“小姐！我们该走了啊！”阿碧更是无比焦急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