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扼夜长城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犹如纸烧过后的碎片在空中飘飞，将一切的景物都变成了黑色。
“这是什么东西，满天飞舞的？”有刚入军的新兵小声问道。
“人的灰烬。”面容坚毅的老兵低声说道。
“什么？”新兵顿时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扼住，肚子里面翻江倒海，当即向着一旁吐了起来。然而他吐着吐着就发现脚下踩着的东西不太对劲，不由得仔细看去。
心中的猜测越来越真。
新兵惊恐地向后一退，绊倒在地，浑身都在颤抖。
“这……这遍地的焦黑，都是人的尸体？！”
目光所及，全部都是焦黑的一片，一踩上去就变成无数的烟尘向空中弥漫而去，但仍有几处的焦黑还保存的完整，依稀能够辨认出人的模样。
“起来！”老兵低声喝道，双眼警惕着四周。
谁都不知道这片焦黑之下，还会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昨夜从睡梦中惊醒，军营中所有的人紧急集合，就连伙夫也在其中，全部都被下发了压满子弹的枪。
平日里的训练都极少用到真枪，更不用说是有珍惜的子弹，然而此时每人手中都有着一百发子弹。
除了那些真正白痴的人外，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危险，否则军营怎么会把全部的家底一下子掏空？
不停歇的急行军，黑铁城驻扎的一个军团终于抵达了成为一片焦土的扼夜长城兵营。然而，到了此处后就是这样一副焦黑的景象，就连一个活物都没有看见。
“就算镇守扼夜长城的都是些酒囊饭袋，那也是整整一个军团，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些参军二十年的老兵都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清楚地预见了即将到来的危险，那绝对是要用命去抵抗的。
在兵营搜索中搜索的老兵，也抵抗不住周遭环境传来的恐惧，他们忍不住向着前方的扼夜长城望去。
“这里，到底遭遇了什么？！”
熊小山站在扼夜长城上，像是一座山，耸立在众人面前。那张犹如万年寒冰的脸，始终都是一副让人敬而远之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
“真的是夜魔吗？”身后的军官忍不住问道。
平常没有人敢在没有熊小山的允许下擅自发言，但此时众人的压力实在是太大，每个人的心中都被恐惧填满。
熊小山这次没有斥责发言者，而是说道：“是。”
从熊小山口中说出的这一个字，足够将所有人砸进了地狱。
消失了百年的夜魔又卷土重来了吗？！
扼夜长城上重新燃起的烽火以及熊小山的话，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彻底将夜魔从这个世上消除，说起来容易，稍微懂点历史的人就知道到底有多难。哪怕是建立起扼夜长城之后，军队的阵亡率也仍居高不下。三分之一的恐怖阵亡率，第一帝国整整缓了五十年才建立起众多像样的城池。至于在建立扼夜长城之前，阵亡率更是堪称恐怖。
夜魔消失太久，人们已经忘记了被夜魔统治的恐惧。
“如果真的是夜魔来袭，我们这一千人根本不够改变任何的事情。”所有的军官都对此有清醒的认识。
“没有配备重武器的我们，在夜魔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即便是配备了重武器，我们也没有反抗的余地！扼夜长城的军团就是最好的例证！”眼前的景象，完全称得上是地狱。
“死亡是我们唯一的归途！”
“……”
所有军官的内心想法都是一致的，他们必定会成为空气中弥漫着的飞灰。
推演了无数遍的熊小山，得到的结果跟他身后的军官们一样。
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防守，都不可能抵挡住夜魔大军。
从遗留的痕迹来看，扼夜长城的守卫军团几乎没有抵抗的痕迹，在一瞬间就全部覆灭。若不是每一个兵站都会配备一名修行者，用以开启扼夜长城上的最后防御，恐怕现在黑铁城已经遭受屠戮了。
“至少是上万的夜魔！”
一百年前，在对夜魔建立起强大优势的情况下，帝国对夜魔的清剿也始终保持着“十围一”的原则。若是没有数倍于夜魔的兵力，想要战胜其基本就是空谈。
现在转身向后逃都来不及了。
黑夜即将降临！
在白昼中潜藏的夜魔即将卷土重来！
“将军！”
熊小山一直都在凝望着远处的莽荒原林。
“将军！！！”
熊小山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一个个都在发抖的军官。
“你们怕死吗？！”熊小山问道。
“怕！”
“不怕！”
“怕！”
“……”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回答。
“我也怕死。我现在下令——给予你们撤离的权力。”
一众军官全部愣住了。
“愿意的，可以转身向后跑。不愿意的，跟我一起留在这里。”身为一名统帅，熊小山非常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人心收拢到一起，否则他连半刻都守不住。他必须靠着这一千散兵游勇再坚持一天。
没有人立刻表态。
尽管跟随熊小山的日子不长，众军官也都清楚熊小山的脾气，，他绝对说话算话，说是放人离去就绝对会放人离去。
说是离开，不就是临阵脱逃吗？
可现在要逃跑吗？
逃跑就一定能够活命吗？
就算逃，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逃到黑铁城吗？
再继续往哪里逃？
“同样是死，不如死在这里！”有人突然大吼了出来，将心中的恐惧一并宣泄而出。
“身后是黑铁城，身前是同袍的血，又有什么理由后退？！”有人同样站出来，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我留下来！”
“我也留下来！”
“我也留下来！”
那些原本坚定地想要逃跑的人，不管是乐意也好，不乐意也好，全部被裹带着站定了立场，没有一人选择逃跑。
“全团听令！”熊小山一声大喝，犹如雷鸣。
“誓与长城共存亡！”
黑夜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