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可能是烂根骨
仙华峰一隅，丹室蒲团上的少年，陡然睁开了眼睛。
随着他睁开的那一眼，他的双目竟射出宝光，一时间，虚实生电，本是幽暗的丹室绽出光华。
此刻，灵娲石内所有的宝气，竟都卷入了他的阴魄之体。
他自身神魄犹如宝库，那一股强大的、神秘的力量充斥其中，虽是混沌无序，但旋成涡流，丝毫不漏。
季毅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这股浩瀚灵气的一角，又有一丝气息，如同青色水流，晶莹流转。
这个季毅却是知晓……它是宫锦琇被他夺取而来的功力。
原来阴魔是能够夺人功体的……这种事他现在才知晓。
却原来，季毅虽然做了许多年的阴魔，但他本性不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并不愿轻易去坏人修行。
是以，过往即便有谁在他百里之内，突破升级，他碍于阴魔本性，被吸引过去，却也只是虚应故事。
他的本质是一个穿越者，同时也是个人，而非其它阴魔那般，靠着本能驱使的野兽似的存在。
在另一个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极其淡薄的，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你不帮我，我也不帮你，哪怕是隔壁邻居都形同陌路，互不干涉，也互不妨碍。
是以，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曾真正的去毁人道行……他并不想去主动的与陌生人为善，却也不想去阻碍谁。
若非宫锦琇那多事的一脚，他绝不会去与她为敌。
就是那一下，惹起了他的怨气，进而无法自制。
若是宫锦琇知道，自己那一时傲慢，竟惹来这般下场，不但自己突破不成，反令功体倒退，还害得师门毁了收藏数百年之至宝，怕是悔不当初。
可惜这世间并没有后悔药！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一辈的至理名言，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却总是将它当作耳边风，直至追悔莫及。
当然，此刻的宫锦琇怕是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到底自己为何沦落到这般地步。
季毅默查自身，混沌宝气浩瀚如海，而他自身神魄如同海绵，将它们全都吸纳其中。
这种事情，超乎想象，也唯有他域外阴魔之体，方才能够做到。
普通阴魔即便能够夺人道行，也绝对无法做到这种地步。
若有若无中，他觉察到，在这股宝气风暴中，有一点灵光，如同五色光线拧成的一条彩丝，神秘莫测。
他将自身神识递了过去，投入其中，与那道微弱的五色丝线小心接触。
两者相合的那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犹如水乳交融，他的神魄竟与那道五色光华融合在了一起。
下一刻，他神魄一转，竟飞出体外。
这种事情，令他大吃一惊。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依旧坐在蒲团上，闭目沉思。
而他的神魄却绕着身体游来游去。
需知，他虽有阴魔之体，但过往唯有在方圆百里有人闭关突破、又或是有人铸宝炼器将成未成时，才会被那一股神秘力量所引动，阴魂离体，与其他阴魔汇流。
他自己是无法自我控制的！
元神出窍，这是元婴境都无法做到的事！
而现在，方圆百里并无他人试图突破，漫空的阴魔也早就散去。
他不过是气漩境，根本不可能靠着自己，做到魂体出窍。
审视自身魂体，他发现自己的魂体散出五色光华，玄之又玄，不可思议。
这就是灵娲石的力量？他若有所思。
季毅当然知道那颗宝珠就是灵娲石。
朝玄宗收藏了数百年的至宝，唯有宗门真传弟子才能够接触的、传说中能够增元益骨的宝物，其他人自然也早有听闻。
但他对灵娲石的具体功能，其实并不了解。
也未想到，自己的魂体与灵娲石被抽出的宝气里的五色丝线融合后，竟有这等妙用。
季毅的魂体飞出了丹室！
在他的视线中，天地不再是那种毫无色彩的灰。
而是各种颜色的汇集，整个世界像是有许多的颜色所拼凑，斑斑驳驳，杂乱怪诞。
仙华峰的周边，惨绿色的气流来回涌动，非常的紊乱。
高空中雷云卷**，雷云周边散出的是暗紫色的气团，季毅若有所思，知道那是二十年前那场灾劫中产生的、难以消散的戾气。
他往小师妹李诗秀的房间飞去，在小师妹的屋子里，有剑光闪耀。
那丫头还在练剑！季毅的心中涌起怜惜之情。
无形无相的魂体，其情感往往会进一步放大。
李诗秀是他带上山的，那时师父已是旧伤复发，寿元大损，只能全心全意，试图突破。
因此小师妹基本上都是由他带着，在他心中，也如同妹妹一般。
魂体直接穿墙而过，他看到，宽敞的屋子里，桌椅被进一步挪开，腾出更多的空间。
大约是想要在睡前再练一套剑术，小师妹上身一件粉白色的抹胸，下身一件浅色的丝绸袄裤，外裳则早已叠在了榻边。
她体态娇小，动作轻灵，一口细剑施展开来，剑气犹如漫天柳絮。
奇妙的是，季毅竟能够看到小师妹体内的真气流动。
小师妹的身体，在他的眼中，亦是由色彩融合而成。
此刻他所看到的，更多的是一个虚线勾勒的人影。
这影子色泽不均，又有一条条缝隙，似是有所缺陷。
季毅若有所思：“莫非我看到的，是小师妹的‘根骨’？”
世间万物，并非生而平等。修仙者亦如是，天赋这种东西是存在的，谓之“根骨”。
根骨不同，使得有些人修炼起来，顺风顺水，一往无前，而有些人却是事倍功半，甚至连最基础的气漩境都无法突破。
季毅猜测，自己此刻看到的，小师妹体内的色彩，便是她的“根骨”，但因为暂时没有其它参照物，所以他因为无法进一步判断。
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和分析！
他悄悄的退了出去，又往齐诗彤师妹的房间飞去。
穿墙而过，他看到，诗彤盘膝坐在榻上，同样在修炼功法。
她体内的色泽，又比小师妹稍微暗淡一些，那虚线勾勒、色彩融合的影中，同样也有许多裂痕。
根骨越好的，体内的“色彩”越鲜艳吗？他这样判断着。
诗彤的根骨无疑要比诗秀差上一些，虽然两个女孩现在都是气漩境圆满，只是因为炼制外丹的仙材不够，方才无法突破。
但诗彤比诗秀早入山三年，修炼的时间要长不少，到达气漩境圆满的时间却是相差不多。
从这一点来看，诗秀的天赋，显然是在诗彤之上的。
当然，他这个掌门明明是师兄，比她们入山修炼的时间都长，却连气漩境都还没有圆满，这主要是因为璇玑剑阁乃是女修门派，其功法并不怎么适合男子修炼。
才不是因为他根骨不佳！
话说回来……
他扭头飞回了自己的屋子，看向自己的身体。
虚线勾勒而成的影里，只有淡淡的色泽，内中还有密密麻麻的裂痕。
色泽要比两个师妹暗淡，体内的“裂痕”也比她们多了不知多少。
难道我真的根骨不佳？季毅暗自嘀咕。
绝无可能……我从小被师父收留，修炼宗门功法，成就缓慢的原因只有一个。
功法不适合！
嗯嗯！
才不可能是因为根骨烂。
我可是穿越者！
哪个穿越者不是天纵奇才？
看来这体内的色泽，并不代表着一个人的根骨与天赋。
我还得再多研究研究！
——
“天亮了，起床了，太阳公公照屁股了！”先是呯呯嘭嘭的敲门声，然后就是女孩的叫嚷。
季毅摇摇晃晃的坐起，舒展了一下胳膊……好累。
全身都像是要散架似的。
以前虽然也多次以阴魔之体离开，但就像是花开花落般自然，回归身体之后，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昨晚第一次主动让魂体出窍，回归之后，意外的，浑身酸痛，又累又乏。
当然，明明只是一个气漩境“低手”，竟然能够灵神出窍，要是传出去，怕是骇人听闻。
至少金庭六宗内，绝无一人修到了这种地步。
理论上，这种事至少要到天人境后，才能够借助特殊的神通做到。
诗彤师妹在外头敲着门，看这样子，他要是再不回应，她怕是要一掌将整个门都劈开。
“做什么做什么？”季毅无奈起床，过去打开了门。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齐诗彤双手叉腰，“难怪你这个掌门人越修越慢，本事都不见涨的。”
此时的季毅，看不到她体内的光泽。
看来那种光泽，只有在他灵体出窍后才能够看到。
上身一件浅蓝色的中衣，外罩粉红色对襟小衣，石榴红的缀花齐胸襦裙在裳口处将小衣的衣摆束缚在内，因此显得曲线窈窕。
虽是作出生气的样子，却是眯眯笑的眼睛，两边脸颊上的小酒窝颇为明显，让她吹弹得破的脸蛋更显可爱。
少年掌门人抬头看看天色，仙华峰上雷云覆盖，常年昏暗，不过还是能够判断出，已经快到中午了。
虽然做出“绷着脸”的样子，不过能够看得出，其实她心情颇好……她心情好的时候，不管如何伪装，那两个小酒窝都分外明显。
“不要再做懒猪了！”齐诗彤叫道，“诗秀午饭都要做好了，你怎么还在睡啊？哼，你这样子是不行的，亏你还整日里说要振兴剑阁，你就是这样子振兴剑阁的吗？”
毕竟是女孩子，她的个头比季毅矮上许多，此刻说着训人的话，叉腰抬首，挺着酥胸，还要垫着脚尖让自己升高一些，才能够勉强展现出与话语相当的威严感。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掌门人按着她的脑袋，把她又按了下去。
洗漱过后，与诗彤师妹一同来到饭厅处。
厅子极大，当年剑阁最盛之时，单是外门弟子就有数百人。
修仙者也是要吃喝的，吸风饮露便能够长命百岁这种事，至少得到天人境。
整个金庭六宗、上千年的历史上，就只出过两位天人境。
“掌门师兄！”小师妹李诗秀端着一碗汤，从厨房方向飘然而出。
汤很满，怕汤洒出的李诗秀，几乎是足不沾地，靠着气漩圆满的轻功，上身不摇不晃，将它稳稳的端上餐桌。
李诗秀肌肤白嫩，又喜穿白衣，相比起师姐的活泼，更显安静。
再加上仙华峰因为二十年前的那场影响，日光难以透下，较为昏暗，陡然看去，竟还有些鬼气。
“怎么了？”季毅转头向诗彤师妹问道。
齐诗彤坐在凳子上，左手手肘撑着桌子，纤纤玉手支着脸蛋，右手拿着筷子，对着空气戳来戳去，还哼着歌儿。
“师兄！”齐诗彤筷子一拍，双手交叠，娇躯往他探了一探，兴奋的道，“我上午到了一趟山外，打探到了一个消息。你猜怎么的？”
季毅问道：“怎么的？”
“嘻嘻！”齐诗彤道，“师兄，我跟你说，昨晚朝玄宗那边发生了一件事，那宫锦琇突破失败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听说非常惨，嘿嘿嘿嘿。”
与小师妹不同，诗彤一向只将他唤作师兄，而不是掌门师兄。
因为她总说，这师兄本领不济，还是早点将掌门之位让给她吧。
没错，她是一个时时刻刻窥伺着掌门这个位置的不肖师妹。
她性情开朗，因此在仙华峰外，也有不少认识的。数日前那宫锦琇的所行所为，师兄虽然没有告诉她，却还是很快的就被她打探到了。
她气得都要拿把剑杀上朝玄宗去……哪怕知道自己远不是宫锦琇的对手，但这口气她就是咽不下去。
她可以欺负自己的师兄，但是别人不能欺负他。
因为这件事，她愤怒与生气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才再次开心起来。
知道那女人进阶失败，她简直比自己境界突破还高兴。
“活该！”她用筷子戳着桌面，“这就是报应，哼，无事生非的贱女人，天都饶不了她。”
她却哪里知晓，这跟老天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她师兄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