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造星
眼前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播放着约翰的演讲，此刻张松岚的感官已经自动隔绝了外来干扰，他如哲学家般沉思着。
“队长……队长？”特仑希尔从帐篷外走进来，看见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的张松岚叫了两嗓子，没有得到回应。
“队长，这么认真想什么呢？”出于好奇，特仑希尔把头探了过去。
“啊？哦，你回来了啊。”张松岚这才从沉思中反应过来，“我就是……算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刚才叫我干嘛？”
回答特仑希尔的同时张松岚顺手关掉了播放器，特仑希尔已经数次向自己灌输“军人不需要怜悯”的意志，对这个理念他无法完全接受，但也不想让特仑希尔看见又对自己说教一通。
“？”张松岚鬼祟的反应让特仑希尔有些狐疑。
“真没事，你来找我是有事要说吧？还有工作进行得怎么样？”特仑希尔似乎要刨根问底的反应让张松岚面带恼怒之色。
“哦……”特仑希尔只得收起好奇心，“工作进展很顺利，刚才碰上了莉莉娅队长，她让我问一下今天的作战计划是不是照常进行。”
“不，我打算变更计划，麻烦你去请所有队长来一趟，我有新的想法要宣布。”张松岚摆摆手。
“好。”
特仑希尔领命出去之后张松岚从播放器里拔出了那份保存了演讲资料的光储媒，屏幕上又恢复了常见的作战地图影像，张松岚低头盯着自己的掌中那块小小的光储媒，久久无言。
“几千几万人一起点燃的希望之火，就要被这只手扑灭啊……总觉得有罪恶感。”张松岚对自己轻叹道。
——十二日晨·前进基地指挥所——
“队长，你用人也太过了吧？哈……我这才睡了几个小时就被队副从被窝里给抻出来，感情你倒是昨天一天都在睡懒觉。”亨克尔揉着黑眼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向张松岚抱怨道。
“我们是来打仗的，受不了这份苦就别当兵，合理安排休息时间也是军官的必修课。”亨克尔抱怨刚出口就遭了莉莉娅的鄙视，比起他来莉莉娅可是精神抖擞，一点没有疲劳的样子。
“那是啊，我们这种乡下军校出来的二流军官哪比得上和平士官的高才……”昨天就因为齐格菲跟莉莉娅起了冲突，今天刚起床又被这个女人鄙视，亨克尔因为莉莉娅出色外貌而产生的那点好印象早已经消磨殆尽。
“抱歉抱歉，不是我想突然召集你们，我也是今早才收到的新情报。”张松岚无奈地对双方陪着笑，不是他想久用疲兵，实在是能用的人太少要做的又太多。
“那么，请张队长说说您又有什么高招吧。”无视了哼哼唧唧的亨克尔，莉莉娅直奔主题。
“好的。”张松岚借坡下驴，现场的气氛不大妙，现在最好是另找题目岔开话头。
“首先，这是我今天早晨从维撒克斯军情报机关手里收到的一份影像，请各位看一下。”从电脑里调出那份影像的存档，张松岚将它投影在屏幕上。
……
影片不长，很快放完了，尽管在观看过程中表情各异，谁也没说话都在认真看。
“怎么样？有什么感想？”环视一圈，张松岚对众人问道。
“表演成分很重，革命军上层显然是想把这个叫约翰的指挥官塑造成一个悲情英雄——也是我们的克星，用来鼓舞士气，不过对我们来说赢了他对革命军的打击更大。”莉莉娅一语点题。
“莉莉娅队长说得一点没错，”张松岚赞赏地点点头，“只是这条鱼还不够肥，目前不是下手的时候。昨天晚上我还在思索怎么能让他更受革命军上层的重视，现在革命军自己帮我把问题解决了，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推波助澜，让革命军上层放心地自己把更多的部队交给这位指挥官来使用。”
“……然后在他最意得志满的时候，用你早就设计好的陷阱一网打尽？”莉莉娅接上话头。
“没错。”张松岚嘴角弯起一丝危险的微笑。
“不愧是一个人能收拾我们俩的队长，够阴险！”听懂了二人意思的亨克尔笑嘻嘻地对张松岚举起大拇指。
可能是个人感情上觉得对不住约翰吧，一直在他旁边静听的齐格菲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对此张松岚只是视而不见。
“既然鱼长大了，我们下的饵就要更大。刚刚我已经跟团长请示过，本来今天预备有一批补充机甲要空运过来，现在这批机甲改为从第七都市陆路运送，量也会加大，除了预定各队损坏的补充机体之外还有两个中队规模的‘火蜥蜴’一起运达。”
张松岚口中的“火蜥蜴”指的是维撒克斯军自己开发的一种机动武器，军方内部标号为LA-53巷战型轻装机甲。该装备基于维撒克斯军制式轻型突击机甲LA-47“菲雅莉”设计，使用的也是LA-47轻型机甲的标准双足底盘，和人们认知中的机甲不同的是这种所谓的巷战型取消了机甲最代表性的双臂武器系统结构，将其简化到只剩一个可旋转搭载舱。其主武器是安置在底盘**的稠化合成油75MM大口径火焰喷射器，这玩意用来对付建筑物内的人类目标极为有效，再加上其搭载舱扁长的外形，LA-53巷战型才得了“火蜥蜴”这么个绰号。除火焰喷射器外，“火蜥蜴”还在搭载舱上布置了八门自动加特林高斯机炮和对人用空爆榴霰弹，给射手提供全方位的打击角度，超轻的体重和极小的热源反应更使它几乎免疫所有的对机甲地雷。另外它的操作也别具一格，乘员构成近似于坦克而非机甲——操作由驾驶员和火控手二人完成，有效避免了单一驾驶员因为操作而分心造成的意外损失。
当然，像“火蜥蜴”这样的专精武器在具有相当优点的同时也有致命的缺陷：装甲轻薄不足以抵抗任何现役主力甚至部分侦察机甲的一击、搭载武器对装甲目标打击能力极其低下、机载电池储量偏低导致连续作战能力奇差……这种种问题导致外国武器设计师将它排除在机甲的范畴之外转以“双足战车”代称。姑且不管这个东西叫什么无疑它在巷战中有相当好的发挥，以至于只要维撒克斯军的队列中出现了“火蜥蜴”人们便知道这支部队是要去打巷战了，而一度以巷战为主要抵抗方式的革命军对其是恨之入骨。
大革命之后整体形势开始向革命军一方倾斜，部分部队装备的火蜥蜴机甲随同叛军一起加入革命军阵营又因为对机甲能力差在第一波登陆战中被军团大量缴获，反正别人的东西用起来不心疼，林德曼给张松岚的大方支援就是来自于此。
“火蜥蜴？队长你这是要打巷战？可是两个中队那么多，我们的驾驶员不够啊。”保持沉默的齐格菲突然插言。
“确实是要打巷战，但不是现在。这两个中队中一个是给没了坦克的坦克驾驶员们的添补，另外一个则是送给你这位老朋友的晋身之资。”张松岚调侃地摇摇手指。
“他不是我的朋友，我释放他也只是因为佩服哈拉斯队长的骨气。”性格认真的齐格菲连忙解释。
“我知道，只是开个玩笑。”齐格菲的反应让总是处于被调侃角色的张松岚不禁莞尔，“不管怎么说我们中间只有你跟他最熟，他又自认为跟你有仇，这是一个很好的利用点，所以我打算派你带一个中队去接应护送部队，当然我也会让莉莉娅和亨克尔队长跟在后面给你当保险，不过……他们会出现的慢一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张松岚显然给齐格菲出了个难题，他不想面对约翰，任何时候都不想。
“齐格菲队长，起立！”张松岚忽然面目一肃，语气也变得非常认真。
“是！”齐格菲浑身一激灵，多年的军事化教育让他条件反射地从座位上窜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想和他照面，但这是军事命令，是最优化的选择，给我重复一遍作为军人的基本是什么！”张松岚语气严苛，如同教训新兵的教官。
“服从上级命令！”齐格菲大声答道。
“你还记得就照着去做，不能照做就马上卷铺盖滚蛋，我不管你的指挥能力如何，如果这点情绪都克服不了就算不得军人，你现在在我的指挥下，我不需要因为私情拒绝长官命令的军官，懂了吗？！”
“是！齐格菲·冯·兴登堡即刻接受任务！”齐格菲的回答硬邦邦的，他心中多少对张松岚的命令有些抵触，不过维撒克斯军加在他身上多年的教条规章还是显现出了成果。
“很好，坐吧。”张松岚满意地点点头，语气缓和下来。
“不要以为我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刚才给你们看的那段影像甚至让我有些同情他们。但他们是我的敌人，我所要做的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成果，如果我不这样做想必你们也会很伤脑筋，不是么？”张松岚无奈地向几人反问。
没人回答，身为指挥官的在座者都明白这个道理，常言有道是“春秋无义战”，在这乱世之中战争本就谈不上什么正义。
“那么人选就按照我的计划定了，齐格菲队负责诱饵任务，莉莉娅和亨克尔队在运输过程中与齐格菲队保持一定距离跟随，沿线情况我会让轨道侦察机给你们即时提供。运输路线是从第七都市穿越克雷加文平原直线到这里，路程正好一天一夜，莉莉娅队长是从第七都市走陆路过来的应该很清楚。刚才我已经让第七都市的驻军护卫启程，当然是大张旗鼓以便让革命军知道，白天的前半段路由他们负责，有空军掩护想必不会有问题。你们现在就出发，全速赶路正好能赶上傍晚的护卫交接，作战大致流程都写在这份计划书里，细节我不会多加干涉，我对各位执行计划的要求只有一个——见机行事，都懂了吗？”将三份报告甩在桌上，张松岚向所有人问道。
“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很好，从现在起作战第二步骤开始，作战代号‘造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