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无头尸案

香栀子坐进张大元那辆乌黑发光的林肯牌汽车时,高兴地浑身肌肉都在微微发抖,心脏怦怦直跳,撞着她丰满肉感的胸脯。虽然从一个礼拜前抢到来酒会的资格就口口声声说着要钓上张大元,但她是真没想到大鱼能这么轻易的咬钩,男人的手滑进旗袍里时,她娇嗔地哼唧一声,然后侧身拱进对方怀里。

“你今儿是有福气,”红的、白的,张大元灌进肚子太多酒精,以至于一声一声的奉承哪怕是出了酒店也在耳边回**,他被吹得飘忽忽,手里揉掐着白腻腻的大腿肉,嘴上没了把门:“我们张家在着天津城里跺一脚,北京的长城也得抖三抖,唾沫星子掉地上就能砸出来个北海。”

“是是是,”香栀子应和,她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房屋,眼睛都发花,满脑子里都是往后的富贵日子,深吸口这新车的皮革味儿,脚趾尖的皮肤都开始烫起来。

司机按惯例把张大元送到了他专门用来和各路女人鬼混的别墅,一进门,张大元就抱起来香栀子挂在腰上,俩人啃咬着来不及去到卧室里便滚到了一起。

张大元压着香栀子,跪爬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下面哼哧哼哧地卖力干活,嘴巴却一刻也停不下来,光想着姓曹的那张巴结自己的老脸就兴奋得冒汗,他这会儿觉得自己是能把天捅出来个窟窿的孙猴子,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跟自己敬上两杯茶。

“原本这种好事儿是轮不到我的,”张大元说:“可惜啊,我有高人保佑,紫气当头。我家老头再喜欢我大哥又能怎么样?”

张大元上面有个哥哥,这事儿基本上天津城里的老百姓都知道。同时也知道,张大元的老子是看不上他这个成日里混在舞厅女人堆里的儿子,他上面的哥哥不说多出息、多能耐,至少屁股后面的烂事儿没有那么多,张家要扶下一个自己人走上台面,按理说也是张大元的哥哥,但不知怎么了,一个月前张家的老大生了怪病,听说是脸上长满脓疮没法子出门见人,这才把张大元放在台前,成了交通部长。

“什么高人不高人,我看你就是天生的富贵命,”香栀子声音甜腻,搂着张大元脖子笑。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人是有点本事的,”张大元摸了把光溜溜的下巴,眯缝着眼睛犹豫片刻说:“只要诚心,求什么得什么。”

“当真?”香栀子眼睛一亮。

“我骗你有什么意思?”张大元踉跄两下爬起来,拉着香栀子往卧室里走,嘴里念叨:“改天带你去见他,你就求个杨贵妃的身段,我也享受当唐明皇的滋味。”

“讨厌人,”香栀子嗲笑,推搡着张大元滚到大**。

两人又闹了个把小时,彻底没劲儿后才倒头睡下。累是累极了,但香栀子却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地总听到有人叫她,脚下打软地走到门前,用力一拉开,外面已经堵满了人,相机的闪光灯咔咔地晃眼睛。她弄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正在犯糊涂就见碧婷和小豆子从人堆里挤出来,一左一右地扶住她的胳膊。

“我们新晋的万花总统要拍美国人的电影!”碧婷笑着大声宣布,尖锐的嗓门刺得香栀子一个机灵。她脑袋嗡嗡作响,侧头盯着碧婷脸上极度夸张的笑容,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就是她口中的万花总统。

“我选上了?”香栀子惊叫出声音,小豆子连忙在边上应和:“选上了!选上了!姐姐,你现在就是天津最红的姑娘!我以后要跟你一样!”

“花都会”在每年九月,往年都是“烟草大王”骆家兴全权操办,城里的各个舞厅选人参加,一轮初筛,二轮上台,能上台的姑娘会得到一个号码牌。选票在指定三个牌子洋烟的烟盒里,男人们写下女人们的号码投进“丽都皇宫”门外的大红箱子,一周统计一次,一个月后按照得票选出来一个万花总统、一个千花总理、两个百花副总理。

可别瞧不上这闹着玩似的选举,对于舞厅里营生的女人来说一旦选上那可要风光好一阵子。客人多到踩烂门槛不说,其中不乏达官显贵,平日里对她们呼来喝去、动辄打骂的老板也得客客气气,毕竟说不好她们就能上谁的床,吹什么枕头风,运气好的做了某位大人的情妇,一招就是咸鱼翻身了。

“我要拍电影,我要做大明星了!”香栀子大声叫嚷,对着照相机扭动身体,展示自己的美丽。

香栀子正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忽然碧婷和小豆拉着她的手跑上旁边的金色楼梯,她们互相拉扯沿着通天一样的旋转楼梯不断向上,直到眼前豁然开朗。天台上的乐队演奏着激昂的曲子,张大元站在一簇簇的红色玫瑰中间,手里拿着一个镶嵌蓝宝石的银白皇冠。

“我的总统大人,”张大元上前亲吻香栀子的指尖,高举皇冠给她带上。

“香栀子!”“香栀子!”“香栀子!”一声一声如海浪般的欢呼从下面翻涌上来。

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簇拥与热爱,香栀子不禁红了眼睛,一步步走到天台边,她低下头,想看一眼狂热迷恋着自己的“臣民”,结果满眼一片白茫茫,厚重的雾气下只见隐约有几个晃动的影子。

欢呼的声音越来越低,香栀子感到恐慌,难以接受排山倒海似的簇拥像手心里的沙子如此快地消失,回过头想问问碧婷和张大元,却见天台上除了自己,再无别人。冷风吹过,冻得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低头发现周身居然不着寸缕,香栀子忽然间找回早不知道丢失多久的羞耻心,她抱紧胳膊瑟缩地蜷缩身体挤在天台一角,看着白雾如潮水漫上地面。

白雾中有好几个影子……

香栀子恐惧地屏住呼吸,看到一个穿着蓝衣服黑裙子的女学生走出来,她二十岁出头,脸色苍白,脖子里上有青紫色的菜花样溃烂。梅毒!香栀子打了个哆嗦,她知道那病很凶,得了就没得治,是做她们那行最害怕的病。

香栀子怕女学生碰她,可对方却像是没见到她这个人,径直走到天台边跳了下去,“噗通”像重物落水。

随后第二个人出现,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他跪在地上挥刀抛开了胸口,伸手进去掏出来一颗心脏。香栀子咬紧牙齿吓得浑身发抖,老头却一点一点融化在了白雾里,接着她见到第三个人。

“洪七爷,”香栀子一没留神轻声叫出来。

洪七爷似乎能听到她的声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但就在距离香栀子五步远的地方,从白雾中窜出来只大狐狸,红皮黄眼睛的野兽一口要断了洪七爷的腰椎,骨头碎裂发出清脆的“嘎巴”“嘎巴”,肚子里的肠子从背上的破洞掉出来,大狐狸用力一甩,皮肉撕裂成了两截。

“疼啊!好疼啊……”只剩下半截的洪七爷朝着香栀子爬,发出虚弱颤抖的哀嚎,五官扭曲得粘连成团。

香栀子顾不得多想,完全出于本能地抬腿一脚蹬过去,洪七爷立刻被白雾吞掉,但很快白雾染上了红色,她隐约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木板**脱衣服,从头到脚一寸一寸,脱得十分仔细,等脱完了她朝香栀子走来,把手里的衣服扔了过去。

“啊!”香栀子发出一声惨叫,她终于看清了,这哪是什么衣服,手里分明是一张血淋淋的人皮!

香栀子吓得几乎发了疯,她再也无法忍受,顾不得什么羞耻不羞耻,起身向来时的楼梯拼命跑去。尽管血雾越来越腥臭,但好在楼梯没有消失,她不过一切地往下,没有尽头的楼梯盘旋着通往黑暗,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香栀子撞进了一个男人怀抱里,她满脸是泪,抬头一看那人居然是张大元。

“张大元!”香栀子从漫长的噩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睛,立刻坐起,看着装潢精致的卧室足足两分钟才确定了自己在张大元的别墅里。

“幸好幸好!”香栀子拍了拍胸口,而后生出劫后余生的兴庆,她扭头看向睡在一边的张大元,娇嗔地说:“昨晚做了个噩梦,真真吓死人家了!好在你最后出现了,我才醒过来。张部长,香栀子真是命好遇到你!你啊,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香栀子这辈子都会想着你,念着你,在我看来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说了半天话都见张大元没有动,香栀子有些不难男人的反应,她的大腿搭在张大元的腰上暧昧的磨蹭,手指顺着胳膊往上摸到了男人的肩膀,撒娇地晃了两下。

“咚,”因为身体的移动,张大元的脑袋一歪齐齐在脖颈处断开,从枕头上掉了下去,咕噜噜地在地上转了两圈后滚到床下。

“啊!”香栀子看着**的无头尸体发出惨叫,接着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