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骆正的秘密
骆家的佣人除了被主子点名要贴身伺候的,其他人晚上都睡在主楼后面的两间平房里。玉秋从房里出来掐着手指头算,这会儿房子里除了自己和似人非人的三太太,理论上讲应该只有半死不活的骆家兴和张妈。
张妈肯定是知道点什么事儿,要不然不会被下午回来的张珍秀吓得晚饭时都不敢露面。玉秋猜着张妈说不定也跑了,这会儿房子里就剩下一个半活人。
三层高的大房子在半夜里空**、安静得吓人,玉秋往二楼走,踩在楼梯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动静,白日里听着也没感觉,这会儿传进耳朵只觉得牙酸。明明是装修华丽的房子,但玉秋就是生出一种陈旧感,好像里面的东西早就都朽掉了,用力踹一脚,三层楼就会轰然倒塌。
三太太的房间临着骆家兴的卧房,玉秋从他门前经过时,里面传来哼哼唧唧的呻吟,那声音嘶哑像是压着极大的痛苦。伺候在骆家兴身边的人似乎睡得很熟,一点没注意到主子这会儿的难受,全无动静,只留下骆家兴一个人在**硬生生挨着。
玉秋脚下顿了几秒,然后继续往前,她轻轻地敲了两下三太太张珍秀的房门,里面没人应声,但房门却因为外力开了条缝。更浓重的腐臭混着刺激的香粉味儿从屋子里漏出来,嗅觉敏感的小狐狸立刻捂着鼻子向后连退两步,胃部像是被打了一拳差点直接把中午饭吐在地上。
玉秋干呕了两下,扭过头想跑,犹豫了几秒却没动弹,她记得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强忍着恶心又深吸口气,仔细分辨了一番确定里面没有她不最想闻见的甜腻。
这香就是市面上常能闻到的款式,应该只是用来盖腐臭的,难不成张珍秀的尸体在里面?玉秋两道细眉互相抱着,紧咬牙齿,正要推门进去,忽然一声尖细的女人笑声从二楼的另一边传来,她听到立刻转过身,看着黑漆漆的楼道,后背的皮肉不自觉发紧。
“嗯啊……”接着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玉秋打了个激灵。
夏日里闷热的空气变得粘稠腻歪,玉秋的脸发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两腿不受控制,往前走不动,往后也退不出去,一时脑子也不转了,傻掉般只定定地在原地看着听着。
“外面有人呢……”是三太太的声音,她绵软懒散,说不好这话是说给屋里人听的,还是屋外的人。
骆家的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隔音了?那声音近得就像在耳朵边,玉秋耳朵尖都烧起来,她手脚发烫,像被塞进了一口火热的大翁里。
“不管,”男人说话时喘着粗气,玉秋听声音有些耳熟。她感觉后背不知何时多了只手,自己被推着往前走到二楼另一端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红色的光线从里面露出来撒在棕黑色的木地板上。忽然一个念头在玉秋脑袋里闪过,她觉得眼前的房间变成了好大一盆鸡汤,此刻正在炉子上沸腾,迸溅出来几滴落在滚烫的炉台上发出嘶啦嘶啦的诱人动静。
不切实际的联想却让玉秋觉得口干舌燥,她干涩地吞咽口水,然后小心地往前挪动,贴在了半开的门上。她看见床架上挂着红色的纱帐,张珍秀仰着细长的白脖子像一只垂死的白鹅。三太太身下的男人看不清面孔,只是毫无章法地踢蹬着腿,他似乎被卡住了脖子,马上将会死于缺氧。
他们谁要杀死谁?玉秋鼻尖上冒出汗珠,但里面粘腻的声音又传来了出来,她好像被灼烧到往后连着倒退两步。
“咣啷”身后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玉秋下意识地转过头。月光落在了墙面上的镜子,她看见里面的人影,惨白的脸上泛着两坨红色,尖下巴,黑色的眼睛,眼皮子耷拉着,活像只受惊的老鼠。
骆正!玉秋被镜子里的人吓了一跳,她意识到自己又被拖进了幻境,连忙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心中默念:“涂山老祖,佑我狐族。三魂不乱,魄无倾覆。心如宁水,目如楚炬。邪魔祸祟,闻令避退!”
在第三遍法诀念完后,封闭的走廊里起了风,玉秋再睁眼时地面上没了红色的光点,女人笑声和男人也随之喘息消失。玉秋愤怒地上前一把推开面前大门,屋里没有拉窗帘,她看到三太太张珍秀背对着大门坐在**,身下的被子鼓鼓囊囊倒像是真有个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玉秋厉声质问。
“三月,你在问我吗?”张珍秀嘴里吐出来的声音让玉秋浑身打了个颤,那分明是本该死于五十年前的小姨妈玉曼啊!
玉秋手指尖悄悄用力掐破右手食指,挤出一滴血后涂在了自己的眉中。这是妈妈教的法子据说能稳住心性,不受到蛊惑。
“噗嗤”背对着玉秋的三太太似乎用后脑勺能看见她的小动作,毫不犹豫地发出嘲弄的笑声:“你这种笨狐狸就应该在山里待着,发了什么痴来找人报恩。三月,你疯了吧!”
三太太连说话口气都变得小姨妈玉曼一样了,玉秋紧张地紧绷嘴角,她怀疑是上一次自己没留神说出乳名,被楼上的蛇妖趁机钻进了意识。因为那股甜腻的香粉味儿,玉秋近来总是怀疑小姨妈玉曼跟城里的连环凶案有联系,可能是太过在意才被蛇妖抓住软肋,变成了眼前这幅样子。
张珍秀继续用玉曼的语调和声音说话:“回家去吧,三月,这里的所有事儿都跟你没关系。”
“我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用得着你来管!”玉秋毫不犹豫地回怼。
张珍秀小幅度地摇摇头,说:“你死了,姐姐会伤心的。”
“你不是我小姨妈,别装作她的样子!”玉秋猛然拔高声音,她的手已经化成锋利的爪子,时刻准备着攻击。
“你喜欢他吗?”张珍秀低下头,声音慢悠悠地像在低声吟唱:“你不该喜欢他,狐狸和人是没有结果的,三月……人不会喜欢狐狸,他们只喜欢自己的同类……”
“回家吧,三月,你……”张珍秀的话未说完,脖子忽然一百八十度扭了过来,对玉秋弯起嘴角,皱着鼻子诡异地笑了下。她龇出满口白雪的牙齿,干涩嘶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死!死!死!”
话罢,三太太张珍秀迅速干瘪,五官塌陷进去,骨头和肉凭空消失,只剩下一张软塌塌的人皮留在**。
被子下的人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声,用力蹬了两下腿便再没了动静。玉秋迅速上前一扯,才发现留在**的并不是人皮,而是一张挂着粘液的湿哒哒的新鲜蛇皮。
**的男人是骆家兴,瞪大眼睛,张着嘴。玉秋的手压在他的额头感觉不到任何生气,他死了,被活活吓死的。
玉秋站起身出了房间,径直往阁楼走。木质的楼梯上变得粘糊、滑溜溜,墙壁在一呼一吸地运动,这个房间如同有了生命,或者说是那个蛇妖已经和房子融成了一体。
也许玉曼真的还活着,刚才就是她控制着傀儡“张珍秀”劝说自己快点离开。不过显然蛇妖并没有打算放过搅局的小狐狸,玉秋清楚地明白,她和蛇妖中间只有一个能见到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