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谷雨(6)
“鬼差开路,相见黄泉。”
苏暮雨和苏昌河站在一条河边,河水混杂着泥沙奔涌而下,真如同那传说中的黄泉一般。黄泉的对岸,是一处巨大的山庄,山庄之前插着一面旗帜,旗帜之上写着四个字——黄泉客栈。
“已见黄泉,鬼差何在?”苏昌河朗声道。
苏暮雨微微侧首,随后猛地转过身。
只见四个身材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他们穿着黄色的长衣,身上披着紫色的披风,戴着斗笠,手里都举着一把斑驳的油纸伞,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森冷的气息。
“身高三尺,纸伞避阳。黄泉的鬼差,身上果然是一股阴气啊。”苏昌河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比我们暗河看起来还渗人啊。”
“主人派我等在此等候许久了,暗河大家长。”为首的鬼差声音喑哑,低沉到几乎听不清。
苏昌河笑道:“素闻黄泉的主人神通广大,居然早就猜到了我要来此。”
“那便还请大家长和苏暮雨家主,上船。”为首的鬼差领着其余三人从苏昌河二人身边走过,一艘摇摇欲坠的小船停靠在岸边,一个穿着一身红衣、艳美至极的女子手持船桨站在船头,正笑着看向苏昌河和苏暮雨。
苏暮雨一愣:“她又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这样难道不是很好嘛,至少在这个世间,还有比我们暗河更不可理喻的东西存在。”苏昌河笑着走向前。
四名鬼差撑伞走在船头,轻轻旋转着手中斑驳的纸伞,那汹涌的河水竟神奇的平静了下来。女子摇起船桨,那小船缓缓地朝着对岸行去。
“公子便是这一任苏家家主苏暮雨了吧,公子长得真是俊秀啊。”红衣女子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暮雨。
苏暮雨被看得有些不适,淡淡地点了点头:“姑娘也是美人,过赞了。”
“我也是美人吗?”红衣女子手一挥,扯下了一张面皮,露出了面皮之下的血肉,“这样的话,还算是吗?”
苏暮雨一愣,没有说话。
红衣女子再手一挥,重新变回了那绝美的容颜:“不与公子开玩笑了。”
“姑娘会变脸?”苏昌河笑道。
红衣女子也跟着笑,声音忽然换了男声:“你确定我就一定是姑娘?”
苏昌河和苏暮雨相视一眼,最后苏昌河撇了撇嘴:“还真给我弄糊涂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名叫红婴。”红衣女子的声音又在这个瞬间变得千娇百媚,只叫人听了一句便整个身子都酥软了。
“见了鬼了。”苏昌河低头骂了一句。
没过多长时间,那小船便行到了彼岸,四名鬼差走到岸边,继续举着伞朝着那黄泉当铺行去。苏暮雨和苏昌河也跟了上去。
“公子,要平安地出来哦。”那个柔媚入骨的声音又在他们身后响起。
苏暮雨和苏昌河转过头,只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坐在船头,还是穿着那一身红衣,只是年岁上,在瞬间苍老了五十岁。
“见了鬼了。”这次连苏暮雨都低声骂人了。
“也是有趣。”苏昌河继续跟上那四名鬼差,“慕家那些人也会易容术,但和这红婴比起来,相距甚远啊。”
四名鬼差走到了那黄泉客栈之前,为首那鬼差轻轻地叩响了木门。随后一阵浓雾忽然升起,苏昌河和苏暮雨立刻背靠背站到一起,苏暮雨取下了背上的纸伞,苏昌河也将寸指剑握在了手中。片刻之后,浓雾又渐渐散去。
黄泉当铺的大门已经打开,而那四名鬼差已经不知去向,一个厚重的声音自门内传来:“暗河的主顾,还请进来吧。”
苏昌河将双手拢在袖中,两柄匕首随时准备出手,他踏进了黄泉当铺的大门,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金钱服的矮胖男子正坐在柜台之上敲算盘,一边敲一边皱着眉头,算盘子噼里啪啦地作响,听起来似是有些烦躁。
“你便是黄泉当铺的主人?”苏昌河问道。
“等等!”矮胖男子大喝一声,随后眉头紧锁,低头看着那算盘,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之后他将手中的算盘用力地往地上一摔,算盘在瞬间分崩离析,算盘子散落一地,他怒气冲冲地说道,“算不清楚,不算了,把他们都杀了。”
方才引路那鬼差出现在了门口:“掌柜的所言可是当真。”
“杀了杀了。”矮胖男子不耐烦地挥手,“一了百了,死不认账!”
“遵命。”鬼差立刻退了下去。
矮胖男子这时候才看向苏昌河和苏暮雨:“二位就是如今暗河的掌权者了,大家长苏昌河,和苏家家主苏暮雨?有趣有趣,我知道你们,如今的暗河,竟是由两个无名者掌管。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苏昌河笑了笑,正欲开口,却被苏暮雨拦住了:“这与我们此行来此,并没有关系。”
“哈哈哈哈,在我的黄泉之中,还敢如此说话,不愧为曾经的傀啊。所谓傀,人中之鬼,与我们是同路人。”矮胖男子看向苏暮雨。
“阁下便是黄泉的主人?”苏暮雨问道。
矮胖男子摆了摆手:“哎哎哎,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不过是一个算账的,当不起黄泉主人这四个字。你们要来看东西就来看东西,可别害我啊。”
苏暮雨摇头:“不敢。掌柜的严重了。”
“那便不废话了,掌柜的你就直接带我们去看一看,暗河的宝藏吧。”苏昌河从怀里拿出了那枚纯金所造的钥匙,放在了柜台上。
矮胖男子一把收过钥匙,脸色一变:“那间院子,可很久都没有人进去过了啊。随我来吧。”矮胖男子推开了身后的暗门,领着二人走了进去,穿过那道暗门之后,他们便进入到了一处巨大的山庄之内。苏昌河在钱塘城买下的那处宅子已经算是很大了,而这处山庄,似是由上百个那么大的宅子组成的。矮胖男子领着他们走到了最深处的那处宅子前停下了脚步:“便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