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清明(18)

蛛巢之外。

一个身着黑色羽衣的人落地,看着面前的彼岸众人,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刃在指尖飞快地转动着,看起来和苏昌河的寸指剑倒有几分相像。

“指尖刃?你是唐门的人……”苏栾丹略一思索,便反应了过来,“唐怜月。”

唐怜月点了点头:“你们可是要拦路?”

苏栾丹笑了一下,侧身一闪,其他彼岸众人也随他一同让开了路,他缓缓道:“路我们已经让开了,至于能不能进这扇门,那得看玄武使自己的本事了。”

“我为唐门事而来,非玄武使。”唐怜月走上前,轻轻地叩响了大门。

蛛巢之内,苏昌河和大家长之间的一战原本一触即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有些懊恼:“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然后门就被一把推开了。

一身黑色羽衣的唐怜月走了进来,身后的大门又再度合上,他淡淡地说道:“我敲门只是因为所到之处非我宅邸,但我是否进来,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命令。”

苏昌河掌间的红色真气一点点地散去,他笑道:“哦?竟是怜月兄。是我的雨墨妹妹不够好吗?你还到这里来?”

唐怜月并不理他,只是看向大家长:“暗河大家长,我们终于见面了。”

大家长神色平静:“天启城玄武使,久仰大名。”

唐怜月微微皱眉:“为何所有人见到我,都要称呼我为天启城玄武使呢?我来此杀你,是为了报二叔的仇,与天启城的事无关。”

大家长冷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还是太过于年轻了。唐二老爷早已不插手江湖之事,甚至连唐门都不愿意待,一个人搬到那孤冷的地方独居,为何会有人要我暗河大家长亲自出手杀他?”

唐怜月瞳孔微微缩紧:“谁找的你们?”

大家长依然冷笑着:“杀手不提主顾名,这是规矩。我只能说,唐二老爷是现在唐门中最支持你的人,唐门召你回蜀中,你不愿,家中长老唯有他一人站在你的这一边。”

唐怜月轻叹一声:“我明白了。但我依然还是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大家长手轻轻一抬:“恭请玄武使,来取我性命。”

“有意思有意思。”苏昌河纵身一跃来到了苏暮雨的身边,手轻轻点在苏暮雨的腰间,“总有事情你是护不住的,不如随我一同看戏。”

白鹤淮冷哼一声:“倒是省了你的力。”

苏昌河摸了摸小胡子,看着白鹤淮:“神医好像从头到尾都很淡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白鹤淮笑道:“是啊,我刚给你下了毒,你不知道吧?”

苏昌河捂住胸口,“哎呦”一声:“难怪难怪,难怪方才我一看到神医,心就扑通扑通地跳得越来越快了呢。”

白鹤淮“呸”了一声:“你这个小胡子,好不要脸!”

苏暮雨看着大家长,心中默默地念道:大家长,你终究在想些什么?

唐怜月随手甩出一颗石子,那石子在飞向大家长的过程中,忽然地燃烧起来,变成了一团火焰。大家长抬起眠龙剑,一下子就将那石子斩成了粉碎,那火石散作了无数的火星落在了他的周围:“区区飞火石,便想杀我?”

唐怜月依旧站在原地,左手一挥,三张阎王帖飞出,右手一抬,又是数十枚龙须针。大家长猛地侧身,闪过了那三张阎王帖,长剑又一挥,将那数十枚龙须针扫落一地:“即便是唐二老爷,对阵我之时,也不得不用出万树飞花,你觉得你这般能杀我?”

唐怜月终于动身了,他趁着大家长散落龙须针之时,一跃跳至空中:“你想要看万树飞花,便让你看万树飞花!”他双袖一挥,无数的银针铺天盖地地撒了下来。

“小心!”白鹤淮下意识地想退。

苏昌河和苏暮雨却依旧站在原地未动,苏昌河笑道:“唐怜月是个死板到有趣的人,他说只杀大家长一人,就是只杀大家长一人,放心吧,伤不到我们。”

“你二叔能以花为花,你却仍以银针做花,无法化天地万物为暗器,不如你二叔啊。”大家长浑身肌肉暴涨,剑气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刚猛,剑气成罡护住了他,讲那些银针全都搅得粉碎。

但那银针落了地,却恰好落在了方才那些火星四散之处。

而那银针,似乎比寻常的银针要粗那么一倍。

地上的火光忽然变得耀眼了起来。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整个院落忽然亮如白昼。

犹然跃在空中的唐怜月低声念了一个字:“砰!”

然后大家长所在之地,三丈之内,整个都被炸了起来。

整块地都被炸了起来。

尘土飞扬,苏昌河甚至不得不挥起阎魔掌,才将那些飞沙走石给打了回去:“看错你了,唐怜月!”

苏暮雨低喝道:“这银针之中藏着雷门的火药!”

“唐门和雷门不是素来不合吗?唐门的暗器之中怎么还会藏有雷门火药?”白鹤淮惑道。

“天启四守护之首是李心月,他的丈夫是雷门这一代的翘楚,雷梦杀!”苏暮雨回道。

苏昌河一边咳嗽一边挥打着那烟尘:“这么大的烟,说明大家长肯定没被炸死。”

唐怜月落地:“这就是我的第二道暗器,天雷无妄。可惜今夜无云,不然引雷而下,你必死无疑。”

大家长站在烟尘之中,他的周围早已经一片狼藉,而他所在之地依旧安然无恙,即便是他身上的衣衫都完好如初。眠龙剑之上的睡龙再次睁开了眼睛,大家长提剑,微微侧首。

唐怜月手拿着一个铁盒,指着他的后背。

“暴雨梨花针。”大家长淡淡地说道,“不知是你的针快,还是我的剑快。”

唐怜月紧紧地握着铁盒,他也在想着这个问题,直到他看到大家长握剑的手腕之上慢慢地出现一个极细极小的伤口。

这天雷无妄终究还是伤到他了。

而伤口之处,流出的血液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