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怎么了怎么了?”

赤婴莽撞地从门外撞了进来,一双眼睛不停地在屋子里打转。

与其说他是关心夏弃恶的安危而来,倒不如说他是纯粹为了看热闹。对于他来说,一直呆在屋了里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他想要出去,想要在汴京各处掀起龙卷,抓住所有人和他一起游戏。

在赤婴之后,智慧尼也走了进来。

智慧尼之后,则是吴昊。

看到夏弃恶安然无恙,吴昊目光闪动了一下,然后眼神盯在了郭小雀身上。

“这家伙……背叛了你?”吴昊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作出惊讶之色:“这怎么可能,你的心控之术,根本不是他能够摆脱的!”

“我得到了祖鼎,拿他做了个试验,强化了他的异能。”夏弃恶眼睛溜了吴昊一下,露出含有深意的笑容:“试验很成功,他果然强大了许多,也正因此,让他有了摆脱我心控的机会……不过这在我意料之中。”

吴昊哦了一声,智慧尼瞪圆眼睛:“夏先生计划之中?”

“倒不是计划之中的事情,而是猜得到,我有意放纵这个结果,原因嘛……这样不是更有趣一些吗?”夏弃恶愉快地笑了起来。

不管别人是不是会觉得好笑,反正他自己觉得这样做挺有趣的。

“有趣?好玩?好玩的事情应当叫我!”赤婴不满地道。

智慧尼则露出一丝深思:“夏先生的意思,这家伙摆脱了你的心控,但却又回到你的身边……他是来刺杀你的?”

夏弃恶点了点头:“想杀我的,可不只他一个人,吴昊,你说是不是?”

吴昊哈的一笑,往外看了看:“申越还在装睡呢,这个蠢货,嫉妒一切活物,他想杀夏先生,也想杀我们!”

夏弃恶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智慧尼眼神又溜了一下吴昊,不过旋即回到了郭小雀身上:“夏先生,以我对这小子的了解,他来之前……肯定还去了他的小媳妇那里,他会不会对他的小媳妇泄露些什么秘密?”

原本夏弃恶面上还带着笑的,听到智慧尼这一说,夏弃恶笑容微敛。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你说的没错,以这小子的性格,来我这里之前,肯定去见了容小落。”

当夏弃恶提到容小落时,智慧尼专门看了一眼郭小雀的表情,郭小雀面上毫无表情,只是一片阴冷。发觉智慧尼盯着自己,郭小雀还恶狠狠地瞪了回来,唯有再看夏弃恶时,他的眼神才会变得温和一些。

智慧尼心中一动:“夏先生自己也强化了?”

她心中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夏弃恶若是没有强化自己,已经变得更强了的郭小雀,不会被他控制得这么死。

夏弃恶目光在众人面上看了一眼,然后叫道:“申越!”

屋外如雷的鼾声顿时停止。

申越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从门外伸了过来,对着夏弃恶吼了一声。

“去十八尼寺,把容小落带过来。”夏弃恶道。

“杀?”申越问道。

“其余之人,杀了就杀了。”夏弃恶淡淡地道。

申越呼的一声,头缩回院子,紧接着,就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向外移去。

智慧尼有些不乐意:“不如我带赤婴去吧?”

“不,暂时不要,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夏弃恶道。

吴昊心中一动:“什么地方?”

“自然是可以使用祖鼎的地方。”夏弃恶道。

“你是说?”吴昊又问。

“强化你们,你们能帮上我大忙。”夏弃恶说到这,又看了他一眼,咬字特别重地重复了一遍:“帮上我大忙。”

吴昊顿时露出喜色,智慧尼倒没有那么高兴,她扬了扬眉:“那申越呢?”

“他么……他的身躯就足够了。”夏弃恶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心控第二个人。”

吴昊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不过旋即收敛起来。

他们也离开宿处而去,这个时候,申越则一个人在黑夜的长街上横冲直撞。

他根本不掩藏自己的行踪,所到之处,如果遇上巡逻的禁军,直接将之杀散,如果没有遇到禁军,看到旁边的房屋、建筑不顺眼,也是一拳或者一脚过去,将之打个大洞再说。

他这一路造成破坏,很快就被禀报到任恕面前。

正在开封府库房之中查看户籍的任恕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拿出一幅汴京城地图,按照禀报,在地图上画了一圈,然后指向一个地方。

“十八尼寺……这家伙是冲着十八尼寺那边去的!”任恕沉声道:“展飞与白姑娘现在在哪里?”

“他们刚刚也去了十八尼寺。”禀报的人道。

任恕猛然抬了一下头,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孙策所记得符合条件的地点,就包括这十八尼寺。

“派人去十八尼寺,若是展飞与白姑娘在,那就看着,若是他们不在——不惜一切代价,拖住这个怪物。”任恕道。

他之令下出不久,外头便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

任恕便没有因为自己一声令下便有这么多人去执行命令而有任何得意,相反,他面色更加愁苦。

开封府在汴京内城南,而十八尼寺则在汴京外城北,这些人就算是骑马而去,也要许久的时间才能抵达,按照申越的速度,只怕是赶不上了。

但愿展飞与白珰珰,正在十八尼寺吧。

如同任恕所盼望的那样,展飞与白珰珰,此时抵达了十八尼寺门前。

这座尼寺贴近内城城墙,距离旧封丘门有段距离,因为交通不是十分便利,同时也只是一座小尼寺,所以规模不大。

两人已经顾不得太多,没有迂腐得去敲大门,而是直接逾墙而入。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天色昏暗,除了佛前长明灯还在亮,到处都是一片昏黑。白珰珰先是到大殿处望了望,看到里面并无一人,便去敲旁边厢房的门。

不一会儿便听到里面有声音响起:“谁呀?”

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声,白珰珰不耐烦地道:“开门,开封府的,有事相询!”

里面的声音顿时慌乱起来,不一会儿,那老年女声又道:“贫尼这边都是出家之人,不知开封府的贵差有何事相问,为何不明天白昼前来,夜里男女有妨……”

“少罗嗦,来个人从门缝里望一眼,本姑娘也是女的!”白珰珰道。

有人从门缝里望了望,然后嘀咕道:“什么也看不见啊……”

她们只是普通人,自然看不清白珰珰是什么模样了。白珰珰一急,直接御风飞起,回到大殿,伸手去拿长明灯,但这一伸手,她注意到神案之上的那封信了。

白珰珰眉头一皱,将信抓了起来。

她看了看上面七扭八歪的字迹,然后不管那么多,直接拆开来看,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啊”的一声,立刻拿着信飞出门。

旋即又飞了回来,将长明灯抓起,这才真正离开。

到了厢房前,白珰珰将信交给展飞,同时让自己亮相于灯前。厢房里的女尼看清楚她果然是一个女子,这才慌慌张张开门,边开还边道:“怎么开封府如今有了女差官了……”

“果然是这里!”此时展飞已经看清楚信中的内容,失声说道。

这封信,是郭小雀留下的。

只不过这信并非给展飞,而是给十八尼寺的女尼们,要她们拿到信之后,去开封府找展飞,告诉展飞容小落在她们这。

当展飞确定信中内容果然是郭小雀留下之后,他的眉头已经皱在了一起,此时更是迫不及待地来到出门的老尼面前,抓信的手向她眼前一伸:“写信的人在哪里?”

他是咬牙切齿这样说的。

那老尼老眼昏花,有些惴惴不安地望了展飞一眼,又看了看白珰珰,这才去看那信。只不过她从来没见过那信,哪里知道信是谁写的,写的人又在哪?

因此她只能摇头:“不曾见过此信,也不曾知道……这写信人在哪里。”

“该死,你不说实话?”展飞大怒。

他的心情一直不好,此时当真是强行压抑,才没有发作,而老尼一问三不知,被他视为是故意装傻,因此出手就想拽住老尼。

只不过一伸手,想起这老尼只是个普通女子,手又生生止住。

“这封信就放在佛殿前的神案上,你从未见过?”白珰珰性子已经够急了,但发现展飞比自己还急时,她却冷静了些,上前问道。

“真不曾见过,若是老尼见过,叫老尼不得好死……你们见过么?”那老尼又问别的几位尼姑。

这几位尼姑纷纷摇头。

展飞心中一动:“那……容小落呢,你们可知道容小落在哪里?”

老尼姑摇了摇头,然后又慌忙点了点头:“老尼实是不知容小落是谁,但是……确实有几位客人,将一位姑娘托付在小寺之中,这两日都是小寺中人在细心照看,不知是不是差官口中所说的容小落……”

“带我去!”展飞厉声道:“带我去见她!”

老尼不敢拖延,亲自上前带路。容小落住在另一边厢房之中,她自家一人一间,外头还有两个小尼听到动静好照顾她。此时这两小尼已经被惊醒,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听到老尼唤她们,她们才敢出来开门。

不等她们说什么,展飞已经迈步进去。

两小尼惊呼了一声,展飞顿了一下脚步,白珰珰跟了上来,他们一起来到里间,果然看到**的容小落。

“小落,小落!”展飞三步两步过去,到了容小落床边,连声呼道。

只是容小落没有任何回应。

展飞慌忙伸手去她鼻下,确实还有鼻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小落,小落?”他又叫道。

他叫的时候,白珰珰则来到窗前,伸手推了推窗子,这窗子是虚掩着的,若是有人要进来,只要一推就可以钻入。

白珰珰看了穿子一眼,然后来到展飞身边。看到展飞想要伸手去扶容小落,又有些不好动手的模样,当即自己代劳。

她将容小落抱起,才一抱到手,便惊呼了声:“啊?”

“怎么了?”展飞问道。

“她在发烧。”白珰珰道:“好烫……”

“她生病了,似乎是……夏弃恶的瘟疫。”展飞沉声道。

白珰珰想了一想,轻声道:“正在昏睡,恐怕……”

话声还没有落,她双耳微动,猛然向外边望去。

展飞也同时望了过去。

砰!砰!砰!

外头传来沉重的声音,听起来,象是铁锤在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地面,只不过这声音由远而近,别人或许不知道它是什么,展飞与白珰珰却对此不陌生。

“申越!”展飞从齿缝中吐出这个名字。

“是他!”白珰珰也点头。

此前申越被他们重创过,只不过养了两天,想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此时他来到这十八尼寺,目的为何,不想而知!

“郭小雀!”展飞心中对郭小雀的恨意更甚,他不仅杀害了顾先生、孙婆婆,还将容小落的下落告诉给了那些恶人!

“有问题。”白珰珰没有他那么愤怒,因此还可以想到其中似有蹊跷。

“不管怎么说,今日先诛此獠!”展飞缓缓拔出刀来。

他这一拔刀,那些原本就心惊胆战的女尼们顿时尖叫起来。

女尼们可不知道这二人所说的话里是什么意思,她们只知道展飞拔出了雪亮的可以杀人的刀,而且还离她们这么近。

此时乃是夜晚,她们这一叫,顿时传了出去,传得老远。

正在接近十八尼寺大门的申越脚步一顿。

他侧耳听着尼寺里传来的尖叫声,歪着头咧着嘴,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嗬”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之后,里面的尖叫声停下来,但隐约还有别的声音响起。

申越嘴咧得更大,作了一个笑的模样,但他那死人一般的面容和眼神,却没有丝毫笑意传递而出。

他伸出手,将十八尼寺前的石狮子搬了起来。

石狮子重逾三千斤,但在他手中,却如同小木桩一样轻松。

他猛然掷出石狮,方向正是方才尖叫传出来地方。

然后,申越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