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展飞身为一个捕快,虽然才入职一百余天,但老段已经教会了他不少东西,因此他很容易就找到了社鼠成员,让他们领着自己去找到了四鼠。

“啊!”

看到展飞时,四鼠异口同声,发出了惊叫。

紧接着,江平过来伸手,在展飞脖子上碰了一碰:“热的,是活人!”

“地面有影子,不是鬼。”徐贺也道。

他们这番话说出来,展飞立刻明白:“两浙尼寺,你们也在场?”

江平呵呵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展飞,啧了两声:“看到你被抬出来的时候,我们可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当时那模样,与死人没有什么差别,却不曾想你命大,竟然还活着,不但活着,这精神头儿还挺足啊?”

展飞瞅了瞅他,又看了看其余三鼠,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他获得了星石,所以在无忧洞中夏去恶的仪式之上,他没有死,反而获得了“九命”这个异能。那么这四鼠同样也有星石,在那场仪式中,城狐与社鼠成员大量死亡,而四鼠与展飞一样死里逃生!

这是不是意味着……

想到这,展飞目光一闪:“你们现在处境很是危险,你们可知道?”

他虽然正直,却从来不傻,甚至可以说,还是有点自己的小狡猾。否则他也不会将酒壶留在孙策那边,把偷酒的罪名嫁祸给孙策了。

不过他面对的江平,更不是什么老实人。

听到他的话,江平似笑非笑地挤了一下眉眼:“我们麻烦可多着呢,也不知道展虞侯你说的是哪一样。”

他这态度,让展飞心里更有了点底。

在大相国寺双方相遇之后,四鼠对他的身手极为敬佩,甚至可以说有些畏惧。但现在四鼠的态度却有些不以为然,这只证明一件事情,四鼠掌握了比此前更强大的力量!

想到这,展飞肃然道:“你们如今成了那个蓝袍人的目标,你们还不自知吧?”

“啊?”江平倒是面不改色,旁边的动鼠徐贺却按不住,上前道:“怎么回事,他就算要找麻烦,也是找你们开封府的麻烦才对,为何会将我们当作目标?”

“因为你们染指了不该接触的力量!”展飞道。

此话一出,四鼠面面相觑,一个个神情都变得古怪起来。他们眼巴巴看着展飞,等待他继续解说。

展飞伸了一下懒腰:“唉,站着挺累的。”

徐贺飞跑过去,给他搬了条凳子,让他坐了下来:“请坐请坐,展虞侯来了竟然没有请入座,实在是我们失礼。”

“这一路跑来,口有些干了。”展飞又道。

然后他身边身影闪动,一直不太说话的徐显,已经捧了一盏茶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喝了口茶后,展飞咂了下嘴,似乎要开口说话了,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改作拍着肚子:“忙了半日,午饭也忘了吃……”

“行了行了,展虞侯你就别这模样,这一套是老段那老滑头做的,展虞侯你这般正直之人,实在学不象。”旁边的江平嘿嘿笑了两声。

他虽然如此调侃,却也转过身,向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这边离吉庆楼近,去吉庆楼叫酒菜来,我们哥几个要陪展虞侯吃几杯酒!”

展飞是真饿了。

事实上,从他醒来起,腹中就饥饿万分,但因为一直在忙,所以没有时间去吃饭。他也从孙策那里得知,自己这种饥饿,与他的“九命”异能有关。毕竟他每复活一次,都要消耗大量的气力,这些气力需要通过进食来补充。

不一会儿,社鼠成员就端着餐盒跑来,他们去吉庆楼,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别人点了的菜先抢了来。他们是泼皮无赖,一般人也不会与他们斗气,再加上又付了钱,故此倒没有引起什么麻烦。

嗅到饭菜香味,展飞腹中的饥饿更难忍耐,他几乎是抢的将一个餐盒拿过来,端起里面的盘子,也不用筷子,只是仰头,将里面的菜尽数倒入口中。

一边倒,一边大吃大嚼,那吃相实在不太好看。

转眼之间,一盘子菜就尽数入了他的腹中,但对于他的饥饿来说,这只是杯水车薪。因此,第二盘、第三盘、第四盘……仅仅片刻功夫,所有的饭菜被他一扫而空。

将最后一个盘子放下,展飞咂了咂嘴,意犹未尽:“只得三分饱,再给我来些!”

然后他看到包括四鼠在内所有的社鼠成员,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展飞看了看面前堆起来的盘子,也不禁面上微红。

“快去快去,再给展虞侯弄吃的来,份量要足!”江平打了个哈哈,又赶手下去弄吃的,然后再对展飞道:“展虞侯,你这饭量,靠着开封府的俸禄,只怕填不饱肚子吧?”

展飞肚子里有了点东西,见他们四人殷切的目光,当即道:“先谈正事,你们各自有什么异能,都告诉我吧。”

“异能,什么异能?”江平故意问道。

“休要给我打马虎眼,我说了,事关你们的性命,这事情必然会惹来那蓝袍人。”展飞冷笑了一声:“你知道那蓝袍人叫什么名字么,他叫夏去恶,你知道他出身何处么,他出身于蓬莱!”

江平神情一凛,又与兄弟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们知道蓝袍人姓夏,这与展飞所说蓝袍人叫夏去恶可以对得上,至于对方出身于蓬莱这件事情,他们倒没有什么感觉。

四人挤了会眼睛,江平又道:“展虞侯,那个夏去恶,为何盯上我们?”

“先告诉我你们有了什么异能,我再告诉你们他为何盯上你们。”展飞道。

江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么,有些会玩水。”

他一边说,一边对着旁边的茶杯勾了勾手指头,只见那杯中的水竟然缓缓腾起,凝聚成一个水球,但旋即又落下,恢复成半杯水。仅仅是这一个变化,江平便面红脖子粗,看起来极为吃力。

“他们呢?”展飞又问道。

“我大哥能够……呃,怎么说,凡是铁器,他都能将之吸过来。”江平道。

展飞看向卢放,卢放将双手放在额头,蹲起马步,瞪着屋子一边墙上悬着的刀。那刀动了动,然后从墙上摔下来,发出当的一声响。

再看卢放,已经放下手,几乎瘫在那里直喘气了。

“我二哥能将自己藏得更牢些……二哥,二哥,你在哪儿?”江平又开始介绍韩显。

展飞有些无语,指了指他背后:“就在你身后呢。”

江平嘿嘿笑了一下,然后肃然道:“我三哥异能极强,三哥,露一手给展虞侯瞧瞧。”

四鼠中的老三就是徐贺,他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展飞,猛然张口,一声怒吼。

声音极大,几乎能将人耳膜击穿。不过在他吼的同时,展飞立刻伸手一抓,将一个空盘子竖了起来,挡住自徐贺大张的嘴中喷出的品水。

放下盘子,展飞扫了四鼠一眼,四鼠面色都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的异能……好吧,姑且算是异能,实在都派不上什么用场。

展飞明白,这四个家伙定然打了埋伏,他们并不信任自己,自然不会将所有底子都露出来。但他们埋伏得也有限,而且他们的异能,展飞也不觉得能有什么大用处。

因此他叹了口气道:“你们的异能都是来自于无忧洞中的那场仪式,还有夏去恶交给你们的那些星石,你们说,夏去恶会放过你们么?”

四鼠彼此对望,一个个都忧心忡忡。

事实上,不需要展飞提醒,他们心中也明白,那个蓝袍人夏去恶,恐怕迟早还会来找他们。他们之所以蛊动着展飞去对付蓝袍人与智慧尼,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希望凭借官府的力量,以绝此后患。

“两浙尼寺你们既然去了,当时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仅仅是智慧尼与赤婴二人,便将那里掀得天翻地覆,你们社鼠或许人更多些,也更厉害些,能够扛得住他们这伙恶人。”展飞道。

“别的话不必多说,展虞侯,你要我们做什么?”展飞还想继续说,那边社鼠的老大卢放沉声道:“无论是为我们自己,还是为汴京城,我们都不会坐视夏弃恶肆意行事!”

江平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这虽然是他们几兄弟共同商议的结果,但是,原本不该这么早说出来,好在开封府那边卖个好价钱。

“凭着我们的力量,不足以对付夏弃恶,故此我们需要帮手。两浙尼寺中,最后出现的那个白衣人,你们可知道他的下落?”展飞问道。

卢放点头道:“知道,事实上,两浙尼寺之事了结之后,我们便派人四处在找他!”

当时若不是白衣人出现,智慧尼与赤婴几乎无人可制,在发现这一点后,四鼠便派人盯着白衣人。白衣人可以摆脱盯梢,却摆脱不了四鼠遍布汴京城的眼线,因此很快人,也们就知道白衣人的下落了。

“他在哪里?”展飞心中一喜。

“他在……”卢放正要说,却被江平一把拉住。

江平看着展飞:“展虞侯,我们有话说话,我们将那人的下落告诉你可以,但有关这异能之事,你也应该告诉我们更多!比如说,如何利用这异能,如何让这异能变得更强大!”

展飞沉默了一会儿:“你们若是利用这异能去为非作歹,那该怎么办?”

江平摊了摊手:“我也不用虚言搪塞你,展虞侯,你若是信不过我们,那这笔交易取消就是!”

展飞虽然不知道如何帮助他们利用和锻炼自己的异能,但孙策肯定知道。捕星司可是一个传承了千年的机构,如何培养异能者,他们那里有的是经验。

“我有一个朋友,知道如何利用和锻炼异能,我不能替他答应一定会教你们,但我一定会尽力劝说他。”展飞想了想,四鼠就算利用异能去做恶,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对付夏弃恶一伙。

听他做出这样的许诺,四鼠都是眉开眼笑。

“我信得过展虞侯,你可是一口唾沫一颗钉子的大人物。”江平挑起大拇指:“我们的人正盯着白衣人,他如今正在满城游走,似乎一路追寻什么。”

他们商议好了,正好第二批食物也到了,展飞三口两口将之吃尽,然后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腰肢,还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巴。

他这模样,又让四鼠愣了愣,怎么着都觉得,他的动作象是一只吃饱了的猫,只差没有去舔自己的手掌了。

“走吧!”展飞道。

“向西,去大梁门那边。”江平道:“方才的消息,是那白衣人已经出了大梁门!”

他们几人都是经过仪式改造过身体的,身体素质远非普通人可比,五人一齐动身,直接奔向大梁门那边。而社鼠的喽罗们,却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只能留在原地。

大梁门在汴京城西,花了两刻钟,他们赶到大梁门。但在这里,只看到一个社鼠成员正无聊地蹲在地上发呆,见他们来了,那社鼠成员笑着来迎。

“人去哪了?”江平不等他说话便问道。

那社鼠城员往着西南方一指:“拐向那边,看模样,是去往白眉神庙的。”

展飞脚步微微一滞:“白眉神庙?”

而四鼠们则面色古怪,相互之间挤了挤眼,动鼠徐贺甚至嘿嘿笑了起来。

“白眉神庙就白眉神庙吧,也不是什么去不得的地方。”发现四鼠神情古怪,展飞沉声说道,然后当先迈步,又向白眉神庙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抵达大梁门之时,白眉神庙之中,任恕皱着眉,正在破口大骂:“老段这厮又躲哪儿去了,他怎么没在这里?”

“他留在衙门里,说是要照顾小展。”有人回答道。

“屁,小展已经死了,他照顾个屁,又是躲懒去了,这贼厮鸟,回去之后,我定然要给他好看!”任恕大怒。

然后他猛然抬头,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