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信仰的力量
按照一年比一天的时间比例来看，陈生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时间去解决那几缕遁走的怪物生机。
眼下最重要、最棘手的问题，反而是手上的这一大团已经抓住的生机。
陈生望着黑红色相间的玩意沉思。
他能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捏着这一大团生机的每一秒都需要耗费力量，都是在缓慢消耗着他剩余不多的时空扰乱阈值。
因为他必须耗费力量去阻止这一大团生机的重生。
之前的决策失误让他用掉大量时空扰乱阈值，现在每一点的时空扰乱阈值都不能浪费。
他的脑海里，在疯狂思索着有没有一个不消耗多少时空扰乱阈值，还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
这个思考的时间并不能太久。
如若五分钟之内还未想出解决办法，就只能先当机立断的大幅消耗剩下的时空扰乱阈值了。
而就在他沉思之时，一阵脚步在不远处传来。
只是听着这脚步声，陈生就能感觉到其主人的老态龙钟之感。
放眼望去，只见一位老僧人正拄着拐杖缓步走来。
看其骨龄，已经七十有四了。
陈生明白，这里这么半天弄出来的动静，确实也该吸引人过来了。
虽然寻常人看不到怪物的存在，但是陈生弄出来的声响与亮光，可是实打实的出现了。
望着缓步走过来的老僧人，陈生捧着黑红色的怪物生机没有多说什么，打算过会再去和其解释。
但是那老僧人却是先一步对着陈生说道：“或许我有办法，解决这团污秽而狂躁的生机。”
老僧人的话音沉着冷静，并且言语之中直接就是开门见山。
陈生闻言则是有些惊讶地望着老僧人：“你能看到这个？”
说着，陈生指了指手中黑红色相间的怪物生机。
怪物的隐匿能力极强。
其陨落之后等待重生的这些生机，也拥有着天然的隐匿性，大多数灵能者都看不到这黑红色相间的生机。
可是面前这个老僧人竟然能看到。
“本是看不到的，但是直到天空霞光闪过之后，一切都变了。”
“灵性、深渊……一些我本不知道的东西，在往我的脑海里涌现。”
“许是我佛显灵吧。”
老僧人默默说道。
陈生闻言沉默了，他的灵性感知略微扩散到老僧人走出来的寺庙之中。
只见其中大多数的僧人都是坐在原地，因为刚才天色骤白的动静，一个个默默地诵念着佛经。
似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什么异常。
只有陈生面前这位老僧人，眼中似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能够大着胆子来到发出动静的他这里。
这番差别，让陈生皱紧眉头。
难道，1408年前的时代存在着灵性力量么？可是陈生在老僧人的身上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这就确实只是个老僧人，因为饱读经书而看起来比普通人智慧许多。
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特……
等等！还是有特殊的地方！
陈生望着老僧人，突然感觉他身上有一股和英灵二郎很像的气息。
这是……信仰的力量？
对于信仰，陈生发现自己似乎一直有些忽略了。
沉默片刻，陈生调动力量试图向世界规则的底层去询问现在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便大抵明白了一切。
信仰，是有力量的。
无穷的信仰是人类的精神、意志的凝结体现，其中蕴含着难以言说的伟岸磅礴力量。
哪怕在这个灵性规则晦涩的物质宇宙，信仰也只是被压制着，也只是隐藏着力量。
这并不意味着它的力量没有了。
而陈生与怪物激战之处的下方，正是这个时代佛教最高学府和学术中心，正是世界佛教的起源与兴盛地之一。
这座名为【那烂陀】的寺庙，见证了佛教的兴衰与转变，其中几乎凝结着当代最多的信仰。
在刚才那一刻，空中巨大的灵力冲突让底下的信仰凝结之地发生了异变。
作为众生凝聚的信仰突破了物质宇宙对于灵性规则的压制，自发开始了拯救人类的行为。
第一步，它们融合进了面前这位老者的体内并让其产生蜕变。
“我是永昼的星之贤者。”
“向您致敬。”
明白了一切之后，陈生缓慢而凝重的说道。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资格去接受信仰的灌溉从而拥有超凡力量的，眼前之人正是当今世上最有智慧的佛教大家之一，最能称得上得道高僧的【那烂陀】主持——戒贤法师。
陈生在从世界规则那里询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便明白了这位戒贤法师要做的事情。
戒贤法师这是在信仰的指引之下，自愿去在提升力量之后化作容器，封印这团怪物的生机。
在信仰入体启迪并强化了他之后，他几乎没什么犹豫的就站了出来。
承受痛苦、迎接死亡。
这是其自主意志决定的。
没有任何人逼他。
所以，陈生由衷的感到致敬。
而这，也将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可以让陈生把力量用在其他地方。
“为了众生。”
戒贤法师默默地双手合十，意味深长地如此感慨起来。
下一刻，在陈生的视角里，一切都开始了变化。
那座那烂陀寺，好似有无穷的灵光不断闪烁。
从库存的九百万册经文中，从默默诵经的僧人身上，从上山烧香而留宿庙中的香客身上……
有无数常人看不到的光点飞出。
而在远处的天边，更是有无穷无尽常人看不到的光点，不知道从多遥远的地方飞来。
这是信仰，是众生意念与精神的星星点点的集合。
它们在顷刻间跨越千山万水，以那烂陀寺这个信仰凝结之处为核心聚集。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宗教之一，作为人类佛教起源地之一，这里蕴含并寄托了太多生灵的愿望与念想。
这一刻，这些信仰全都化作光点汇聚在戒贤法师的身上。
将这位得道高僧照亮的仿佛身上有佛光普照。
紧接着，戒贤法师身上也开始有了惊人的变化。
一股大智慧的感觉在其身上涌现。
恍惚之中，陈生感觉自己能够在这个戒贤法师的身上感受到其这一辈子追求明悟的诸多佛理。
这些理念在信仰的充实之下化作实质，成为了真正的力量。
【世界万物只是阿赖耶识内藏的自性各别的诸法名言种子的显现，故说境依识起，唯识无境。】
【获得真理并不在于承认外在世界的真实性或者否认所有现实，而在于认识到的思想和意识就是真实的存在。】
【世界上的一切现象都是由精神（识）变现出来的，事物的一切属性都是人的主观意识。】
这番佛理论述，正是大乘佛教瑜伽行派重要观点之一的唯识论，是戒贤法师修行了一辈子的理论。
这种观点认为一切万物都是由“识”组成，有情的“识”可分为八种：前五识，谓能了别外界对象的眼、耳、鼻、舌、身等识；第六识，谓有想象、思考等统觉作用的意识；第七识，谓作为潜在的自我意识的末那识；第八识，谓作为前七识的根本及核心的阿赖耶识。
这原本只是佛法，只是一种看待世界的哲学理念。
但是在信仰的灌溉之下，这种哲学理念化为了实质的修行方法，化作了全新的修行体系。
这是一种脱胎于灵性规则，却又不需要使用灵力的纯粹心灵力量，拥有极高的修行要求与限制。
而此刻的戒贤法师，在整个佛教信仰与部分人类信仰的灌溉之下。隐约接触达到了他所构建的第七识的层次。
陈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戒贤法师的心灵力量在膨胀，他的灵性位格被不断的拔高。
在戒贤法师的心灵中，有一道明显的壁垒被树立起来，足以抵挡各种外邪秽物的攻击。
仅靠心灵力量，戒贤法师就达到了一个近乎可以等同灵力体系中三级灵力等级的层次。
这并不是信仰的极限，但是已经是戒贤法师所能承受到的极限。
但是就算如此，也已经够用了。
此刻的戒贤法师，就是行走在陆地上的真活佛。
接下来，实质化的信仰光点随之消散，发光的戒贤法师变回了原样。
但是陈生明白，此刻的戒贤法师已经大不一样了。
相比较在这里受到时空悖论、物质宇宙规则双重压制的陈生，等同三级灵力等级强度的戒贤法师其实反而显得更加有用一些。
“拜托了。”
陈生缓缓伸手把黑红色相间的怪物生机递了出去。
虽然他知道这一递出去，默默接受使命站出来的戒贤法师会承受痛苦，但是他没有丝毫犹豫。
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他得保留力量去寻找隐匿逃窜的那几缕生机，这可能要花费难以计数的时间。
戒贤法师得将这一大团生机封印，用时间与坚持去磨灭它。
戒贤法师，已经做好了觉悟。
从他默默站出来和陈生搭话的那一刻开始，两人便都已经默契的明白了对方的觉悟。
下一刻，怪物的生机在脱离了陈生的力量压制之后，立刻开始了疯狂的颤抖与蠕动。
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其中野蛮生长起来。
对此，戒贤法师默默接过怪物生机。
磅礴的心灵力量轻轻扫过，周围的一切都瞬间为之一滞。
僧人、香客、居民、牛羊牲畜……
一切的生物，此刻都感觉到心灵之间有前所未有的宁静。
而陈生也是闭目凝神，仔细地体会起来这股有别于灵力体系的力量。
灵力修行体系是系统提供的普世修行体系，脱胎于象征着灵魂、心灵、意志的灵性。
心灵修行体系是信仰浇灌具现出来的全新修行体系，同样脱胎于象征着灵魂、心灵、意志的灵性。
在戒贤法师释放力量的这个过程之中，陈生用自己五级灵力等级的灵性去试着触类旁通的学习这种同样脱胎于灵性的力量。
片刻之后，心灵力量停止宣泄。
怪物生机中想重生的迹象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被遏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