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一律处死
岂有此理”皇上半躺在马车里,浑身乏力。
“没力气就不要说话了。皇上还是歇会儿吧。”史景打了个哆嗦。
“史景你看似有点儿惨啊。”皇上盯着车顶。
“皇上您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
狗胆史景。仗着自己的爹是帝师,跟皇上说话也是没轻没重。
皇上胸口伏了伏。
“前几日崔真的爹,四品钦天监灵台郎崔意跟朕说,依天象论,上元节朕适宜呆在宫中,看来崔真的爹测算的不差。杜常在,你无事吧?”
杜仅言坐在马车里,听着皇上跟史景斗嘴。
她只盼望着,马车能快一步回到宫中。
虽然知道如今身旁可能潜伏了许多暗卫,但宫外的凶险离的这么近,她若有事,不足挂齿,若皇上有个好歹,估计杜家九族不保。
“杜常在?”皇上又叫她。
“皇上皇上臣妾无事。”
“一会儿回去,叫个太医给你诊诊脉,若有不妥,把药喝上。”
“谢皇上。”
史景还在滴水。
才被崔真捞上来,身上没有一点儿热气。
想着水底的黑冷,简直像去了一趟鬼门关。
皇上竟不关心。
史景着实委屈:“皇上不必担心,一会儿我也叫个太医,再熬些姜汤喝一碗,我身子壮实。”
“恩。”皇上毫无感情地恩了一声。
敷衍的男人。
史景撇撇嘴。
几个人回宫的消息传了出去,后宫炸了锅。
烟花在长乐宫上空炸开,碎裂出一条条银丝花树,半边天空都是亮的。
孟玉珠着实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贴身宫女腰果快步进来,附耳跟孟玉珠说了几句话。
孟玉珠长长的护甲几乎扎入手心。
田令月亲自捧着茶,试了温度,才小心翼翼捧到孟玉珠脸前。
孟玉珠一甩衣袖,茶盏落在地上,粉色茶盏碎裂成渣。
腰果伏地把碎裂的茶盏一点儿一点儿捡出去,田令月给孟玉珠捏着背,嘴里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那帮蠢货。”孟玉珠揉着太阳穴,觉得头都胀成两个大:“那三人说是边塞的高手,说什么让人闻风丧胆,就这么轻易就死了?本宫又没让他们杀人,只让他们三个把杜仅言给胁持到花船上,过一夜放了便是。只要她在花船上呆上一夜,哪怕半宿呢,众目睽睽之下,她肯定名声不保,这后宫断然容不下她了。这么简单的事,他们竟然办不到?”
“一开始也办到了。只是他们抓错了人。”
“抓错了人?”
“他们把皇上当成了杜常在要把皇上抓到花船上去接客。”腰果回道。
“皇上出宫去了?皇上不是在宫里见辅政大臣吗?”
“定然是有些人狐媚了皇上,皇上才偷偷出宫去跟她私会。”
孟玉珠一双眸子阴沉的厉害:“一帮蠢货,皇上一个男人,他们竟把皇上抓去接客?还差点儿误伤了皇上?若皇上有个好歹,那这件事不就暴露了?只是让他们胁持杜仅言而已,真是岂有此理。死了便死了,尸体可处置了?”
“尸体已经被府衙里押起来了。不过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万万不会查到娘娘这里来。”腰果十分警惕地望了望窗外。
孟玉珠松了一口气。
最紧要的,是不留痕迹。
此次事情败露已成定局,只要查不到她这里,便是万幸,相比之下,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过了一夜,皇上的手肿了。太医院的太医全体到岗商量着如何给皇上医手。
上元节的事还是没有盖住。
皇后那里还好应付,皇后亲自熬了些猪蹄黄豆汤,说是书上的方子,喝了这汤能强筋健体,特意炖了让皇上补补,或许手上的伤就能快些愈合。
皇上让皇后把汤放在案上,并嘱咐皇后:“女子无才便是德,以后少看些书吧。”
皇后喜滋滋去了。
为免太后怀疑,服过汤药之后皇上便去了慈宁宫。
太后还在跟廊下的鹦鹉说话,那只越王送的鹦鹉,时不时的还能学着越王的语调说两句话,所以太后闲暇的时候,总喜欢跟鹦鹉聊上两句。
皇上来请安,太后却让他站着:“听说皇后给你炖了猪蹄汤?”
“是。”
皇后的好心一向用不到点子上。
太后颇为头疼。
“皇后做为中宫,做这个欠妥当,只是她一片好心,也是关心你的意思,皇上不会怪罪她吧?”
“自然不会。”
“皇上这日似乎格外听哀家的话。”太后看着皇上那肿得像萝卜一样的手,又心疼又生气:“皇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如此胡闹?钦天监已禀明,上元节这几天与皇上的八字冲撞,皇上你最好呆在宫里不要出去。皇上做为皇帝,一言九鼎,可有信守承诺?”
皇上嘿嘿一笑:“儿臣知道错了。”
“你还能笑出来。”太后用手指点着皇上的额头:“就怕你不听话偷偷跑出去,那晚哀家还让你在慈宁宫留了一会儿,又听说你跟辅政大臣见面,这样以来天也晚了,你自然不会再出去,不想你有的是主意啊,简儿,你还是偷偷溜了出去,竟还伤了手。你瞧瞧你的手肿的,荒唐。”
皇上只是笑:“一点儿小伤,不足挂齿。”
“你是皇上,是天子,天下百姓可都指着你。万一你有个好歹,哀家可指望谁去,天下可指望谁去?”太后是上届的宫斗赢家,口才了得,眼见皇上还吊儿郎当的,太后便道:“那晚跟皇上一起偷溜出去的都有谁?”
皇上心知不妙,并不愿意把杜仅言跟史景供出来。
太后耳聪目明,其实心中早知答案,却故意吓皇上:“不管是谁,纵容皇帝出宫与她游乐,罔顾皇帝安全,害得皇帝受伤,她都该死,传哀家旨意”
“太后,儿臣知道错了。”皇上做出可怜样:“上元佳节城里热闹,儿臣想出去逛一逛散散心,不小心伤着了手,并不干妃嫔的事,还请太后明鉴。”
“即使不关妃嫔的事,那些暗卫可是成天跟着你的,暗卫有失,一律处死。”
皇上忍不住笑出声。
太后一向仁慈。奴才们犯了错,太后还想着求一求情,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吓皇上。
太后的演技这么好,皇上也不能落后,于是也装出很害怕的样子来:“上元佳节朕已经在祖宗面前许过愿了——”
“在祖宗面前许愿?”
“朕是说,上元佳节的时候,朕在祖宗面前细数了旧岁的得失,以后将更加勤勉与民为善,若朕因一点儿小事便大开杀戒,岂不是成了个暴君?”
倒是这个理。
皇上做的怎么样不知道,好歹是个良善的小君王。
这一点儿,太后颇为满意,但因皇上受伤,太后又不想轻纵了去,便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上说,杜常在应该怎么处置?”
“宫中的太医都很出色,那个张昭意,就让他来给朕看看吧,张太医的医术是极好的。”
“哀家是问,杜常在应该怎么处置。”
看来是忽悠不过去了。
“那就罚杜常在侍寝两晚。”
“皇上,你这是什么态度。”
“那太后若是不满,便罚她两日不得侍寝,太后,宫中女人不能侍寝,那可是大事。”
“那就罚她两个月不得侍寝。”太后给出了最终答案。
在后宫里生存,没有宠幸,那就没有地位,没有地位,连帮奴才的都瞧不上,那些没有宠幸的妃嫔,不是坐着数宫院中的落花,便是躺着数寝宫里的地砖。就连内务府分发份例,或许也会克扣。日子就难过多了。
如果君王是薄情的,两个月时间,足够使他忘掉一个人,若皇上忘记了她,那她在后宫就举步维艰了。
皇上心中抗议。
两个月不让近杜常在的身,两个月可是六十天哪。
“这些妃嫔越来越没有规矩,想来也是皇上惯坏的。皇上你要知道,恃宠而骄这个词不是白来的,皇上你要雨露均沾,方得长远。”
“朕知道了。”
“从今日起,晚上的侍寝,让皇后来吧,哀家瞧着皇后很愿意伺候皇上。”
“算了,朕晚上还有公务。”
“皇上不愿意让皇后伺候,那定然是皇后心大,伺候的不妥当,哀家这里倒有个妥当的人选,卫贵人懂事,妥当,话也不多,在慈宁宫伺候哀家的时候,是极好的,今晚起,便有卫贵人来侍寝吧。”
皇上叹了口气。
太后不愧是卫家的女儿,时时刻刻不忘为卫家推销。
以前推销皇后,皇上尚能拒绝,现在拒绝了皇后,还有卫贵人当替补。
或许太后的心中就没考虑皇后,她就中意卫贵人来侍寝。
太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便是不孝了。
只能同意。
万如殿。
杜仅言在听二条等伺候的人汇报工作。
“这些烟花叫仙女花,这些是上等的汤圆,是皇后娘娘让桂圆送来的。”
“内务府送来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还有上元节的一些摆件器物。”
史景忧心忡忡坐在窗下,手帕子被她搅得乱纷纷。
难得这日她的妆容如此潦草,或许是夜里没睡好,眼圈下都是青痕。
“上元节皇上受了伤,不知要如何处置咱俩?”
“太和宫那边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可是——我听说太医去了太和宫给皇上开了药,正了骨,皇上去了慈宁宫,许久才出来,不知这中间——”
“高公公到。”
“我这乌鸦嘴。高公公来肯定没好事。”史景嘟囔着。
高让来到万如殿,给杜仅言带来了一个消息,皇上说了,两个月不让她侍寝。
“杜常在好生养着,皇上说了,两个月很快过去,等过了这俩月,皇上还会召幸您的。”高让表示同情与安慰。
杜仅言心中暗喜。
两个月不能侍寝,还有这么好的事。
两个月不侍寝,那这两个月肯定不会怀孕,又不用上夜班,那自己时间就无比充足,自己正经工作是当皇上的妃嫔,副业是开饭店送外卖,主业不行了,副业该旺了啊,狠狠挣上俩月的钱,银子不香吗?
去太和宫侍寝,不但要小心伺候皇上,某些小心眼的妃嫔还要嫉妒,侍寝之路一死,副业可不就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了吗?
杜仅言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等高让走了,杜仅言直接叫二条:“快叫小厨房做两个好菜,对了,我还想吃个酸菜鱼,用那条最大的青鱼做,再弄二十个烤串儿。史景,你有什么想吃的,点个菜。”
史景抚着胸口坐回到窗外,明媚的日光裹着她胖胖的腰身,近宫多日,宠幸没有,愁得多吃了几碗饭,腰变粗了,还胖了七八斤:“皇上本来最宠你,如今两个月不让你侍寝,会不会忘了你?若被君王遗忘,那不是跟死了差不多吗?可惜我也无宠,不然我还能分你一点儿宠幸,算了,我也没胃口,给我做个糖醋里脊,桂花肥鸭,再来个黄焖鱼翅,再来碟豌豆黄。”
小厨房很快叮叮当当整了起来。
没男人又不会死。
还是得好好吃饭。
自己宫里有小厨房,嘴上就不吃亏。
那二十个烤串,外酥里嫩,大青鱼做的酸菜鱼里多放红辣椒,辣得嘴里冒火身上冒汗,配上一碗米饭别提多美味,豌豆黄做得金灿灿黄澄澄,又糯又甜,糖醋里脊又脆又爽口,肥鸭汤里独特的桂花香,喝了唇齿生香回味无穷。
菜甚好,可不能只有菜没有酒。
“二条,温一壶杏花酿来,我跟史小主喝了爽快爽快。”
“拿俩大杯子。”
二条很快温了酒水,杜仅言跟史景你一杯我一杯开怀畅饮,分明是把皇上忘到了九霄云外。
太和宫。
太监端了茶水来,是皇上爱喝的铁观音。
碧绿的茶水,瓷白的盖碗,悠悠茶香。是新茶。
整个太和宫都是茶水的清香。
高让来回话了,说是已经到万如殿宣了旨,杜常在已经知道她两个月不用侍寝了。
皇上颇有些同情杜仅言的意思,拿茶盖研磨着茶水中飘浮的铁观音:“那杜常在一定痛心疾首吧?”
“这”
“朕是说,两个月不能侍寝,这么沉重的打击,杜常在一定很难承受吧?她有没有哭?”
“皇上,奴才瞧着不像。”
“恩?你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