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上想白吃

皇上被喂了个肚圆。

从小到大,没吃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饭菜。

饭毕,又到翻牌子的环节,恰遇关姑姑亲自送了一份凉拌莴苣:“太后觉得这份凉拌莴苣不错,让奴婢送来给皇上您尝尝。”

凉拌莴苣上头洒着白芝麻跟芝麻酱,还淋了一些白醋跟芝麻油。

一看就不是膳房的手艺。

又是被投喂的一天。

宫里的女人,像包贵人,肉眼可见胖了,皇上也觉得自己狂炫了几天炫胖了,手腕竟比前几日粗了一些,本来高高的眉骨,现在也没有那么凌厉了,显得柔和了不少。

“高让,你说这些女人是不是去哪里学了厨艺,为何她们做的饭菜都这么好吃?”

“皇上您呆在太和宫里,恐怕还不知道,这些饭菜,并不是她们各宫里单做的,而是娘娘们买的。”

“买的?”

想来解释不清,高让决定带皇上去一趟永福殿。

别的宫殿门可罗雀,永福殿车水马龙。

内务府的嬷嬷又挑了不少菜蔬送去,另外还送了一些果子,满满的三筐子。

还有几个宫女在殿内探头探脑。

“我们主子想喝个椰子红枣汤。”

“我们主子想吃块玉米糕。”

很快,小厨房里的人把椰子红枣汤端了出来,汤水并不是盛在碗里,而是把一个棕色的圆滚滚的椰子做成碗状放在瓷盘上,椰子做碗,碗中有椰汁,有红枣,闻着清甜爽利,淡而不寡。

玉米糕做的黄澄澄的,端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这股热气扑在脸上,整个人都带着玉米的香甜。

这味道,有点儿熟悉。

是了,近日妃嫔们端的汤水点心,味道、外形的精致程度,跟这很像。

杜仅言跟史景在窗下数银子。

开设小厨房以后,各宫里指派宫女来买,三三两两的算下来,不到半个月,除了本钱,上下打点的花销,还盈余二十二两半吊钱。

这活能干。

宫里的人有钱,也舍得花钱。就像这天杜仅言推出的椰子红枣汤,号称养气血,喝了能皮肤好,红润有弹性,断断续续的,有三个宫的娘娘派人来买了。

窗外有个暗影,雪地里有一抹暗黄色。

史景盘着银子小声嘟囔:“去侍寝顶多挣个月俸,还没开小厨房挣得多,看来开小厨房有前途。”

“嘘——”

“叹什么气,是不是最近没见着皇上?我也觉得似乎好久不见皇上了,刚才打个盹,还梦到皇上来永福殿了,真晦气,还把我吓醒了。”史景把窗户支高些,探头向外一瞅,好家伙皇上正束手站在雪地里,那抹暗黄色就是皇上的袍服,皇上身旁,矗立着高公公。

果然是皇上来了。

史景尴尬的脚趾头能抠出二亩地。

皇上束手进了内殿,走了这么远,他的鬓发上落了一层雪花,数九寒天,皇上的嘴唇冻得发白。

杜仅言赶紧将手里的暖炉递到皇上手中。

皇上发白的骨结摩挲着暖炉,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杜仅言的脸。

小厨房里的香气不时飘进来,杜仅言尴尬地搂着她的钱袋子。

“做起生意来了?”

杜仅言赶紧跪下:“皇上......”

“说说吧,怎么回事。”

杜仅言翻来覆去想着该怎么跟皇上解释这件事。

要知道这后宫里的女人,哪怕是刚进宫的秀女,也是不愁吃喝的,娘娘主子们更是有不少工资补贴,逢年过节的太后皇上还有赏赐,安生度日是足够的,便是赵答应那种不受宠的落灰妃嫔,也能积攒不少金银首饰。

杜仅言是皇上的常在,如今谋划着生意,这半个月以来,天天关心的是内务府送来的菜蔬新不新鲜,小厨房里的汤水火候是不是刚刚好,确实也冷落了皇上。

听说别人都去给皇上送饭了,她也没去。

说起来自先帝爷算起,从没听说后宫哪个女人倒卖汤水的。

虽陈国律法没有规定这一条,但皇上怎么想的,杜仅言不清楚。

皇上的黑靴上还沾着雪,想来他是从太和宫走到永福殿的,这么远一截子路,皇上冒雪前来,应该不是来表扬她会挣钱的吧?

瞧着皇上也没有喜悦之色。

杜仅言心里有点儿慌。

浓郁的果香从小厨房里飘出来,接着是一股更浓郁的香味,这香味儿有点儿上头,直往人鼻子里钻。

高让抱着拂尘吸了吸鼻子,皱皱眉头。

皇上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史景利索地关住窗子,拿帕子在脸前摇着:“这是什么味儿,怕不是马桶没倒干净,永福殿这么大臭味你们可闻到了?”

高让差点儿呕出来:“史小主,各宫的清洁每日都没落下的,当然不是马桶未倒干净了,只怕是别的什么味道。”

高让关切地给皇上捧了碗茶,皇上打开茶盖,只觉得铺天盖地一股臭味熏得他要掉眼泪,这莫名其妙的臭味把他整个人都包围住了,这又甜又臭的味道可真是上头,当这么多年皇帝闻所未闻,如今茶碗里都透着臭,这臭味真是腌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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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仅言小声问史景:“你是不是动那个榴莲了?”

“是不是那个满身是尖尖的东西?我想着生吃有些寒凉,像烤红薯一样烤一烤,热乎乎的应该好吃,闻着倒是甜的,怎么烤一烤这么臭吗?”

史景去捧了烤榴莲进殿,好家伙,臭得人窒息,赶紧小跑着去扔。

高让拿着拂尘不停地在殿内驱味儿,窗子都打开,散了好一会儿,殿内勉强能坐人。

因为是试验菜式,偶尔也有翻车的时候。

比如这个烤榴莲,就当场翻车了。

“最近你起早贪黑忙什么呢?”皇上握住杜仅言的钱袋子,钱袋子就挂在杜仅言腰上,皇上轻易就捏住了她的大腿:“你是缺钱用了?”

杜仅言摇摇头。

“既然不缺钱用,那是为何?难道是想利用美食**朕?”

杜仅言又摇摇头。

“给朕一个答案。”

杜仅言跪下去,尽量装出可怜的样子:“皇上,臣妾在后宫闲着也是闲着,做点事情,时间也好打发不是吗?”

“闲着也是闲着,哪种闲?是不用伺候朕闲的吗?”

杜仅言......

“既然这么闲,晚上去伺候朕。”

杜仅言......

杜仅言面露难色。

“怎么了,你不愿意?”

“不是臣妾不愿意,只是小厨房里还炖着汤水,梨水是梅贵人订的,半吊钱我已经收下了,椰子山楂水是赵答应订的,半吊钱昨儿都给了,皇后娘娘订了一盅八喜丸子还没做,皇后娘娘已经让桂圆把一两银子送来了.......”

皇上暗暗叹气:“你可真忙,比朕都日理万机,你的那些饭菜也比朕重要。”

杜仅言也不敢多嘴。

殿内暖热。

杜仅言一身雪色织银茯苓花衫子,戴着一支翠玉步摇,耳环是一对银镶黄宝,或许是挣了银子心情大好,人的气色也好,眸子温润,嘴唇泛红。

“都有什么菜式,拿过来给朕瞧瞧。”

在系统里买的两本菜谱就派上了用场。

厚厚的两本书捧到皇上面前,皇上翻了几页,显得力不从心,好家伙,怪道最近宫里的饭菜好吃了,瞧瞧这两本菜谱,编制的多么精细,有菜名,带做法,每一本都比他典藏的字典还厚。

皇上对这两本制作精美的书有些兴趣。杜仅言又不能说是系统里买的,只得道:“是臣妾的祖上传下来的。”

“那你爹可惜了,做朕的监察御史,竟未能去做个厨子,这两本书,朕瞧着甚好,能否借朕看两天,让御膳房的那帮厨房也学一学。”

当然不能。

全靠这菜谱生意才能红火,若是借给御膳房,凭借着御膳房那伙人的厨艺,永福殿的生意不是要黄?

这是要断了杜仅言的财路啊。

断人财路,如同挖人祖坟。

杜仅言福了一福:“不过是两本普通的书,跟皇上那两本什么霸道总裁的比起来还差很远,臣妾对皇上那两本书一直念念不忘,不知皇上能否赏光借给臣妾看两天?”

又提那两本书。

皇上的脸都红到耳根,这个女人竟还记得那两本书的事。

算了,不要她的菜谱了,只要她把嘴佐住,别提什么霸道总裁的书。

“他们都能点菜,朕能点不?”

“当然能,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只要是永福殿有的菜品,您都可以点。”一看有生意,杜仅言又挂起了她那招牌式笑容。

“那行吧,晚上给朕送份枸杞豌豆尖,朕听闻这豌豆尖的滋味不错。”

“皇上真识货,永福殿的豌豆尖又嫩又新鲜,加上枸杞火爆炒一下,滋味一绝。等晚上臣妾亲自给皇上您送过去。”

这还差不多。

杜仅言却将手一伸。

皇上明显一愣。

“枸杞豌豆尖,半吊钱一份。”

“朕是皇上,你还收朕的钱?”

“皇上不会想赖臣妾的半吊钱吧?”杜仅言哭丧着脸:“臣妾做的都是小本买卖,油盐酱醋哪一样不要钱哪,皇上您富有天下,英明神武,定然不会白吃白喝的,对吧?”

皇上垂眸。

民间有俗话,一日夫妻百日恩。

皇上跟杜仅言这也算夫妻了,自己要吃个简单的枸杞豌豆尖,杜仅言还要他先给钱?半吊钱我的天,皇上都没听说过这么少的钱,他手边最小号的银子也得个三五两,半吊钱,笑话,难道还赖她的不成。

可皇上真没有半吊钱。

“你晚上把枸杞豌豆尖送到太和宫去,朕给一吊钱。”

“不赊账。”

“你……如此小气的宫嫔,朕活这么大才见着。”

“不赊账。”

皇上十分无奈,本以为凭借着夫妻情份,凭借着自己在宫里的地位,杜仅言还不得屁颠屁颠地流水线似的给他送吃的,不想她如此有骨气,不但不白送,而且不赊账,不但不赊账,而且还想着办法让皇上掏钱:“臣妾知道,皇上出门是不带银子的,不过高公公伺候皇上,高公公一定随身带着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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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让——”皇上把压力给到高让。

高让上下摸摸,一脸为难:“皇上,奴才出来的急,忘记带银子了。”

主仆二人都没带银子。

尴尬。

一个陈国至高无上的皇帝,一个皇帝身边的当红大太监,两个人加在一起凑不齐半吊钱。

传出去得让人笑话。

史景看贼似的看着这俩人,这俩人看着仪表堂堂威风凛凛,一个玉树临风皇袍加身,一个黑蓝太监制服恭恭敬敬,但这不给钱还想要菜的死出,妥妥的耍流氓啊。

妃嫔买菜还得给钱呢。

永福殿的小厨房也不容易。

洗洗涮涮,买菜买肉,哪一样不是花销,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就知道冷不防皇上奔过来准没好事。

史景忍不住伏在杜仅言耳旁小声道:“我算看明白了,皇上他想白吃。”

“我也看明白了,皇上想白嫖枸杞豌豆尖。”

“堂堂皇帝抠搜的。”史景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半吊钱的便宜也想占。”

皇上的脸一下子绯红,甚至连耳朵都是红的:“史景,麻烦你说人坏话的时候,小声一点。”

史景……

看来皇上是真没带钱。

急的面红耳赤还掏不出银子。

算了。

料想他也跑不了。

再说做生意也不能太小气,拉个回头客还是要的。

就是让他白吃个枸杞豌豆尖也穷不了。

杜仅言帕子一摆,掏出老板娘的架势:“您是皇上……”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呢,皇上就不愿意了。

“不吃了。”皇上转身就走。

高让赶紧追了上去。

主仆二人沿着长长的甬道往太和宫去,出来的时候雪还不甚大,一片一片不过沾湿头发,回去的时候雪埋了靴底,看看天色,愈暗愈低,黑云压顶,那些黑云似乎要压到宫殿上了,沉甸甸的,都是雪水。

风雪扑面,甬道上几乎结出冰来,走在上头,就有些湿滑。

高让直接跪倒在皇上面前。

皇上紧绷的脸突然有了笑意:“蠢东西,还摔一跤。”

“回皇上,奴才并不是摔跤。”

“那你跪地上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高让嘿嘿一笑,从怀里套出一个绣大雁的荷包,皇上接过荷包,倒是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头少说有七八两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带在身上,高让刚才却哭穷。

“刚才在永福殿皇上问奴才是否带了银子,奴才说没有,是欺君之罪。”高让说着又要跪下去。

“起来吧,就咱们两个,你跪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