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十七而夭的同辈才俊(求月票月票)

听得甘宁的问话,黄月英也略有些生疏的调转了马头。

果真,她们车马队伍的后方,一名清瘦面白的小少年骑在一头老驴上,目光炯炯,朝她望来。

“在下姓杨,名虑,襄阳人士。”少年朗声道,朝着黄月英这边拱手。

“杨虑?”黄月英略思索了一番,而后想起,是有这么个人。

杨虑是杨仪的哥哥,《三国志》说他:少有德行,为沔南冠冕。州、郡礼重,诸公辟命,皆不能屈。年十七而夭。门徒数百人,宗其德范,号为“德行杨君”。

就是少年便有名气,大概十四五岁时,许多人想请他当幕僚,他都拒而不就,可惜…十七岁便去世了,有门徒数百人,尊他为德行杨君。

“正是,未曾想,小先生竟听过在下的名字。”杨虑笑着,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清澈而真诚。

黄月英微愣,而后也笑,轻拍马腹上前,“阁下如何得知在下便是黄楚?”

“一月前,黄家小娘子受天子封赏,荆州各大世家豪门皆备贺仪道贺,其中,有良马数十。”杨虑解释,看着他眼前这与他年岁相似的少年,容貌端秀,眼神中透着些惊喜,继续道,“诸位自黄家庄子方向而来,说是到黄家贩卖楚纸的…”

“可寻常人家如何会让如此年少的郎君做主?”

“且附近百姓皆知,黄家庄子有个将军护卫…此将军身形壮硕,武艺不凡,喜着华服,好鸟羽…”

一旁,甘宁听着这些,默默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很华丽吗?自从给黄月英当了护卫后,他也就在刀上绑了根鸟羽啊…

“而方圆百里内,能合此二点者,唯有黄楚小先生与甘姓将军。”杨虑再次拱手,温声道,“虑,冒昧了。”

黄月英却是开心起来。

说句实话,刚刚那么多人都没有能在第一时间识破他们的话,这杨虑却是直接跟了上来,可见…历史留名之人,真的是有他过人之处的。

可惜…杨虑十七而夭。

想到这里,看向杨虑的眼神便多了分不忍。

有时候,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人太过聪明是会被老天收走的。

“沔阳黄楚,有礼了。”黄月英拱手,“杨兄此来何为?”

“闻沔阳黄楚,才智机敏,行仁与善,少有名节,颇有汝南许子将之风。”杨虑答,“今日一见,果有古仁人名士之风。”

听到杨虑这样夸她,黄月英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黄楚这个名字已经这么有名了?

她不知道的是,自她去年离开襄阳,习家姐弟事件不断发酵,蔡照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名声也在蔡瑁以及刘表的有意推动下越发的响亮。

附带的,小先生沔阳黄楚之名…自然被更多的人知晓。

再加上她被封楚安君,老父亲黄承彦又是当世名氏…

沔阳黄氏,已然成为了荆州的新兴士族,而且还是一门“三杰”…

自然会让许多人好奇与探究。

“杨兄过誉,”黄月英笑答,但却依旧问道,“所以…杨兄究竟何为?”

“在下今年亦是十三,”杨虑抬头看了看天,“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是以,亦想会一会当世同辈才俊,学习一番。”

黄月英微微挑眉,简而言之,冲着“黄楚”来的,“杨兄有何教我?”

“在下与小先生不过初相识,不敢言‘教’,只望能与小先生同行一段,探讨学习。”杨虑也表明了来意。

他此来,主要是为了见认识这个人,看看自己和同辈人之中的才俊有多少差距。

黄月英了然,这个时代的人啊,有时比后世之人直接多了,于是笑着道,“固所愿,只是奈何在下此去襄阳有要事…”

“无妨,反正在下无甚要事,本就是自襄阳游学而来,若小先生不弃,在下可同行。”

黄月英看了看甘宁,询问后者的意见,毕竟甘宁主管护卫。

甘宁自然是无所谓,对他而言,黄月英也好,这个什么杨虑也好,都是小萝卜头,保护一个是保护,保护两个还是保护…

只要黄月英自己不介意就行。

再说了,黄月英是东家啊!

这般处处尊重他,让他有点太受用了啊!

于是点点头,“小郎君所求,亦是我家郎君所求,只是我等车马甚重,所带钱财颇多,怕是会有几分危险。”

“无妨,自沔阳至襄阳,路途尚算平稳。”杨虑笑答,“再说,游学此事本就有风险,如今能与小先生相识,已是幸事。”

“杨兄莫要再唤小先生了,你我年龄相似,便以兄弟论处,可好?”黄月英听着这小先生的这个称呼,就有些无奈。

如果杨虑比她大也就算了,可偏偏,杨虑或许就不比她大!

这一次次喊小…先生,那不是占她便宜吗?

“如此,黄兄,在下冒昧了。”杨虑自然是应了。

黄月英也应,“杨兄客气了。”

一旁,甘宁无奈摇头,而后指挥着车马,“继续前行!”

马车上的黄峻,看着又来了一个少年郎,骑着一头如此老驴,又非要与他阿姊同行…分明,他也想和阿姊并肩的。

车马一路向西北方向而行,遇镇县市集也会偶尔停一停,至天色已晚,便打算在一个小县城内住下。

一路上,杨虑有些兴奋,问了好些问题。

黄月英自然都是一一回答。

当然,最初探讨的,还是与经义相关的问题,直到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天下大势。

“阿楚果真高见!”杨虑眼神连连发亮,“当真是相识恨晚!”

黄月英也同样开心,在十二三岁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见识,可见面当今时代顶尖的人才了。

只是,十七而夭…

她又看了看杨虑的脸色,确实,比刚看到时又苍白了些,只是眼神炯炯发亮,兴奋不已。

“阿虑可是身子有疾?”

“阿楚亦懂岐黄之术?”

“略知一二。”黄月英点头。

上次整理了那么多医案,又把这个时代的好一些医书给消化了,加上后世历经口罩时期后,也自学了一些相关方面的书籍。

所以,的确是略知一二。

“阿楚可试言之。”杨虑好奇。

“初见阿虑时,便觉阿虑面色较常人苍白,一路行至此地,你我皆有乘骑,可阿虑面色却更白了。我望阿虑身形清瘦,指盖全白,此时又略有气促。”黄月英皱起了眉头,“怕是阿虑先天便有不足?”

“哈哈哈,的确。”杨虑哈哈大笑,“有人断言,在下活不过十七。”

黄月英默,这个时代到底哪儿来这么多名医啊,她咋一个都还没有遇到。

而且…活不过十七啊!

“阿虑竟仍如此乐观?”

“在下亦无他法罢了。”杨虑依旧摆摆手,不在意。

“行了,二位莫要商讨了,客舍到了。”前方,甘宁也听到了这些。

便提醒二人,可以休息了。

望着杨虑的眼神,也多了分怜悯。

黄月英下了马,杨虑便开口问,“路上一直没问,阿楚这马腹两边之铁环…”

“谓之马镫,方便骑乘。”

“妙哉!这马掌之下的铁片…”

“谓之马掌,与穿鞋同工。”

“甚妙!”杨虑精神头更好了。

今天说了平常好几天的话量…还遇到了一个能与他相谈甚欢的同辈人,心中欣喜。

于是正从驴背上跳下…

却是一个趔趄。

亏得黄月英先下了马,拉了一把…

“阿虑小心!”

甘宁转身,就见到了杨虑站立不稳,晕晕欲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