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礼物

杨元鼎笑呵呵道:“回礼。”

张司九忍不住的看他:回什么礼?

“拆开看看。”杨元鼎比张司九还要激动和急切,一个劲儿的催促:“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里头装的是啥吗?”

张司九也就不和他推辞,打算先拆开来看看再说。

布条缠了一圈又一圈,张司九拆了一圈又一圈。

越拆心里越古怪。

直到,看见了一点刀尖。

那是熟悉的形状。

虽然质感有些不同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手术刀。

细长而扁的手柄,锋锐但短而微弯,如同柳叶一般的刀刃,看起来小小一把,但却是医生手中最基础的工具。

当布条全部拆开,手术刀彻底展现在面前时,张司九完全移不开目光。

手术刀,是每一个外科大夫的命。

她是急诊的,处理各种外伤更是家常便饭。无数个白天黑夜,陪伴她最多的,就是这一把小小的手术刀。

当然,眼前这一把,其实尺寸不对,型号也不对,一看就知道是外行做出来的,光有形状,但细节不够。

可即便如此,张司九也怔怔的说不出话。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收到这样一份礼物。

还是在古代。

杨元鼎看张司九一脸肃穆,又沉默着一言不发,心里有些忐忑,生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怎么样?你喜欢吗?”

张司九回过神来,握住手术刀,灿烂一笑,语气万分肯定:“喜欢!”

哪一个外科大夫不喜欢手术刀呢?

都说刀是凶器,但在外科大夫手里,它却是能救命的神器!

杨元鼎松了一口气:“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我也没摸过手术刀,就见过图片,大概知道是什么样子。而且,这个好像是最普通的样子——等以后你当了大夫,把图和尺寸告诉我,我再给你打一套!”

现在这一把,他其实也知道是不够好的。

宋朝锻造技术虽然不是不行,但和现代比,肯定是完全不同。

而且,不光是锻造技术,就是材料,尺寸,精细程度上,肯定也不行。

毕竟这就是在县城的铁匠那儿定的。

别看就这么小小一把,也花费了五天呢!

张司九抿着唇,不知该怎么说他这种行为。但,动容还是动容的。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拒绝的话还是没能够说出口,最终张司九点点头:“好。那我争取早点当上大夫。”

不过,现在这把手术刀,她却觉得很珍贵。非常非常的珍贵。

这是第一次,有人送她手术刀作为礼物。

还是在这样一个朝代。

张司九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应该回报杨元鼎,想了想,目光落在了对方略显得圆润的脸上:“你既然送了我手术刀,那我要不也送你点什么吧。”

杨元鼎又惊又喜:“送我什么?”

张司九问他:“你是十二岁对吗?”

杨元鼎点点头:“是啊。”

他茫然不解:这个和年龄有什么关系?

张司九微微一笑:“其实每年我们医院,暑假时候,都会有很多小男孩来做手术的。这个手术还是应该早点做,不然等到十四岁以后,开始慢慢发育了,再做就很受罪。”

杨元鼎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将几个关键词联系起来,然后就忽然悟了这是个什么手术。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睛都瞪得溜溜圆,三连拒绝:“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张司九温柔劝说:“亚洲男性大多数都存在这个问题,所以如果发现有这个困扰,还是应该早点做——这样,对你好,对你将来的妻子也好。甚至有助于提高你们夫妻生活质量——”

然而这样的劝说并不起作用,杨元鼎甚至夹紧了双腿,声音惊恐得都变了形:“不需要,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吗?”张司九有点遗憾,“这种小手术,基本很快的。只要我控制好感染——而且我做过很多次,一定能给你做个完美的。”

杨元鼎毫不犹豫的,坚定异常的拒绝了。

并且从那之后,刻意离张司九远了一点。

张司九无奈:手术肯定要采取自愿,医护人员是不能勉强的。

玩水最后都没驱散杨元鼎的心理阴影。

中午带着那一瓦罐的小鱼虾回去时,杨元鼎虽然亢奋,但明显不敢靠近张司九。

小松小柏不明所以,只还觉得这个哥哥真是能玩到一起去——一般来说,这么大的孩子,都不屑于和他们这种年纪小的孩子一起玩了。

张司九回家之后,就把小鱼虾抓了一把,洒给家里养的那七只母鸡吃。

虾米一个个差不多也就米粒儿大,落在地上,还一蹦一蹦的,更加吸引母鸡的目光。

几只母鸡飞快低头一阵猛啄,你争我抢的挤来挤去。

旁边鸭子显然也感觉到了食物的气息,迫不及待“嘎嘎嘎”叫唤起来,一只只都把脖子伸长了,仿佛在催促张司九快点投喂。

于是张司九又在鸭子吃饭的破陶盆底里撒了两把。

鸭子显然很爱吃这种营养丰富的小鱼虾。

一个个抢得差点打起来。

张司九在旁边看着,心满意足:多吃多下蛋,不然多长点肥膘肉,回头杀了吃也行。

杨元鼎离了三步看着,也看得津津有味。而且他忽然发现:自己虽然已经对这个世界适应良好了,但好像张司九比自己还要适应良好!

他悄悄问张司九:“我听说医生都有洁癖,你没有吗?”

张司九摇摇头:“没有。我们医生没有洁癖。”

急诊不管什么病人都接,有洁癖的话,工作还怎么干?

说完这句话后,剩下的那一点鱼虾她留着给小鸭子们煮熟了吃,就暂时还留在陶罐子里,她自己去洗手。

杨元鼎眼睁睁看着张司九洗了三遍手。其中一遍,还抓了一把黑灰,仔细的将手搓了又搓。每一次洗手,至少搓了三十秒。

他圆圆的脸上,冒出大大的疑惑:这都不算洁癖的吗?那什么才算洁癖?

不过,他还有个疑惑:“你用什么洗的手?这个黑灰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