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赵卓

她舞技非凡,兼之身形曼妙妖娆,腾转跳跃之间衣裙翻飞,眼波流转,轻灵如燕,翩翩若蝶,一舞作罢,引来满楼鼓掌叫好之声。

她站定在台上微微喘息,顾盼间目光与台下的白衣男子对上。

男子看起来不过及冠之年,面如冠玉,一身清贵,一看就出自权贵之家。

见女子看向他,他微微一笑,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仰慕,他的目光清澈明净,没有贪婪色欲,与楼中其他男子皆不同。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女子移开视线,没再多看他一眼。

在众多男子的起哄声中,她抬手摘

不出意外的,这一晚,妈妈赚了个盆满钵满,而她也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传闻中的梁少郎君——梁煜。

梁煜年少成名,才气极高,显而易见的前途不可限量。在此之前,女子本以为他同其他贵族公子一般,虽面上对她们客气,心里却将她们视作玩物。

虽然,她们本来就是男子消遣寻乐的玩物。

可这一晚,她发现被众人捧在神坛上的梁少郎君,竟真表里如一,有一颗赤子之心。

他同女子吟诗作对,跟她谈论琴棋之道,书画之要,话里话外无不展露着他的专注与热忱。

他欣赏女子的才学,赞叹她的歌舞造诣,将她引为知己,女子也讶异他的纯粹,敬佩他的赤诚,不知不觉间,两人竟畅谈到天明。

从那以后,梁少郎君时常会来春风楼见她,他们仿佛多年未见的故友般无话不谈,与他相处,女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于是不可避免地,在年华正好的时候,她对光风霁月的男子动了心。

可她看得出来,男子望向她时的眼神只有欣赏和怜惜,并没有丝毫爱意,他甚至从未如同其他男子一般,对她的美色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身处烟花之地,她对那样的目光如此敏感和熟悉,许多时候,她都暗暗期望能从男子目中寻到相似的东西,但没有过,从未有过。

一朝登台,名声大动,她吸引来的不止是梁少郎君,还有无数爱慕觊觎之人,其中就有司马家的三郎君赵卓。

与梁煜不同,赵卓是个笑面虎,表面和煦,实则阴狠。

他盯上了女子,但女子心里清楚,他盯上的其实是梁煜。

赵司马与梁刺史不和是明阳人尽皆知的事,赵卓身为人子,自然不会跟梁煜交好。

他见梁煜时常与女子相会,自己便也时常来见女子。同与梁煜相处不同,每每见到赵卓,女子都觉得心里那根弦绷得很紧。

赵卓对她不止有贪欲,还有毁掉她让梁煜得不到的杀心。

偌大的明阳县内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梁煜从未对她动过心,但所有人都不信,就连久经风尘的妈妈都不信。

她心中苦涩难言,却无法多说一句话,如她这般的身份,有时多言一句,就是死局。

刺史府宴会,她受梁少郎君相邀前去献艺,宴会结束返回春风楼的途中,她的马车却被人堵在半路上,有仆从站在车前,恭敬有礼,“云娘子,三少郎君有请。”

酒楼之内,宾客陈席,言笑晏晏。

据说卧病在床的赵卓与一众富贵子弟聚在一起,见她出现,起哄之声顿时不绝于耳。

“云娘子这是刚从刺史府回来?”赵卓端着酒杯坐在主位,面上虽在笑,但看向女子的目光晦暗不明。

她浅浅笑道:“正是。”

有人哄笑道:“早就听闻云娘子舞技卓绝,今日可算是能见识到了。”

女子充耳不闻,只看向主位的赵卓。

她知道,赵卓今日把她劫过来定没有好事,如今听到只是歌舞饮宴,竟还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跳了半日的舞,她早就疲乏困倦,只想回去睡觉,可眼下这般情形,却不是她想脱身就能脱身的。

思及此处,她也就顺从地按照众人意思,在酒楼中跳起舞来。

一舞作罢,男人们犹嫌不够,于是,她只能继续跳下去,就这样一曲又一曲……

不知过了多久,她脚跟剧痛,双腿发软,几欲站立不稳时,赵卓终于喊停。

他端起酒杯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玩味,“云娘子这般顺从,接下来的事情,本郎君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她心里一突,整颗心直直沉下去。

或许是她面色太过难看,赵卓突然笑道:“云娘子不必担忧,本郎君也不是那等不懂怜香惜玉之人,只是本郎君多次想要相邀,却都被梁煜抢了先,今日好不容易请到娘子,娘子总得让本郎君尽兴才是。”

她抬头勉强笑道:“三郎君想如何?”

“如何?”赵卓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笑道:“其实也没想如何,只是上等妓下等娼,我们这些人看不上那下等娼妇,可光是普通歌舞,又实在令人生腻……”

几乎是一瞬间,女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股深深的屈辱感不可抑制地自心底疯涨,但她知道,今日这般情形,自己只能答应,否则还能不能活着走出酒楼都不知道。

她深吸口气,勉强挂了丝笑容,“郎君有命,云娘自然无有不从,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云娘又舞了半日,实在疲乏,郎君可否怜惜一二,待尽兴之后,早些许云娘回去歇息?”

赵卓悠然坐回主位,满意笑道:“云娘子如此识趣,本郎君自然会怜惜,那么,娘子请吧。”

她又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将手伸向自己的衣襟……

从酒楼离开时夜色已深,她被小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整个人脸色惨白地瘫软在车内。

小丫鬟见了十分担忧,“姑娘,没事吧?”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低低应了一声,脸上尽是惨淡的笑意。

诚如赵卓所言,上等妓下等娼,虽然都身处风尘,但如她们这般以技艺侍人的女子,跟完全做皮肉生意的娼女还是有很大区别,从登台至今,她从未受过今夜这般折辱,现下一闭眼,她就能想起方才那些**邪的笑脸和一双双令人作呕的咸猪手……

还有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欣赏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赵三郎君赵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