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杜云娘的回忆
兰隐望着她,目光悲悯,“是记不起他的样貌,还是记不起你是如何遇害的?”
她的神情茫然了一瞬,“奴记不清他的样貌,更记不清是如何遇害的,奴只记得好痛,好痛苦……啊!!”
她突然捂住头,神色扭曲地哀嚎起来。
阵阵黑气从她体中冒出,兰隐目光一凝,上前半步将扩散的黑气止住。
一缕魂魄从周娘子体内溢出,被包裹在黑气之中。她双目赤红,带着令人心惊的怨恨和痛苦,与此同时,失去魂魄的周娘子尸身也缓缓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兰隐望着她的样子叹息了一声,柔和的光芒自她手中溢出,将那缕魂魄笼罩入内。
不知过了多久,杜云娘终于安静下来,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感激,和复杂不明的情绪,“谢谢您。”
如同传言中那样,杜云娘生得极其美艳,哪怕如今变了鬼,脸色惨白,不加梳洗打扮,她依然是个极其出众的大美人。
兰隐看着她的脸赞叹了一声,道:“既是要找凶手,那你便跟我走吧,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杜云娘有些好奇,“您为何要找凶手?”兰隐笑道:“因为,只有先找到凶手,我才能知晓这件事和孟家,孟三郎到底有何联系……”
一听到孟三郎的名字,杜云娘脸上就浮现出明显的厌恶来,“那不要脸的登徒子!他怎么还没死?”
兰隐淡淡一笑,转身往外走去,“先离开这里吧,回去再说。玄耳,记得把地面痕迹清理干净。”
“放心吧主人!”等他们离开院子后,玄耳轻车熟路地抹平几人留在地上的脚印,又仔细清理掉其他痕迹,这才化回猫形从屋顶上跳走。
朱家门口,胖达站住了脚步,“大仙,我就不送你们啦,我今晚就睡在这里,回头若是有什么消息,我再给您传信。”
兰隐笑着点头,花花想想后道:“那我今晚也不回去了,留在这里陪胖达吧。”
和两只猫分别后,几人就往回走去。
路上常辛看着飘在一旁的杜云娘那张脸,数次欲言又止。
最后杜云娘看不下去了,“这位公子,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常辛吞吞吐吐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传闻中你……可是你现在……”
他说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玄耳不高兴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支支吾吾的,急死我了!”
兰隐瞟了杜云娘一眼,笑道:“或许他是想问,传闻中娘子生前被人划花了脸,为何现在却完好无损?”
常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失礼了,还请娘子勿怪。”
杜云娘这才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实不相瞒,奴这副样貌乃是幻象,奴还有副厉鬼模样,公子可想一观?”
常辛吓得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娘子这样甚好。”
杜云娘听后有些失落,“那,奴就不惊吓公子了。”常辛见了又有些于心不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深夜,或许……可能会让人有些害怕……”
杜云娘笑道:“公子不必解释,奴都知晓的,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常辛有些不好意思,兰隐笑而不语。
玄耳又不高兴了,“我不是好人——好天狗吗?”
杜云娘愣了下,“天狗?”
玄耳还要再解释,兰隐却若无其事岔开了话题,“杜娘子,你能说说自己还记得的生前之事吗?我想,或许能从里面发现些线索。”
于是回去路上,杜云娘就将自己来到伏县后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在伏县定居后,由于太过美貌,她遭遇过许多烦心事,有觊觎他的男人,也有非议她的女人。
她自小沦落风尘,看惯了世态炎凉,心中虽仍会难受,但到底没有那么在意。
每每有男人因为觊觎她的美貌出言调戏或是动手动脚,她都会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逼急了拎起菜刀就敢和人对峙。
她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疯狂模样吓退了一批又一批不怀好意的人,偶有实在无法处理的,也会闹到官府去。
负责维护当地治安的县尉周少府是个公正无私的人,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富户子弟他都从来不偏袒,次数多了,她周围这样的事也就少了。
她心中感激,想要给周少府送些谢礼,但周少府十分清廉,从来不肯接受。
不过周少府是个好人,见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还要遭遇这些腌臜事,许是心生怜惜,便给她指了门路,让她有事直接去找自己。
也因此,被孟三郎缠上后,她第一时间去找过周少府,但那段日子周少府碰巧不在县中,她找不到人,只好无功而返。
孟三郎脸皮极厚,兼之尚有分寸,见无法强来,就换了条路,每日守在安和巷口等她出门,然后跟随在她左右。
她烦不胜烦,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就这样忍受着,祈祷周少府能早日回来,可还没等到周少府返回伏县,她就出事了。
“原来,娘子竟还与周少府相识?”兰隐有些惊讶。
杜云娘感激笑道:“少府是位好官,他帮过奴许多,可奴生前都还没来得及报答他的恩德。”
兰隐若有所思,“这么说,娘子生前并没有打算离开伏县?”
杜云娘沉默了片刻,“奴无论去到哪里,都会遇到这些事情,孟三郎虽然不是好人,但相较之下,他至少不会真的罔顾人命,仗势强抢,不过些言语调戏,奴忍忍也就罢了。”
“实不相瞒,在来伏县之前,奴曾想过在其他地方定居,可奴先后辗转数地,所遇强权皆横行霸道,目无王法,幸得奴机警,早早就脱了身,孟三郎虽荒唐,好歹还会顾忌王法,奴待在这里,总比待在别处强些。”
此话一出,话中心酸悲苦顿时让常辛感同身受地难过起来。
空有容貌却无依无靠之人,想要在这世上平静生活着竟如此艰难,他身为男子,还有些武艺傍身,从前都会时常觉得日子难捱,杜云娘是女子,想来怕是要比他煎熬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