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对于戴誉给出的几张图纸,王院长是极感兴趣的。

尤其是第三张,他不但反复看了好几遍,还扯过桌上的草纸对其中的某些数据进行了演算。

戴誉沉默地坐在对面,耐心等待对方的答复。

等了半个多钟头,眼见他敛眉盯着图纸沉思,手中的铅趣÷阁还在桌面上一点一点的,戴誉清了清嗓子,主动问:“王院长,要是我的图纸上有什么疏漏之处,您可以直接提。”

王院长摇头不假思索地说:“从理论上看,各项参数确实是目前所有低耗能提水设备中最好的。

不过新型设备在用于大型水利项目前,肯定是要经过多方验证的……”

戴誉点点头,静等下文。

“我在提水设备方面并不精通,还需要拿到院里给相关专家看一看,开个讨论会。”

王院长建议道,“另外,有几个问题,你要提前想好应对的答案。”

“您请讲。”

“单机运行的水轮泵,扬程和水头比在5倍左右,实际上这个比值有些不上不下的。

在平原地带还好说,对扬程没有什么要求,安装一台就能满足需求了。

但是,如果放在水低田高的山地丘陵地区,这个扬程根本不够看,势必要考虑购买串联式水轮泵。

多台串联在一起,成本翻倍,也许全套安装下来,会比电力或柴油抽水泵还贵。”

戴誉思考片刻,答道:“虽然这种水轮泵的水头要求是1米,但是随着水头的增加,扬程也是随之增高的。

如果您觉得购买串联式水轮泵的成本太高,可以在水头方面做做文章。”

“比如说,如果某个水田灌溉的扬程要求是10米,为了尽量增大水轮泵的扬程,就要选择水流足够深的位置。

如果水头实在无法提升,可以考虑修建一个两米以上的超小型水坝,人工加高水头,农村修水坝都是就地取材,材料费肯定比多添置一台水轮泵便宜。”

王院长认真想了想,对于他的答案不置可否。

这种办法没有解决扬程和成本的根本问题,只是勉强说得过去罢了。

看出了他的不赞同,但是戴誉也没有别的办法。

既想扬程高,又想经济实惠,哪是那么容易的。

短时间内无法技术革新的情况下,就只能想想别的办法弥补经济上的损失。

于是,他给王院长算了一趣÷阁经济账。

“首都农机研究所在龙湖公社吴溪大队搞农业机械化试点的事,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知道。”

王院长颔首,“你那台水锤泵不就安装在那个生产队嘛。”

前段时间参加成果展示会的时候,他们实地考察过吴溪大队。

戴誉笑道:“就是那里。

为了实现农业机械化,农机研究所不仅给他们配备了拖拉机和提水设备。

还在他们生产队的麦场安装了一台电动碾米机和一台电动磨面机。”

“我之前咨询过这台2号碾米机的情况,生产队每天能用它加工大米9000斤左右,每100斤收取加工费1毛钱,那么每月大概能收入270元。

南方盛产大米,碾米机的使用频率肯定比北方还高。

如果我们在农闲时将水轮泵的动力输出轴连接到碾米机上,供碾米机作业,不出三个月就可以用加工大米的费用抵消水轮泵的安装费。”

“当然了,除了碾米机,电锯、榨油机、轧花机、切片机等机械设备也是可以用水轮泵来带动的。

如果生产队的领导够有远见,甚至可以借着安装水轮泵的机会,投建一个粮食加工厂或者锯木厂之类的。

总会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的。”

听了他这番长篇大论,王院长停顿好半晌,才无奈笑道:“你可真是够操心的,连人家生产队安装水轮泵以后,建什么厂都想好了……”

戴誉搓着下巴讪笑一下,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了说明水轮泵的优势嘛,即使安装两台串联水轮泵,从长远角度看,经济效益也是高于电动和柴油抽水机的。”

又回答了王院长的几个问题后,见对方似乎没什么要问的了,他便主动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几张稿纸递过去。

“这是我打算发给《农用机械报》的稿件,详细描述了水轮泵的工作原理和经济价值。”

戴誉顿了顿,补充道,“虽然只是草稿,但是您刚才提到的其中几个问题,在这上面都有涉及。

如果研究院的专家们需要,可以给他们看看。”

王院长对于他的突然翻包行为,已经升不起什么讶异心思了,接过稿纸笑道:“行,你把这些东西先放在我这里吧,我找院里的专家论证之后,会联系你的。”

“我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最近可能会呆在学校,不会经常回来。

您有事就往我们学校实验室打电话吧。”

戴誉将物理楼实验室的电话抄给了他。

与王院长敲定一些细节后,与约定好晚上一起执勤,戴誉便告辞离开了。

他回到外公家的院子时,夏露跟外公正围着熊大熊二忙活。

熊大熊二是戴誉给那俩小狗崽起的名字。

这俩狗崽来家的时候刚满月,外公说起个贱名好养活,就想叫墩墩和壮壮。

不过,戴誉觉得这两个名字不够威风,便恶趣味地给它们取名熊大和熊二了。

见他进门,夏露赶紧招呼他:“戴誉,你快过来看看,我跟外公打算给熊大熊二造个房子。”

戴誉:“……”

突然感觉哪怕这两只奶狗长大了,也未必能给他看家护院了……

每天奶粉米糊地喂着,俩狗子的身形明显有横向发展的趋势,队长媳妇送给他们的那个菜篮子已经装不下这两只熊了。

“你出去的这段时间,我已经画好图纸了。”

夏露将一个趣÷阁记本给他。

戴誉接过来一看,好家伙,不但有详细的尺寸图,还有板材切割模板,每块板材上都有凹位和凸位。

真的十分严谨专业了……

俩狗子在夏露脚边欢快地转悠,她稀罕地重新蹲下身给狗子顺毛,然后对着墙边的一堆木料说:“材料已经选好了,一会儿我陪外公先做一个在这边用的,你那边的院子里要不要也准备一个?”

“……”戴誉无语道,“我自己住的院子还没拾掇呢,居然就要先给狗子拾掇住处了?”

外公搓搓手,跃跃欲试地说:“你们都不用管了,反正我整天闲着也是闲着,每天做一点,几天就做出来了。”

然而,戴誉嘴上嘀嘀咕咕地抱怨,身体却很诚实地走向了那堆木料。

礼拜天一整天,三人合力给熊大熊二做了两个大别墅。

考虑到俩狗子长到可以看家护院的年纪时,体型肯定会更敦实,所以放在戴誉院子里的大别墅是按照成年犬舍做的。

不过,将那大别墅往院子里一放,衬得这座廊柱脱皮掉漆,青砖地面裂缝的院子,更寒碜了……

过完周末重新返校后,戴誉将水轮泵的设计做了收尾,又将实验室里关于飞机结构的气动弹性报告写完,交给了郭师兄。

之后便正式进入了期末复习阶段,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其实,期末复习这段时间对戴誉来说,是相对轻松悠闲的时间。

既不用去实验室打卡,也不用搞设计图,他简直浑身舒畅。

数力系的学生普遍都像戴誉这样,宿舍里每天按时熄灯睡觉,没人开夜车,对于期末考试的态度都很佛系。

毕竟数学的学习主要还是对概念的领悟,悟性好的在课堂上就懂了,悟性差的靠开夜车磨时间也没用。

除了政治课和俄语课的内容会临时抱佛脚背一背,很少有人去突击数学和物理的题目。

不过,像数力系这样散养的学生毕竟是少数,期末这段时间其他院系的学生过的都是阴间生活。

尤其是夏露,上个月校学生会组织举办了新年晚会,她不但是报幕员,还要协助商学姐组织协调人事问题。

新年晚会一结束,她就马不停蹄地投入到紧张的期末复习当中,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与好吃好睡,神采奕奕的戴誉形成鲜明对比。

“你搞得那么紧张干嘛,慢慢复习呗!”

戴誉看她都把自己折腾出黑眼圈了,不禁出言劝道。

“慢不了!你们是每天一门课慢慢考,我们是上午一门下午一门。”

夏露一边在书页上做着趣÷阁记,一边小声说,“而且‘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这门课是口试。

听系里学姐说,考试时根本不给学生思考的时间,老师问了问题,就得当场回答。”

戴誉震惊脸:“?”

“并且是由一位正教授和四个讲师共同给我们考试……”夏露紧张兮兮地说,“这门课的教授是一位很严厉的女先生,不但是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的研究员,还是《主席选集》英译委员会的委员。

我英文才刚入门,每次上她的课都紧张死了。”

戴誉被她说得跟着紧张起来:“那你快抓紧时间复习吧,感觉这位教授有点绝……”

觉得自己在她的课业方面没啥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戴誉干脆承担起在图书馆自习室占座和食堂打饭的工作。

像个高三考生的家长似的,勤勤恳恳地做好后勤服务。

好在,他的付出也是有丰厚回报的。

在两人结束所有考试的那天,戴誉久违地吃了顿小夏同志主动提供的素肉。

*

一学期的课业彻底结束后,戴誉二人与各位亲友和师长一一作别,便踏上了返回滨江的归途。

他们是在礼拜五下午抵达滨江站的,戴誉将夏露送回小洋房的时候,只有李婶带着雯雯在家。

与她约定好来拜访夏家父母的时间后,戴誉便拎着大包小裹的北京特产,兴冲冲地返回戴家小院。

原以为自己的回归会得到贵宾级的接待,不料,此时的家里已经闹翻了天,根本没人出来热烈欢迎他!

双手提着东西行至戴家小院时,还没进门呢,就见一个穿着蓝棉袄的人背着包袱卷从堂屋里蹿出来。

眼看两人快要打照面了,戴母也急急地从堂屋里奔出来,边跑边扯着嗓子喊:“你给我站住!”

视线偏移,正好看到站在院门口的戴誉,戴母仿佛见到了救星,嗓子都快破音了,焦急喊道:“儿子,快把你妹拦下来!别让她跑喽!”

戴誉还云里雾里的,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眼见在戴母之后又跑出来一串人,他来不及多想,利落地扔下提着的行李袋,伸手就将跑到近前的人拦了下来。

不顾对方挣扎,一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另一手将她脑袋上的帽子围巾扒拉开,才发现这个穿蓝棉袄的是他小妹戴兰。

“你跟个傻狍子似的,瞎跑什么呢?”

戴誉笑问。

“二哥!你咋回来了?”

戴兰先是惊讶了一瞬,又挣扎道,“哎呀,你快松开我,我得赶紧走,万一被咱妈抓住我就走不了了!”

戴誉攥住她的胳膊不松手,呵呵笑道:“我刚回来,你也不说欢迎欢迎我,招呼都不打就要出去疯跑,真是白给你买新衣裳和好吃的了!”

三两句话的功夫,戴母已经带着一串人跑到了跟前。

她也顾不上跟戴誉招呼寒暄,伸手就在戴兰穿着大棉裤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两巴掌。

“我让你跑!让你跑!”

戴母边打边带着哭腔呜咽,“你这破孩子居然还学会先斩后奏,离家出走了!”

发现自己老娘被惹哭了,戴兰也不敢再挣扎,任她不疼不痒地打了两下,却说什么也不肯跟她进屋。

戴誉一头雾水地看着这出闹剧,对刚蹭出堂屋,满脸愁容的戴奶奶问:“奶,你们这是干啥呢?”

看见几个月不见又精神了许多的小孙子,戴奶奶暂时抛开烦心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攀上他的胳膊就往屋里拽:“走,不管那个犟种了,奶给你下面条吃去!”

戴誉哪能真扔下半院子人,自己进屋去,安抚住戴奶奶后,便看向戴兰劝道:“已经这种情况了,你觉得你还走的了不?

大冷天的,就别在外面站着了,你看这一院子人都陪你在这挨冻!”

戴兰低着头,不知咕哝了句什么,终是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口气,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堂屋。

提起地上的行李包,戴誉对着院子里的戴大嫂和一串萝卜头说:“先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坐到堂屋里,戴誉环视一圈问:“我爸和大哥都上班呢?”

“嗯,今天是白班,不过也快下班了。”

戴大嫂像是身后有狗在撵似的,急吼吼地说,“二弟,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碗面条去。”

说完也不待戴誉反应,呲溜一下就钻进灶间去了。

戴誉:“……”

从包里翻出在北京买的奶糖和龙须酥,递给缩在一旁的大丫,戴誉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温声说:“大丫,你领着两个妹妹回屋分糖吃去,顺便看着点四丫。”

心知大人们有话要谈,大丫十分懂事地点点头,拉着二丫和三丫便回了父母的房间,认真守着躺在**吃手指的四丫。

安顿好几个小的,又安抚老的。

戴誉让戴母和戴奶奶在藤椅上坐了,拿手帕给戴母擦了眼泪,才回身看向梗着脖子站在堂屋正中央的戴兰。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小妹妹一直是很乖巧懂事的,偶尔会有些古灵精怪的想法。

不知他缺席的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孩子不但个头见长,脾气也见长了。

戴誉上前将她背上的包袱卷拿下来,问:“听咱妈说你要离家出走?

到底怎么回事?

你要去哪儿啊?”

戴兰对这个考上了京大的二哥还是有些犯怵的,努了努嘴,老实地说:“去黄村生产队。”

再问她去那干什么,却不吭声了。

戴母实在是忍无可忍,出声解释道:“去乡下还能是为了什么!她想插队去!”

闻言,戴誉大吃一惊,看向对面还不到他胸口高的戴兰,诧异问:“你今年才几岁啊,就敢去插队?”

这么小年纪去当知青,能干啥?

这不是给老乡添乱嘛!

“我都十四了!今年就初中毕业了!”

戴兰不服气地嚷嚷。

戴誉不知道要怎么与叛逆期的中二少女交流,只能忽悠道:“农村插队要的都是知识青年,你初中还没毕业呢,算什么知识青年!这也不符合要求啊!”

不过,戴兰明显是不好忽悠的,她轻哼道:“我们校长说了,只要愿意去插队,可以提前给我们颁发初中毕业证!”

提起校长,戴母就是一肚子气,她叉着腰骂道:“厂初中的那个刘校长,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二百五!又蠢又坏!”

“现在说的是我的事,你扯我们校长做什么?”

戴兰蹙着眉不悦道。

“你以为他那是为了你们好呐,他是为了提前完成指标!”

戴母显然是仔细打听过这件事的,对戴誉解释道,“去年,厂初中毕业生的就业安排压力挺大,所以今年那个刘校长就提前想了这个馊主意。

忽悠他们这些不想考高中,需要安排工作的初中毕业生,去农村插队!”

戴兰反驳道:“刘校长才没忽悠我们,我们都是自愿同意去农村的!林静静的姐姐就是去年到黄村插队的,在那边过得可好了,比在城里过得还滋润!”

“在咱家还委屈你了?

你觉得咱家生活条件不如农村?”

戴母气道,“你是不是傻!林静静姐俩都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那是没办法了才跑去农村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主席都说了,农村是一片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戴兰斜眼瞟向母亲,问,“你觉得主席说的不对?”

戴誉按住瞬间哽住的戴母,笑眯眯地看向戴兰,点头说:“主席说的当然是对的,我对这句话也十分赞同。

在北京的时候,我也去过农村好几趟,那边确实是广阔天地……”

看一眼没话说的母亲,戴兰得意道:“你看,我二哥可是京大的大学生,他都赞同我的话呢!”

戴母被她气得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的:“你那是真心想要去农村大有作为嘛?

我看你就是为了逃避上学!你要是不乐意考高中,就干脆初中毕业直接在厂里找份活干,干嘛非得跑到农村去?

你这么小的年纪,锄头都挥不动,怎么大有作为!”

“哎呀,你根本就不懂!”

戴兰觉得跟她实在是说不通,辩道,“校长说了,我们是革命的新一代,就是要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

戴誉拦住戴母,不动声色地问:“我是比较赞同让你去农村锻炼一番的。

不过,你跟学校报名了吗?”

听说二哥站在自己这边,戴兰肩膀一松,摇头道:“本来已经报名了,又被咱妈闹到学校去将我的名字划掉了。

我被她关在家里三天,听说人家下乡的大部队前天就已经离开了!原本好好的事情,全被咱妈搅黄了!”

戴誉也颇为可惜地感慨:“已经走了啊!那你这会儿去也赶不上了啊!再说,你又没报名插队,拿不到初中毕业证吧?”

“能赶上的!黄村生产队距离省城不远,我可以坐长途汽车自己去!”

戴兰急切地说,“林静静说,可以先去插队落户,落了户以后,学校会给我们补发毕业证,邮寄到生产队。”

“行,这事我觉得挺好。

不过,我刚回家你就去下乡,是不是太急切了些?”

戴誉点头建议道,“反正你已经错过大部队了,早两天晚两天没什么区别。

咱们兄妹先相处几天,在家热闹够了,你再走也不迟吧?

我在北京遇到不少新鲜事呢,你不想听啊?

大不了过几天我亲自送你过去。”

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戴兰怕他只是想暂时稳住自己,不禁怀疑地问:“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真同意让我去农村?”

“同意啊!你要是真能下定决心去农村锻炼,我就帮你去劝说咱爸妈。”

戴誉顿了顿,“不过,做事情得有始有终,你可不能半途而废啊!干到一半,半路嚷嚷着想回家可不行!”

戴兰高兴道:“那是自然!我们好多同学都在那边搞生产,去了以后可以大家一起作伴扎根农村!而且,我们早就商量好了为建设新农村做贡献,谁也不可能半途而废的!”

“行,那你先在家休息几天。

我今天刚回来,还有一些老关系要走动。

等我忙过了这几天,就送你去生产队插队。”

戴誉磕绊都不打一个,十分干脆地应承下来。

目送被安抚下来的小孙女进了自己房间,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戴奶奶拽过戴誉小声问:“你真有办法对付她?

这孩子现在可犟了!你爸妈和你大哥大嫂轮番劝她都没用,昨天你大姐也从婆家跑回来劝她。

却被她一通乱怼,气得黑着脸走的。”

戴誉点点头,宽慰道:“这事您就别操心了。

快过年了,您操心操心买年货的事。

我在学校搞发明创造得了不少奖金,一会儿我分您一半,您跟我妈拿着这钱,多买点好吃的。”

“奖金是荣誉,一定要留好,千万别花!你之前给我的钱我都没动呢,我们用那个钱买!”

戴奶奶高兴地握上他的手晃了晃,“你回来我就放心了,这事儿我是不想管了,也不让你妈管了,你去操心吧!”

戴誉无奈地点点头。

刚回家就遇到这糟心事,真是醉了。

暂时安抚住了刺头戴兰,戴誉回家这事终于后反劲地在戴家引起了轰动。

尤其是在戴立军和戴荣下班回家以后,久未见面的父子三人,就着戴大嫂准备的几个下酒菜,喝了一斤半的高粱红。

喝到最后,戴誉难得地有些上头,迷迷糊糊地晃悠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翌日上午,醒了酒的戴誉没能在家多呆。

趁着是工作日,快吃午饭的时候,他跑了一趟机械厂的电影放映站。

陈玉柱见到他,兴奋地凑上来给他一个熊抱,问道:“戴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大学放假了?”

“呵呵,放假了,昨天下午刚到家,这不今天就找到你这来了。”

戴誉笑着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还行,没上了大学就忘了兄弟,算你够意思!”

陈玉柱感慨道。

戴誉无语:“上大学又不是重新投胎,还能失忆了不成?

走走走,正好该吃午饭了,咱们去老饭馆吃烧鸡去,我正好想这一口了。”

饭桌上,酒过三巡后,戴誉看向陈玉柱问:“你常年下乡放电影,听说过一个黄村生产队没有?”

“知道。

我还去过几次呢。”

陈玉柱放下酒杯,点点头,“黄村生产队是荣城东风公社下面的一个生产队,那边路况不好位置还挺偏的。

只一来以往跑两次就跑坏了一个三轮摩托的轮胎。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戴誉将昨天刚回家就遇到的糟心事对他简单讲了一遍,又问:“你在那生产队里有熟人嘛?”

“之前两次去放电影都是在生产队长家里吃的饭,我和他关系还行。”

陈玉柱点头。

闻言,戴誉眼前一亮,让他附耳过来,与他嘀嘀咕咕半晌,而后问:“这样能行不?”

陈玉柱没怎么犹豫便点了头。

戴兰在家想了一天,总感觉昨天二哥说的那番话是在忽悠自己。

等了一下午,她总算将刚喝了酒的戴誉盼了回来,在门口见到人便凑上去问:“二哥,你说要送我去黄村生产队的事?

不会是骗我的吧?”

戴誉啧了一声,无奈道:“我骗你干什么?

知道我刚才干啥去了不?”

戴兰黑亮的眼珠盯着他脸上。

“我帮你联系车去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黄村生产队那边啥都没有,你既然要去农村扎根了,不得把被褥衣物什么的都带上啊,这就相当于搬一次家!你看看你自己的小身板,那么多东西,你能拿得过来嘛?

没到黄村生产队就得累趴下了。”

“你真同意让我去插队啊?”

戴兰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狐疑地问。

老戴家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支持她去插队,都说她年纪太小了。

二哥居然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了?

“同意啊!我亲自送你去黄村生产队!”

戴誉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今晚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我找的车明天上午就出发。

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