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将他处死!
“这会儿适应了温度对吗?”
最初的灼烫消失,沈君曦也不觉得脚疼了。
说起来,小时候,娘亲每日都会让她和哥哥用姜水泡脚,她平时连洗澡都是回藏娇楼,很久没有泡过脚。
足为百脉所汇之处,热阳周流遍体,终归于足,的确是有用的。
只是萧宸温软模样又让沈君曦心底隐隐犹豫。
她忽然开口问,
“你是怎么杀死的柳明庭?”
萧宸按着她润白脚背手指微微动,由指尖到心脏意乱心慌颤动着。
他不知道沈君曦为什么又提起来这件事。
她是在意柳明庭?还是她不喜欢他这么行事?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柳大人被绑着,我用匕首割破他的脖颈,但是一次没有成功就…又…又…刺了一刀。”
萧宸清柔的嗓音泛着几分惊慌。
沈君曦怕他落下心理阴影,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蓦然摸到了他头皮上的瘢痕,无名心疼,缓声安慰道,
“没关系,他本就该死,不要去想了。”
帝位之路充满荆棘与鲜血,一失足便是地狱,病秧子真的能承受吗?
听她这么说,萧宸缓过来。
他抬头避过这个话题,有模有样的微笑叮嘱道,
“嗯,粥凉了,我去重新端碗,再去打些热水,小侯爷脚需泡着,不许拿出来。”
他笑起来,乌黑的眼睛好似藏了山间古寺的宁静,将一切静好的事物揉碎在内,就连脸上伤都显得不是那么狰狞难看。
沈君曦有一瞬失神,她低头望着冒着热气的水,微微勾唇,
“果真胆子大了,敢同小爷说不许,拿出来又怎样?”
萧宸站起身擦了擦手,没多犹豫的回道,
“那就想办法让小侯爷重新泡着。”
沈君曦无言。
萧宸的确在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会极为执着。
比如吃饭,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件,洗脚!
也就是的确有效,沈君曦便不想同他计较,听人劝吃饱饭不是?
毕竟沈君曦心底怀念着过去娘亲日日重复的唠叨。
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萧宸照料她衣食起居……
萧宸照顾她,有些娘亲的样子。
正当沈君曦拨弄着盆里的水,等着喝粥的时候,院内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陛下有命,将宸王拿下!”
常福喊了一声。
晃铛一声,盛着水的铜盆落地。
一队禁宫军闯入梅苑,反扭过萧宸胳膊,控制住他。
他端着的水是想为沈君曦添在盆里的热水,此刻溅了一身,全部流淌在地上,地面上都冒着升腾的白雾热气。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正在梅林里切磋的沈小北与长青赶了过来。
“不管你是从哪来的!先放开我家宸王!”
沈小北抬手指着常福鼻子,脸上忿忿,大有要与禁宫军直接干架的气势!
常福知他是沈君曦的人,但主子嚣张不代表奴才也有资格嚣张。
他阴阳怪气地冷哼一声,翘着兰花指举起手上金牌,抬着下巴傲然凌人道,
“本官奉陛下口谕传召镇国侯,捉拿宸王,见此龙虎金牌如见圣上,你还不跪!”
沈小北怕他们弄疼的萧宸,一时急得很不肯跪,而长青怕多惹事,已经跪了下来。
窗户被打开。
一块沉甸甸的九龙黄金镶碧玉的金牌被丢了出来,不偏不倚的砸在常福手中的龙虎牌上,。
“金牌啊,小爷也有一块,给你们涨涨眼?”
两块令牌悉数摔落在地
沈君曦负手站在窗口,俊美的脸上寒气骇人。
龙虎金牌是禁宫军统领的令牌,一正一副,龙牌在范晓手上,虎牌之前在柳明庭手上,现在一定是东窗事发了。
禁军专门为皇帝办事,因此,奉命行事时见龙虎金牌如见圣上。
当虎牌遇到九龙镇国金牌。
“唰”的一下,禁宫军松开了萧宸,全体下跪。
常福望着掉在地上沾了污秽的金牌,魂都差点吓掉了。
“常公公好大的胆子,小爷好心给你见见金牌,你却将其丢在地上。”
沈君曦冷戾道,
“藐视御赐金牌,犯的大不敬之罪,在宫中该当受棍刑,小爷说的没错吧?”
常福白了脸,旋即就跪了下来,心下一寻思,立刻说道,
“老奴年纪大手抖了,望小侯爷宽恕,再者老奴到底是奉陛下的命令抓人,小侯爷务必对老奴法外开恩啊!”
这人抓的莫名其妙,沈君曦要的就是常福这句“法外开恩”。
想法外开恩,他自己就不能再“公事公办”。
皇上要抓萧宸,常福不顾其颜面让禁军押着他进宫合情合理。
可就算皇权在上,这“脸”她却还是要的。
目的达到,沈君曦收敛几分戾气,语气冷厉,
“出去候着,稍后小爷同宸王一起进宫,再敢借势放肆,就别怪小爷取你狗命!”
常福跪在地上假模假样地扇着了下自己的脸,
“小侯爷说的是,奴才造次,该死,惊搅了小侯爷。”
这才起身捡起九龙镇国金牌毕恭毕敬的交到沈小北手上,朝着身后跪着的禁宫军呵斥道,
“都起来,跟杂家出去等着侯爷!”
沈小北将金牌在身上擦了擦,揣兜里。
他担心萧宸脱臼,上前检查了下萧宸肩骨,对着外面骂道,
“臭阉人,闯进来二话不说就伤人,未免欺人太甚了!”
“宸王,你没事吧?”
萧宸摇摇头,他侧脸望向沈君曦,眼底的光微微晃动,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小北去帮小爷盛碗粥,你去换衣裳,不必理会他们。”
沈君曦沉静说道。
她遇事淡然不惊的模样让萧宸隐有些慌乱的心冷静。
他确定自己行事没有给任何人看见,当下是谁一口咬定他是嫌犯?
常福站在院外焦急的等。
萧宸回屋换衣裳,沈君曦在屋内书桌上小口吃着温热的粥,安然自若的安排道,
“小北,下午你陪同长青去熬药,若是到了傍晚小爷与宸王都没回来,须得让凌墨送药进宫了。”
“小北领命,不过家主,那药对宸王很重要吗?”
沈小北担心疑惑的问道,昨夜沈君曦早早命他带着萧宸回来便是为了吃药。
沈君曦拿起手帕擦了擦唇角,站起身拍了拍小北肩膀,
“重要,他得了怪病,少吃一顿都可能没命,其中厉害可知道了?”
小北心中惊讶,郑重其事的抱拳道,
“小侯爷放心,绝不会有失!”
萧宸换了干洁的衣裳走到沈君曦门口,听见了她的话。
他走到沈君曦跟前,
“小侯爷,等会儿进宫后萧宸该怎么做?”
沈君曦放下勺子,见他手又被烫出了水泡,站起身从桌上针包里抽出一根银针,拿过他的手,极快的挑开了水泡。
拧开药盒缓缓将药抹在他伤口上。
她垂着的眸底晦暗,语气淡淡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都不需要做,不需要说。”
她一抬眸,朝着受损的指间吹了口气,一双桃花眼尽显邪肆,凛然道,
“小爷说罩着你,就会罩着你,谁让你我多灾多难,小爷就让他们痛哭流涕,尽管放心。”
萧宸全然不知道沈君曦昨日留在宫中做了什么,但他知道,沈君曦不是刚愎自用的人,她总是能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上。
她是神明。
他的神明。
进宫的路上沈君曦同萧宸坐着马车,但是到了朝圣门,常福恭敬朝着下了马车的沈君曦为难的说道,
“这宫里出了事儿,陛下下旨羁押宸王面圣,小侯爷莫要让老奴太难做了,再者,这般对宸王也不好,违背圣令可不是小事儿。”
常福话中的意思便是,他不压着萧宸进去不好交差。
嫌疑犯就要有嫌疑犯的样子。
沈君曦斜睨他一眼,随手拽过萧宸胳膊,张狂不羁道,
“小爷亲自押着进勤政殿,人还能跑了不成!常公公你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免得惹小爷揍你。”
常内侍是服了沈君曦这个祖宗了,低声说道,
“这…恐怕不合适…老奴需得提醒小侯爷一句,这件事可不小,据说是柳大人的事,否则老奴也拿不到这虎牌,宸王更是被皇后娘娘指正呢。”
沈君曦心中了然,面上却露出几分狐疑,问道,
“柳大人能出什么事?”
“这奴才可就不能说了,小侯爷见了圣上自然就知道,奴才这是给小侯爷提前透风呢。”
常内侍谄媚的笑了笑。
论起来,常内侍这太监,任打任骂,见她便是三分笑意和巴结,还真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宫中的人,面具戴久了,兴许也摘不下了。
于是,沈君曦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不清不楚地挽着萧宸你走向勤政殿。
正如萧宸那日扶醉酒的她出宫一般模样。
她身后齐刷刷的禁宫军望着这幅场景,也砸不出个味儿来。
只觉得传言应该是真的啊。
堂堂镇国侯权势滔天,俊美无双但竟然是断袖,实在是让人唏嘘。
“小侯爷,此举被父皇见了不好,小侯爷不可太在意萧宸。”
萧宸被她护得彻底,忍不住蹙眉。
“不表现出小爷喜欢你,怎么让狗皇帝补偿小爷?”
沈君曦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萧宸望着她的侧脸,露出一抹疑惑的笑,
“小侯爷难道能向父皇讨要萧宸?”
他询问的语气尽是玩笑,但心底却是期待的。
兴许只要沈君曦想,他那父皇又昏聩,未必不能答应。
禁忌若是能打破,他的神明便真的属于他了。
沈君曦忽然出了逗弄他的心思,反口说道,
“小爷讨你做什么?回家管中馈吗?”
眼瞧着萧宸脸色大变,安谧宁静的眸子蓦地沉了下去,沈君曦调笑道,
“逗你玩儿罢了,瞧把你吓得,没出息,小爷也不至于让你断子绝孙。”
却不曾想,萧宸却回道,
“我这身子,不求子嗣。”
眼看着快接近勤政殿大门,沈君曦轻轻反压住萧宸的手臂,眉目清冷低声道,
“就这么喜欢小爷?”
萧宸从来都猜不透她的心,哪里敢说喜欢,一如既往地回道,
“小侯爷对萧宸恩高于天,萧宸愿意为小侯爷做任何事以求报恩。”
对于这个回答,谈不上失望或者满意。
只觉得萧宸这人就是一根筋。
沈君曦一抬头朝着勤政殿不满嚷嚷道,
“陛下,小臣亲自将人给你带来了,您派禁宫军到小臣院子里抓人,是半分脸面都不给小臣留!”
说着,沈君曦已然进了门,她作势毫不客气的将萧宸往身侧一推,站在高台之下,跪都不跪,看向脸色极其差劲的北唐帝,继续道,
“小臣究竟是哪里得罪您了,一会儿试探,一会儿抓人,今日您给小臣一句明白话!否则小臣就赖在这宫中不走了!”
沈君曦进门就耍无赖,北唐帝早间就发了怒,这会儿脸色阴沉的很。
一袭华贵凤袍的皇后傅紫秋站在一边,冷森地望着气焰嚣张的沈君曦,怒斥道:“小侯爷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了给宸王出气,一盆偌大的脏水泼的实在歹毒!”
“脏水?管你什么脏水都别往本侯身上挨!”
“皇后娘娘心狠手辣,昨晚方殴打了宸王,今日又是找了什么由头想要宸王的命?小臣倒是好奇,宸王究竟是捏着皇后什么把柄,令皇后如此不择手段!”
北唐帝怒火冲冲站起身,朝着沈君曦怒喝道,
“放肆!跪下!”
沈君曦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但是一派窝火委屈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北唐帝。
别提多真实了,就连萧宸都惊叹于沈君曦还能有这样无赖又可怜的一面。
准确的说是这样的演技。
“老实交代,柳明庭是不是你杀的?!”
北唐帝此话一出。
沈君曦先是猛地一怔,随后竟是冒着大不违站了起来,
“我杀柳明庭?柳明庭死了?!陛下,你究竟什么意思!昨日你明明答应小臣会放他一条生路!”
沈君曦的神色又怒又急,甚至眸底还带着悲痛,这让北唐帝心中对皇后的怀疑更甚,但还是朝着沈君曦冷戾说道,
“你给朕跪下!昨日柳明庭被罚,在场的人只有那么几个,旁人都不知道他被罚的这件事,而监察御史的本子上唯独没有萧宸入宴的记录!是不是你让萧宸去杀的柳明庭?”
沈君曦愤愤再跪,混淆视听道,
“皇上的话小臣不懂!一来小臣与柳明庭乃是竹马之友,老将军出征前,小臣在京中与他关系最为要好,小臣派宸王去杀人动机在哪?
二来,宸王怎么不在场?小臣晕倒的时候是宸王扶的,文武百官每个人都能作证!皇上为何不怀疑颍川王,他才是从头到尾都不在场!况且太子、郡主们又谁在场了?柳明庭的死皇上若是不能给小臣解释,小臣也同霍风那老匹夫一样,跪着不起来算了!”
沈君曦说的滴水不漏,也不再提皇后,摆出一副要为柳明庭讨回公道的愤怒姿态。
直教北唐帝疑心消了大半,但怒火却是越涨越高!!
北唐帝冷沉着脸问向沈君曦,
“既然你与柳明庭要好,宫中有传柳明庭与皇后有染,你知不知道?”
沈君曦毫不犹豫,更是瞠目结舌地回道,
“谁这么血口喷人!柳明庭忠心于我怎么可能与皇后有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改口道,
“此事小臣不知道,陛下明察。”
原本忐忑不已的皇后心下大喜,她万万没想到沈君曦能这么回答!
早间北唐皇召见她,让她解释柳明庭是怎么死的,身上的帕子是怎么回事。
她根本就不知道柳明庭死了,更舍不得杀柳明庭,这子虚乌有的事落到她身上,她肯定概不承认。
“陛下,小侯爷当是真的毫不知情,一定是萧宸对巫蛊一事怀恨在心!就算人不是他亲自杀的,也是他派了人去,并将臣妾的手帕藏在柳明庭身上,妄想嫁祸臣妾,毁了臣妾清白!还望陛下明察!”
皇帝一听又对皇后的怀疑少了几分,眸光阴戾地看向直挺挺跪在角落的萧宸,
“果真孽子!来人将此孽障押下去问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