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郑已微望着那道挺拔如松的背影,张了张嘴,那句“九卿哥哥”到底还是哽在了喉头,失魂落魄地走回马车,眼见丫鬟已经撩开帘子,她要迈进车厢时,忽听后面有人唤她:
“郑三小姐请留步。”
郑已微回头,竟是江幼刚才唤作喜乐的丫鬟,只见那丫鬟身穿着喜庆的衣裳,正笑嘻嘻望着她,笑道:“我家姑娘让奴婢跟您说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作死?
郑已微眉头微蹙,身边的丫鬟已开了口:“什么乌七八糟的话,也来过我们姑娘的耳朵……啊?!”
那丫鬟眼见着迎面飞来一物,直直向着她家姑娘飞去,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闪躲。
只听“哗啦”一声,整桶泛着臭气的红色油漆泼到郑已微的头上,她只觉得眼前通红一片,臭气熏天,用手一抹,更是满手的腥红。
“啊啊啊啊!”郑已微尖叫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她的丫鬟顾不上再骂,只连忙大声招呼车夫:“快回府!”
只见那刚刚纹丝不动的马车瞬间就发动起来,车轮转得飞快,眨眼间便消失在十字路口处。
四周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又瞬时静默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即便什么都不说,也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惊愕和嘲笑之意。
原来这马车走还是不走、走到哪里……都是凭咱们郑三小姐的心意啊。
再加上之前那场骚乱、喜轿四周流淌的脏污臭水,和郑已微见到江幼时惊愕的模样,众人低声议论着,很快便将这事情的原委想了个明白。
即便这郑三小姐是盛京的名媛千金,但今日这事情却办的太不像样子了。
她爱慕宣王殿下全城皆知,竟在新侧妃大婚之日做这么出格的事,实在是善妒又恶毒。
而且,这江幼嫁给宣王殿下是为了给皇后娘娘解厄,郑已微这般行为若是影响了皇后娘娘的凤体安康,只怕是忠勇侯也保不了她。
清夏满意地望着那马车逃之夭夭,把擦手的帕子递给桑北延,大赞他扔的准:“臭不要脸的!竟敢给我们姑娘使绊子,就赏你个满堂彩,看你以后再来犯贱!”
桑北延眸中却不见丝毫高兴的神采,一双金眸中映着顾九卿颀长的背影,只觉得比那被浇得通红的女子还要刺目。
碍眼极了。
一方盖头蒙在眼前,江幼只看得见鞋尖的方寸之地,喜庆的乐声加上耳边观礼众人的说笑庆贺,好一派热闹。
随着礼官的洪亮的嗓音,两人行拜堂之礼后,被送入了洞房。
当顾九卿在一众宗室子弟的拥簇下离开后,新房瞬间安静下来,房间内只留下身穿大红喜服的江幼、喜娘和喜乐三人。
江幼轻咳一声,喜乐立即会意,拉着喜娘便往外走,亲昵道:“我家姑娘是个害羞的,怕是咱们都聚在这,只会愈加难为情呢,好姐姐就陪我出去吧。”
听门外脚步声渐远,江幼一把掀了盖头,溜达到桌边,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张口唤了声:“清夏。”
只见门口处瞬间打开一个小口子,清夏手里端着一个叠了两三叠碗盘的硕大托盘,笑嘻嘻道:“姑娘,看看奴婢给您准备了什么!?”
江幼望着摆了满桌子的吃食,有些发呆。
糖果子、燕窝羹、各色茶点、肉馅包子、清粥、八宝小菜……在一个单独放着的白瓷盘里,竟然还发放着被细细切了的猪蹄和几只鸡脚。
“你……这些花样都是怎么搜罗的?”
自从得知顾九卿以后还要再纳个侧妃,清夏就对他讨厌非常,连带着对整个宣王府都充满了敌对和不信任,这种不信任贯穿得非常彻底,连厨师的手艺都在她合理的怀疑范围之内。
清夏笑道:“这有什么!谁知道这破王府的吃食合不合您的口味,当然是要各种式样都准备些,以防万一嘛。”
当顾九卿招待完宾客,回到新房时,江幼早已脱掉了凤冠霞帔,洗去了红装,正悠闲地倚坐在桌边喝茶吃果子,见他回来了抬眸一笑,眼里仿似有万千星辰般:
“呀,你回来了。”
江幼一指面前的小凳子:“坐这。”
她抬起茶壶,给两人各倒满了热茶,笑道:“今日我迈进了你这宣王府,从此咱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希望咱们是患难中的弟兄,大敌当前的同志,和……”
顾九卿的心忍不住提起来。
江幼顿了顿,继续道:“精诚相待的伙伴。”
随着最后一个字被说出口,顾九卿只觉一颗心缓缓地落回肚腹之中,带着一丝怅然。
待两人各饮了热茶,江幼开口问道:“王爷打算把我安置在哪里呢?”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头,细细数着身边的管事、丫鬟和侍卫,还有那头狼崽子,笑道:“我这拉拉杂杂的也是一大家子呢,得跟王爷讨个大些的院子才行。”
顾九卿略一沉思,说成亲这几日先在正屋住着,待隔壁的院子修葺好了,便可搬过去,想到街上之事,顾九卿歉声道:“今日之事,你受委屈了。”
江幼大咧咧笑道:“嗐,没事,有比我更委屈的。”
忠勇侯府,格外热闹。
一盆盆温水连着送进郑已微的院子,各式的香皂、胰子连番上阵,足足洗了三次,然而现代化学混合物涂料怎么可能是那么轻易便被洗掉的?
当郑老夫人望着平日貌美娇俏的小孙女红得好像一颗熟透的大番茄时,多年不犯的晕症再次发作,整个人委顿在地,便是连起身都困难。
曲氏忙招呼丫鬟婆子将老夫人扶到**。
郑镜明望着“小红人”女儿和瘫倒在**的嫡母,一时只觉得肺里快要气炸了,怒骂郑已微是个草包!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废物!”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听着亲爹的咆哮,郑已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更加怨毒了江幼,只得跪在地上不住地抹眼泪,不敢还嘴。
郑镜明骂了一通后,掏出腰牌递给管家:“去请太医!”
想了想又交代道要请两位,务必把聂台聂太医请来!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得请博学多才的聂太医想法子把这孽障的一身红色褪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