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孩子是廖英池和钟离烁的

消息传出去之后,叶凌夕就开始坐立难安。

毕竟自己要见的人也不是别人,而是廖英池的儿子,不管这个小孩儿和钟离烁有没有关系,至少明面上,他们都是水火不相容的。

府上还有百骑司的人,他们主要是保护叶凌夕与卿卿的安全,但说到底都不是叶凌夕能够交心的人。

看了一眼在廊下打瞌睡的暖冬,叶凌夕本想要找她商量一下的心情顿时就没有了。

“罢了罢了……”

她喃喃碎语,起来在厅堂来回踱步,手绢被捏得皱皱巴巴,就像是院子里正晾晒的腐竹。

“公主!”

很快,刚遣出去的婢女就回来了,叶凌夕站在阴凉地儿朝着她招了招手:

“廖厂公怎么说?”

“厂公说公主愿意便是最好的,只是明日厂公大抵是不方便陪同左右了,只能由邢简带着小儿来猎场恭候公主。”

“我知道了。”

事情算是谈定了,但叶凌夕还是没有找到一个能够将廖崎玉带到宫中和太后相见的机会。

她左右也想不到一个好办法,再加上她与太后也不是很熟稔,就算太后人再好,自己一个侄媳妇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娘亲!”

似乎是院子里蝉鸣实在聒噪,卿卿揉着眼睛,半梦半醒从房间里出来了。

张开手就要抱抱,卿卿勾着叶凌夕的脖子问了句:

“娘亲,今儿我总觉得脑袋闷闷的。”

“莫不是中暑了?”

叶凌夕端了一碗透心凉的酸梅汤递了过去,卿卿喝了一大口之后满足地砸吧了两下嘴:

“方才在林中的小屋里倒是觉得身子舒坦,可现下喝了这酸梅汤,还是总觉得不爽。”

“还不舒坦?去请个郎中来。”

吩咐身边的婢女去找了人,叶凌夕抱着卿卿坐在廊下,一抹女儿的脉象——

胎蛊发作了!

叶凌夕着急忙慌将女儿放倒在场上,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只专门用来给女儿治疗胎蛊的血虫:

“卿卿,别怕。”

女儿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这个场面了,虽然这只肥大又浑身透露着血红的虫子实在是让人恶心,可她还是一声不吭,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之后,将脑袋瞥到一边。

将血虫放在女儿的腕子上,血虫很快就在她的手腕上咬出了一个伤疤,之后蠕动着身体覆盖在伤口上吸食着流出来的血液,血红的身体很快就变成了黑色,等再次吸饱变成红色之后,叶凌夕将虫子取下来,放到了罩着黑色方布的盒子里。

“娘亲,疼。”

“很快就不疼了,卿卿。”

叶凌夕拿着帕子不停地擦女儿身上的汗水,她不明白为什么胎蛊之前一直稳定地和女儿共存,会突然发病呢?

而且,女儿体内的胎蛊是母蛊,如果不是遇到了子蛊,是不会突然发作的。

等等……

子蛊?!

想到这儿的时候,叶凌夕的手猛然顿在空中,脑海中浮现出卿卿和崎玉在木屋中对坐的情景……

夏日的风似乎也因为温度变得格外嘈杂。

伴随着纸窗上投射下的斑驳树影,透过的光在叶凌夕的脸上笼下了一道好看的阴影,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飞鸟踩断了树枝,脸上的阴影一瞬间就变成了光。

房间里,女人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虽然落针可闻,但女人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不成……

廖崎玉的身上有子蛊?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也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廖崎玉……

是我的儿子?!

这个可怕的想法瞬间涌了上来,但这一次和之前的想法都不一样。

就算叶凌夕想要忘记,也没有办法忘记。

这似乎是最荒谬、但又是最能讲得通的猜测了!

“公主?郎中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嗯?哦,好……让他进来吧。”

被婢女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明明女孩儿的声音不大,但叶凌夕还是有一种酣睡中突然被人吵醒的错愕。

为了掩饰自己吓出来的冷汗,叶凌夕掩面咳嗽了两声,平日见到郎中倒是都要寒暄两句,今日倒是连个眼神都顾不上给,直接走了出去,就好像再在屋子里多待一秒就会窒息一样。

女婢跟了上去,看着叶凌夕面色不太好,还以为是中了暑气,端着一碗莲子桂花绿豆汤跟了过去:

“公主,天儿热,您喝口凉快的,解解暑。”

“好。”

叶凌夕虽然嘴上应着,但接过碗盏之后就只是拿在手中,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倒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勾了魂儿。

女婢顺着叶凌夕的方向望了过去,可敲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但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稍稍躲在叶凌夕的身后,她轻声唤了句:

“公主?”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叶凌夕还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算以前再怎么危险,也不过是一枪就能解决的问题,她也不是一个惜命的人,甚至还总是幻想如果自己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就这样死翘翘了,也算个英雄。

可此时此刻,事情牵扯到了自己的孩子,总觉得有些变了。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变了,但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自己做不了什么狠心的事儿,她下不去手。

且不说相认与不相认的事情,子蛊如果死了,母蛊就会消散,可自己真的会为了救卿卿,而直接杀了廖崎玉么?

她不知道。

至少现在,她是真的做不到。

一片青翠的落叶落在她的肩头,叶凌夕转头时,一只小鸟踩在了落叶上:

“小……小肥啾?”

小肥啾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它倒不是个喜欢远行的——光看它的体型就知道了,只是相府没了叶凌夕,比关死囚的牢狱还要沉闷几分,于是自己临走前先吃了个饱,然后一路颠簸就来到了这儿:

“没礼貌的女人,你愁眉苦脸的?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一只鸟能帮上忙?

叶凌夕是不信的。

但现在她的确是需要一个能够说话的人,即便是不能出出主意,让自己稍微发泄一下情绪也好。

“你跟我到屋里来。”

叶凌夕将小鸟拖在掌心,进屋之后关上门,连撑开的纸窗也关上了,瞬间,房间里就闷热起来:

“廖英池你知道吧?就是那个……”

“就是那个钟离烁瞧不上眼儿的人?”

“啊……差不多吧,就是他。”

叶凌夕打了个响指:

“廖英池有个干儿子,和卿卿差不多大,但我总觉得他的儿子和钟离烁长得很像,所以我担心……”

“你担心他的儿子是钟离烁和廖英池生的?”

叶凌夕:????

感觉小肥啾还真是引导着事情朝着一个从来没有料想过的方向发展,叶凌夕愣住了:

“他俩咋生啊?”

“契兄呗?”

“契兄也不能生啊!”

真是被这个鸟气得一头两个大,叶凌夕感觉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想着和一只鸟商量对策,估计这幅场景要是被下人们看到,他们肯定以为自己疯了。

“算了,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事儿。”

“别啊,我想听。”

这小肥啾还是个爱八卦的:

“说到底,你现在确定了么,这孩子就是钟离烁的?”

叶凌夕摇了摇头:

“还没有。这咋确定啊?”

“这好办,交给我啊!”

这个时候,一只鸟站了出来。

它拍着自己的胸脯,向叶凌夕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我给你打听打听去。”

“你咋打听啊?”

“给我一包干粮,我去去就来!”

叶凌夕半信半疑,随手抓了一把剥好的松子放在手帕中,做成了一个小包袱,系在小肥啾的身上:

“你可小心啊,那边就是猎场,别交代在那儿了。”

“你是真的不会说话啊!”

要是不看着松子儿的面子,小肥啾真是要好好地叨叶凌夕两下:

“我走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叶凌夕的确是没有抱什么希望,甚至都想好明天去猎场见廖崎玉的时候,顺便找找被射下来的小肥啾,至少将它厚葬。

一路狂奔,小肥啾在林子里朝着其他的小鸟一边用松子儿贿赂,一边打听着廖英池私宅的位置。

等到黄昏的时候,它包袱里的松子儿也送完了,可算是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这宅子还真是气派!”

落在琉璃瓦片上,小肥啾刚坐下,就被院子中飞上来的石子儿弄得不得安生:

“哪里来的臭小子!敢用石子儿打我!”

小肥啾连忙躲进了树荫中,而低下正拿着弹弓瞄他的廖崎玉不得不收了手:

“去哪儿了?”

“崎玉,来,吃饭了。”

邢简远远招呼了一声,而后崎玉就将弹弓扔在了地上,火急火燎跑过去:

“简大哥,今天我要吃猪蹄儿!”

“吃吃吃,全都是给你的!”

邢简将孩子举过肩头,让他骑在自己的脖颈上,廖英池端坐在正中,倒是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了:

“崎玉,明日我要进宫,你跟着邢简去见公主到时候不得无礼,明白么?”

廖崎玉噘着嘴,倒是对廖英池的缺席很不满:

“爹爹若是不去,那我也不去!”

“崎玉!”

廖英池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脸瞬间冷了下来。

正在上菜的下人们也都瞬间僵在了原地,打量着廖英池的脸色。

所有人都知道,廖英池生气了,但只有廖崎玉,还在椅子上嘴犟:

“我不!”

邢简吓了一跳,倒是悄悄拉了拉廖崎玉的衣角,给了下人们一个眼神,让他们先下去——

廖英池不是没有打过廖崎玉,但好歹也要给小孩儿一点儿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