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要不要相认
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廖英池蹲下来细细打量着女孩儿的眉眼,他伸出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你可是大冢宰家的孩子?”
钟离卿卿不想理他,也许还真是钟离烁别的没教,这对阉人的憎恶打小就刻在了骨子里。
鼓着小脸儿望向廖英池,她一把拍掉了廖英池的手,更是恶狠狠地瞪着要将暖冬抓走的绣衣使,虽然也害怕,眼睛哭得红红的,但嘴上绝不含糊:
“难道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能被如此对待?虽然我不知你是谁,但你如此对待鸩村的百姓,就是不对的!”
撇了撇嘴,看着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廖英池倒是被逗笑了,甚至将她的话当做是个笑话,被逗乐了:
“为何不对?”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以轻者冒犯贵者,岂非不敬?”
这小妮子虽然年岁不大,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口齿伶俐的劲儿和叶凌夕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
爱屋及乌,廖英池看了简明一眼,后者让人松开了暖冬,给人请到了轿子上。
廖英池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如此,奴才敬遵便是。”
廖崎玉远远瞧着廖英池安顿了女孩儿之后朝着自己走来,他从马背上蹦跶下来,倒是摔了一身泥:
“爹爹,那是谁?”
廖英池揉了揉儿子脑袋:
“那是大冢宰的女儿,日后你二人倒也算是姐弟。”
“大冢宰?就是爹爹特不喜欢的那个大臣?”
没成想廖崎玉居然会来这么一句,虽然说的是实情,但总不能真的当着孩子的面点头吧!
廖英池露出一丝苦笑,一只手牵着马,走在儿子身边:
“为何这么说?”
“这都是简大哥告诉我的。那人臣不像臣,好生狡诈,总是和爹爹作对。我自然不喜欢他!”
真不知道平时简明到底都给儿子说了些什么,廖英池沉了口气,倒也不说话了,跟在轿子后面,走得不急不缓。
轿厢中时不时传来少女嘤嘤的啼哭声,若是有闹事儿的,绣衣使就会进去将女孩儿一顿暴打,若是再不听,就直接灌入迷药,有的甚至拔刀相向。
“爹爹,那些人哭什么?进宫不是好事儿么,怎么还哭哭闹闹的。”
廖崎玉似乎对这番场景见怪不怪,但廖英池看着有人提着刀要进轿厢,却让简明叫停了。
他将手中的缰绳交给绣衣使,蹲下来看着儿子:
“崎玉,你可觉得爹爹做的是对的?”
廖崎玉点了点头:
“爹爹是为皇家办事儿,自然都是对的!”
即便杀生?
即便掳掠?
即便要伤害无辜的人?
……
太多的问题都没有问出口,廖英池听了这个回答之后,倒是将曾经叶凌夕问自己的问题咽回到了肚子里,转而颔首一笑,连连点头:
“也是。”
可话音刚落,当钟离卿卿坐着的轿子从两人身边路过的时候,廖崎玉突然感觉心脏似乎被人重重一击,而后小小的身体就跪在了地上,半天都起不来身。
“崎玉?!”
廖英池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小身体倒了下去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一把抱住崎玉,大喝一声:
“药!”
简明连忙将药拿了来,自从廖崎玉被诊断出中了胎蛊之后,总是随身备着能够缓解胎蛊的药,过去总是服用一两粒就能缓解疼痛,可今日病发如此突然,倒是让几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简明,让太医院的人赶紧在府上候着,先回私宅!”
本来是要将这些丫头直接押送回宫,但看着廖崎玉这个情况,廖英池实在是不放心,总不能让简明去直接给圣上复命,倒也只能先将人都拉到了私宅。
几个人将廖崎玉带到房间休息,一时间倒是除了绣衣使以外,再没有什么人来看管这些少女。
钟离卿卿从轿子中探出脑袋,想要跳下去,却被暖冬给拦住了:
“我的小祖宗,在这个佞臣的府上就莫要再作怪了,咱们且候着,他肯定会将我们送回去的。”
暖冬拉着卿卿的小胳膊,也跟着向外望了一眼——
百骑司的人倒是早就被钟离烁嘱咐,有卿卿在时尽量不要和西厂的人起正面冲突,这也就使得今日这两方的人倒是都格外友善,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卿卿坐在椅子上晃着腿,脸上全是不满:
“暖冬姐,我瞧着这人不像好人,若是好人,哪儿会抓来这么多姑娘?他不会也要把我们关起来吧?”
“当然不会!”
暖冬生怕卿卿一句话给这阎王爷给惹恼了,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咱们就乖乖等着,莫要生出许多事端来。来,我陪你玩儿翻花绳儿!”
可这一玩就直接玩儿到了晚上,日薄西山,卿卿的肚子都饿了,可廖英池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暖冬瞧着不能就这样让孩子饿着肚子,先走下轿子想要问两句。
“你!干什么!”
可是,暖冬刚下来,绣衣使的人就迎了上来,像是一堵墙一样拦在她面前。
陪着笑脸儿,暖冬行了个礼:
“几位大爷,这廖厂公若是还在忙,倒不如让我们先走吧,若是我们回府晚了,恐怕大冢宰也会生气,这岂不是将豆腐搅成肉价钱,反而让两位主子心生嫌隙么?”
给身后想要来解救的百骑司打了个手势,暖冬宁愿自己稍微受点儿委屈,也不想掀起大的争斗。
绣衣使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了廖英池和简明,他们这儿倒是连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可是……没有厂公的话,我们也不能私自放人。”
“几位大哥,若是大冢宰因为这事儿生气了,厂公也实在是不值啊!”
这几个绣衣使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派了一个人去给廖英池汇报,倒是先让他们离开了。
去回禀的绣衣使在门口乖乖地等了许久,夜深了廖英池才疲惫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
“厂公,等候时日太长,大冢宰的家眷已经回去了。”
摆了摆手,他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简明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扶住了将要摔倒了廖英池:
“厂公,您也快回去歇着吧!这次崎玉病发的突然,需要人血为药引,您今儿失了这么多血,得要好好休息才是!”
这时,绣衣使的人才注意到廖英池的腕子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上面还隐隐渗出血迹。
廖英池步履踉跄,走到院子中扶着一棵枯树站定:
“用药次数越来越多,药量也越来越大,但是药效却一天不如一天,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恐怕崎玉以后都没有办法再活下去了……”
“干爹……”
简明听着男人有些颤颤巍巍的声音,真是于心不忍:
“大夫不是说,如果找到母蛊,即便不能解开蛊毒,用母蛊体内的血来做药引,对于崎玉也有很大的帮助。”
“可是母蛊到底在哪儿呢?”
廖英池紧紧咬着唇,重重地一拳砸在树皮上,这棵老树上零星的树叶飘零下来,倒是更显悲凉:
“阖乐公主身上并没有胎蛊,还能在哪儿?”
“难不成……”
邢简倒是说出了一个名字:
“在钟离卿卿的身上?”
微微挑眉,廖英池一脸恍然大悟,他转头望向简明,但没有说话。
后者顿了顿,他相信廖英池肯定早就想到这个人选了,只是自己不愿意说出这个名字,毕竟这样会显得自己十分冷血,可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简明倒是愿意做这个恶人:
“干爹,为了崎玉,儿子觉得这法子可行!”
微微咬唇,廖英池迟迟没有点头,既然叶凌夕身上没有母蛊,那母蛊就只能在卿卿身上,可是……
眼瞧着廖英池有些迟疑,简明叹了口气,在一旁劝慰道:
“干爹,旁的不说,您养了崎玉这么长时间,看着他如此受折磨,怎能忍心?”
“……”
“没有母蛊血液的喂养,太医说崎玉活不过十六岁,这件事情,您不能再顾及别人了啊!”
沉了口气,听着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孩子的哭喊声,他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眸子渐渐蒙上了一层冷酷:
“的确。既然如此,明天备上厚礼,咱们去相府。”
“是!”
一提到和儿子有关的事情,廖英池倒是没有要等的意思,为了将第二天的时间都留出来和钟离烁周旋,他连夜带着抓来的侍女就进宫了。
一路疾驰,来到宫中时皇上早就左拥右抱地在螽斯大殿歇下了。
太监都来不及进去禀告,廖英池大步流星来到宫中,对着听到脚步声慌慌张张起来穿衣服的皇上行礼:
“皇上,这是今日收来的女婢。”
说完,一堆绣衣使带着几十个女孩儿就走了进来。
重重咽了口唾沫,脸被羞得通红,皇上用被子遮盖住自己的身体,倒是全然不顾旁边赤身**的两个女人:
“罢了罢了,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是!”
廖英池带着绣衣使的人离开,将女孩儿们留了下来。
皇上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们,舔了舔唇之后才一招手:
“来,你们过来伺候吧!”
可话虽这么说,皇上的心里总是有些嫌隙——
这廖英池,未免太过分了!
他也不过是一个奴才,如果不将他拿捏一番,恐怕就是下一个钟离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