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嘎了

水涨船高,海面翻涌着浪花。

大船已经燃烧殆尽,小船也越划越远,就算赵琳琅不会葬身于火,恐怕在海中也没有办法活下来。

衣服的下摆被海浪打湿,钟离烁凝立远方,当微风吹动他两鬓的长发时,他才顺着风的方向望向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相爷?”

“看来,我与她,终究是两路人。”

钟离烁留下这么一句之后就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百骑司,顺口问道:

“小郡主这几日一人在宫中,可有什么异动?”

“回大冢宰的话,宫里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廖厂公将阖乐郡主带走了,似乎是带去了风月坊,具体情况还不是很了解。在宫中的百骑司被廖厂公限制了行动,绣衣使的人倒也有几分难缠。”

侍卫边说边偷偷打量着钟离烁的脸色,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就引起了男人的不痛快——

毕竟百骑司的人被绣衣使的人给绊住,这可是钟离烁最不想听到的话。

轻则家法处置,重则逐出百骑司,不论是哪一个都不是侍卫们想要的。

不过,这一次钟离烁却没有说什么,似乎在听到“廖厂公将阖乐郡主带到风月坊”之后,注意力就顺利地从“廖厂公”变成了“风月坊”。

右手轻柔地擒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左手,小船划行间船桨拍打起的细碎的浪花,飞溅的水珠浸湿了男人好看的眉毛,他微微抬起头,纤长的睫毛上也沾染着水滴:

“赵琳琅的事情到时候要弄得狼狈一些,至少要装作我们和她一起遇难的假象,今天不要去宫中,也不要回相府,切莫被西厂的人发现了。赵琳琅在易明国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太子妃,但如果知道是被我们杀了,恐怕会横生枝节。”

“是!”

“然后给我准备一套侍卫的服装,我要先潜入宫中看看小郡主。”

毕竟已经快两天都没有见到叶凌夕,钟离烁很担心情蛊会有什么异变,不想也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

“相爷,一会儿上岸了我先找个落脚的地儿给您换衣服!”

容梓在生活起居方面的安排还是十分到位,等小船靠了岸,虽然天色已晚,但早就有人在岸边等候。

“相爷,今晚宫中有宴,廖英池将小郡主从风月坊接了出来。”

容梓边为钟离烁更衣边说,而后压低了声音补充道:

“据说是有燕敕的人来参加,是为了两国友好而专门举办的筵席。”

眉头一皱,钟离烁的面色看上去很不好:

“燕敕向来哥齐芸国不睦,怎地今日会来因为两国友好而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

燕敕对齐芸国的憎恨主要开始来源于景成帝,因为他经常在两国边界处抢掠少男少女来为自己炼制丹药,燕敕心疼自己的子民,在文徳帝登基后就对齐芸国宣战,再也没有外交往来,怎么会……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等换好衣服后,钟离烁踏着蒙蒙的夜色,连夜来到宫中。

戴着面具,穿着印有百骑司特有乌鸦图案的常服,钟离烁进宫的时候倒是无人阻拦。

听着宫中丝竹之声,钟离烁寻着声源来到了筵席门口。

远远望去,他就看到皇上的身边坐着一个面生的女人——

这应该就是燕敕国来的人吧?

微微皱眉,装作是百骑司的侍卫,钟离烁端了个酒壶就在场边,寻找着叶凌夕的身影。

“小郡主?”

远远地,他就看到叶凌夕坐在一堆男人中间,眼睛哭了个通红。

微微皱眉,他脚步轻盈地来到女孩儿身边,装作给叶凌夕添酒的样子,偷听着对话。

“阖乐郡主,您也莫要伤心,虽然大冢宰已经葬身火海,但您还有我们啊!”

“就是!郡主您莫要太伤心,您没有了大冢宰,还有廖厂公、绣衣使和风月坊,自然不会让郡主流泪。”

“……”

钟离烁听了这话,握着酒壶的手不禁一紧——

拿本相、百骑司的人,和一群阉人、面首相提并论?!

紧紧盯着叶凌夕的背影,他等着她的回答。

抽抽噎噎,叶凌夕回想着晚上廖英池来接自己的时候,说钟离烁已经和赵琳琅殉情的事儿,心里又伤心又气愤:

“大冢宰……果真是为了和赵姑娘殉情,才如此么?”

身边面首连连点头,只有钟离烁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我怎么会和那个女人殉情!小郡主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啊!

将手中被添满的酒一饮而尽,叶凌夕似乎被灌了不少酒,脸已经红透了:

“再来一杯。”

钟离烁微微皱眉,又给她斟了一杯。

仰头一饮而尽,叶凌夕轻轻抚着额头,回想着廖英池告诉自己的事情,对于钟离烁明明自己做了却不敢承认的行为越来越恼火。

“啪!”

她一拍桌子。

“怎么了,郡主?”

旁边几个面首立刻凑上来问,而叶凌夕眼睛里又是泪花,看起来又凶巴巴的——

搞一百个男人玩玩儿看!

眼含泪水将旁边一个男人搂进怀里,叶凌夕可能真是母胎solo太长时间了,感受着怀中像是小绵羊一样的男人,居然还有些不自然。

“郡主,臣下再伺候您喝一杯吧!”

边说,这面首边接过叶凌夕手中的酒杯递了出去,让钟离烁添酒。

眉毛微微挑起,皮笑肉不笑的钟离烁看着叶凌夕怀里男人,不自觉就眯起了眼睛,虽然带着面具,但眉宇之间的杀气已经浮了出来。

“小郡主……”

“阖乐郡主!”

钟离烁刚俯下身子让叶凌夕看清自己面具之下的脸,却没想到皇上也开了口。

“小女在!”

突然被cue到,就像是在大学上非要点名的选修课,当老师提问的时候大家都低着头,却突然被叫到的感觉,叶凌夕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刚才的醉态也**然无存,虽然脑袋还有点儿晕晕的,起身行礼之后,她倒是站得像是军姿一样挺拔:

“皇上有何吩咐?”

没有钟离烁在身边撑腰,她倒是乖得很。

白了女孩儿一眼,钟离烁没好气地收回了自己刚递出去准备倒酒的酒壶——

在相府怎么都没见过小郡主如此乖巧?

“今日英池将阖乐郡主接进宫,一是为了让郡主与燕敕旧人一叙,二来也是今日得个耳报神,说是大冢宰在护送琳琅公主去易明国的路上遭遇不测,不知现下如何?阖乐郡主向来和大冢宰往来亲密,不知可知道些什么内幕?朕倒是担心得很。”

一说到这儿,本来喝了点儿酒,叶凌夕就是一个泪失禁体质,一下说到这么沉重的话题,脑子一糊涂,就又默默伤心起来:

“皇上……其实……大冢宰他……他已经亡故了!”

钟离烁:?(?益?)?

端着酒壶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几滴酒水溅落在裙摆,将钟离烁本来浑身沾染了水气和晚霞的气味儿全都吞没,变成了市井街头的酒味儿,看上去清冷的公子面现下倒是一副混不吝:

“回禀皇上,阖乐郡主许是醉了,奴才扶郡主先回去歇息。”

面具之下,他的牙已经快要咬碎了——

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死了?

在座的其他达官显贵在听了叶凌夕的话之后都议论纷纷,毕竟钟离烁不是保皇派,得到的情报非常有限,但叶凌夕曾经可是吃穿住行全都在相府,百骑司的人肯定早就将第一手情报告诉给她了!

瞬间,底下就炸开了锅:

“赵大人,你说大冢宰这一死,那曾经他的党羽是不是都要被保皇派给弹劾了呀?”

“孙大人,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就算大冢宰亡故了,还有他手下的端木将军,现在也已经被培植起来,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

这场宴席中,也得亏保皇派的人没有邀请谋反派的人,要不然那些钟离烁忠诚的追随者要是听到这话,估计当场就要将这宴会的桌子掀翻,说什么都要来一个荆轲刺秦了!

钟离烁眼看着叶凌夕这一句话倒是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他将女孩儿架起来就要往出走,而两人刚一出门,被扑面的冷风一吹,叶凌夕有些清醒也有一些冷了,下意识朝着男人的怀里钻了钻。

“……”

感受到怀中像是有一个小动物,钟离烁的脚步一顿,整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里,有些不知所措。

叶凌夕本想取取暖,可这一钻感觉这个人的身体不像是面首一般柔软,反而十分坚硬,突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是谁?”

猛地向后一撤步,同时推开了钟离烁,在两人之间保持了安全距离之后,叶凌夕皱眉问道。

钟离烁看着四下还有皇宫中的侍卫与绣衣使,拉住了叶凌夕的胳膊:

“阖乐郡主,此处说话不便,你随奴才来。”

“我不。”

叶凌夕一身反骨,立刻不干了:

“摘自称奴才?如此辱没百骑司的暗影与侍卫,可有征得他们的同意?而且……”

你的声音很耳熟,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绝对是熟人。

钟离烁看着周围的侍卫正在向这边投来警惕的目光,他可不想再这地方和他们发生争执,叹了口气之后,他默默地来到叶凌夕身边,俯下身子在女孩儿耳边说:

“小郡主,是刚才对别人说本相死了,可也有征得本相的同意?”

叶凌夕:∑(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