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断子嗣

曹辛玉一走,裴景明便来求裴老夫人放行露进府里,“她是姨娘留给我的人,也算伺候我一场。如今她无路可去,祖母便允了我带她回来罢。”

“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你还好意思提。”

裴老夫人经他连番几次闹腾,已是心力交瘁。断不肯依他,“你现在将那行露带回来,回头若是曹家人知道了,还不定闹得怎样翻天覆地。你消停些行不行?”

又恨铁不成钢地狠狠落下话来,“你若执意要行露进府,行!那必得等我死了才行!”

裴景明这才消停。

行露仍旧住行马巷里,每日喝茶弄花,好不清净自在,只天天还得应付裴景明。

如今曹辛玉一走,这儿俨然成了他另一个家。他也不回侯府住了,索性收拾了些衣裳在此长住。

行露心里嫌他烦,面上却笑盈盈待他。

添了微量乌头的酒由她亲手递到裴景明嘴边,这药剧毒,微量虽不致死,却可叫男子身虚无力,再无可能有子嗣。

她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自然也不会让他有。

行露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狠厉,很快消失不见。

她娇声催促,“公子快尝尝,这是我新买的合欢酒,一会儿我们……”

裴景明叫她哄得熏熏然,热气上头,不疑有他,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搂着她便上榻去。

“乌头酒……”

衔雪院里,沈清棠看着手里的小瓷瓶,低语喃喃。

瓷瓶里头装着的正是乌头毒药。

这药多恶毒,断其子嗣,这是对一个负心薄幸的人最大的报复。

她轻轻一笑,搁下瓷瓶,“真没想到,哥哥对自己的家人也能如此狠心,丝毫不顾及兄弟情谊。”

这药是裴琮之给行露的。

寻常妇人哪里寻得来这种药,就连她哄裴景明的那一套说辞,也是裴琮之派人教的。

从来没有什么病痨鬼,有的只是他用来讨姑娘欢心的手段。

“这不是妹妹想看到的吗?”裴琮之过来搂她,是盈盈一握的纤腰,和清淡淡的百濯香。

屋子里没有丫鬟,就连蒹葭,也只在门外候着,倒是格外方便了他。

沈清棠挣着身子从他怀里退出来,冷冷看他,“什么我想看到?我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可从没存过害他的心。”

她是没害过,她只助长行露害人。

西院的人都该得到报应,自然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不例外。

她真真切切是个心机深重的坏姑娘,可他却爱极了她这种坏。

这是他亲手纵容**出来的姑娘。

裴琮之一把捞过,重新将她揽入怀。

又垂眸看她,“妹妹这样的睚眦必较,往后可不会将这招也用到我身上来吧?”

“不一定。”她扬面,妖妖娆娆看着他笑,“哥哥可要小心提防着……”

她又转眸,目光从桌上的乌头瓶上掠过,意味深长地笑,“若是哥哥也没了子嗣命,那这承平侯府一脉可就真真是断了。”

“好坏的丫头。”裴琮之挑起她的下颌,深深看进她的眼里,“妹妹只管来,我等着妹妹。”

紧接着低头,掠夺了她的呼吸,在她唇上反复辗磨。是期待已久的琼甘玉露,叫他上瘾,迷恋沉浸到无法自拔。

沈清棠却不肯,抵着他胸膛的手用力往外推,叫他只手全部擒住,不得动弹。

裴琮之微微离开,疏淡不明的眼里有抑制不住的情愫,几要将她吞噬。

“不是要断我子嗣命么?”他抵着她的额,深深看她,嗓音喑哑,“总得在这之前让我尝个够吧?”

裴琮之离开后,蒹葭进来伺候。

桌上的小瓷瓶已经叫郎君带走,桌旁坐着的姑娘却是满脸怒气,紧抿的红唇也潋滟生光。

方才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好在他方才到底是及时停住,咬牙,深深换了几次气,这才将她紧紧扣进怀里。

“这次便先放过妹妹。”他在她耳旁缓缓道:“妹妹记着,往后可都是要还的。”

还还还,又是还。

欠了他的命要她还,如今这样的事也要她还。

沈清棠一时恼恨,张嘴在他脖颈咬下。隔着衣襟,用上了十二分的蛮力。

裴琮之忍痛“嘶”一口,将她拉离自己。

再抬手抚颈,光是轻轻触碰都生疼,可想而知拉开来里头是什么光景。

他微微蹙眉,来擒她的下颌,“好锋利的牙,妹妹怕是不想要了,我替妹妹拔了可好?”

沈清棠当真倔,扬着下巴死死瞪他,眼里都是叫他指腹用力盈出来的泪。

裴琮之到底心疼。

松开手,又来抚她眼角的泪,轻轻叹,“妹妹这副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妹妹给咬了。”

他多虚伪。

强势霸道的是他,深情心疼的也是他。

沈清棠目光冷冷,半点不会为他表面温情所迷惑。

她不是曹辛玉,也不是行露,有明晃晃的先例在前,她绝不会蠢到在男人身上栽跟头。

当然,除了裴琮之和行露,在承平侯府其他人眼里,她仍是从前那个温婉和善的沈姑娘。

尤其是近日里,裴老夫人连番叫西院气着几回,心力交瘁,身子骨大不如从前了。

大夫来看了几次,流水似的药进了听禅院里,也不得行,眼看着身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差下去。

现在裴老夫人身边没有旁人,裴子萋出嫁了,曹辛玉被接走,身边能伺候的姑娘只有沈清棠一个。

她是真的孝顺又周到,风雨无阻,日日过来陪裴老夫人。嘘寒问暖,喂药侍疾,也从不假手于人,事事亲力亲为。

裴老夫人看在眼里,又是辛酸又是怅惘。

辛酸从前对她并没有几分真心,出了事也只管推她出去搪塞堵上京城的悠悠众口。

怅惘是没想到如今自己倒了下去,能好生陪在她身边,悉心照顾的却只她一个。

“好丫头。”喝过药,裴老夫人拉着沈清棠的手,满脸慈爱之色,“我病着的这些日子,多亏了你日日过来照看着,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祖母。”

沈清棠盈盈笑,“祖母身子不适,清棠过来侍奉本就是应当的。再说了,现在府里姐姐嫂嫂都不在,祖母膝下无人,清棠更得替她们尽上一份孝心。”

多乖巧懂事的姑娘。

只恨不是自己的嫡亲孙女,虽是跟着身边养大的,到底是隔了一层。

裴老夫人在心里幽幽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