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眼睛
叶眠心情很复杂。
以前江忱总说她傻,一腔孤勇的给他塞钱。
现在,她觉得江忱更傻。
毫不犹豫的就把所有拿命拼来的继续,通通留给她,足够她一辈子锦衣玉食。
没给自己安排好后路。
或者,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有好的后果。
毕竟这个世界,对他不太好。
十二月的雪,白得像在黑夜中发光。
叶眠怔怔地回头,看着男人那双温和勾人的长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陪在他身边。
想了想,她捏住他的衣角,就吻了上去。
比起之前半推半就。
这回的叶眠吻得很强势。
她忽然不害怕这个冬天了。
比起那把悬在头上的刀。
她好像更加享受当下,这个身边人的体温。
浮白的雪光绕过玻璃窗,江忱的眼镜泛着光,叶眠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却明晃晃的看见他眼睛弯了一下。
光晕落在他潋滟的眼眸中,笑都有些耀眼。
江忱是个经常笑的人。
可那种笑容像是一个潜藏着野心与冷漠的伪装。
这一次,叶眠能明显感觉到。
他也很快乐。
过了很久,叶眠才从他唇上离开,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刻意壮着胆子夸道:“江总,你还挺好亲的。”
就在她以为就此可以岁月静好时。
江忱忽然揽住她的腰,眯着眼睛笑:“强吻是另外的的价钱。”
叶眠不可置信地指着那堆产业书:“你都这么富贵了,还挣这种钱?”
“嗯?我怎么富贵了?”江忱细细摩挲着她手上的玉镯,嗓音清和:“那些都是你的钱,所以,我挣点这种钱,很合理。”
叶眠被他这种歪曲事实的说法整不会了。
但她反驳不出什么话。
因为确实是这样的。
她反手握住江忱的手,轻轻捏了一下,说:“我不要你的钱,我可以自己赚,你也不要总为我考虑,你得爱自己。”
江忱视线一直落在少女脸上,笑意未断,“我很爱自己。”
怎么不算很爱呢。
他甚至觉得很足够了。
这个世界上。
他最喜欢的姑娘,说要和他有一个家。
——
江城的十二月,雪量很大。
却不是那种天地一片灰蒙蒙的天气。
叶眠的私房菜馆装修的差不多了,等到春天一来,就能开业。
这段时间,姜媛怕叶眠无聊,隔三差五就会来找她一起玩。
这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将十二月渡过了大半。
那场预告在今年的祸事却依旧没有到来。
叶眠忽上忽下的心一直得不到平静。
直到平安夜的下午。
叶眠跟姜媛一起吃完饭回家,她亲眼看着姜媛上了出租车。
不到二十分钟。
就有医院的人打电话告知叶眠,姜媛被车撞了。
对方驾驶的是个大货车,雪天路滑,车子的刹车不灵了,把姜媛所乘坐的出租车撞翻了。
叶眠听闻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她顾不得别的,从停车场选了一辆最快的车,匆匆忙忙赶去医院。
路上,她联系了石岩几个,让他们再多派几个人人,楼下和家门口附近都需要人看着。
等到了医院后,姜媛的父母早已经在病房门前了。
听医生说姜媛没事儿,只是头部和身体有轻微的擦伤。
她和姜媛的父母在医院见到了那个货车司机了,就是一场意外,司机人挺老实的,也赔礼道歉赔钱了。
叶眠送了一口气。
只是仍旧觉得心有余悸。
来探病就不能马上走,叶眠宽慰了姜媛父母几句,又到病房里陪着姜媛说话。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晚上。
江忱来接的叶眠。
在路上,江忱开着车,记忆里少女人缘还不错,周围围绕的小姐妹也是洒脱真诚的性格。
也是因为叶眠,他对姜媛一直有印象,只是变化太大了,不好认。
“姜媛是之前你在二班的同桌?”
叶眠点了点头,“嗯,算是在一中唯一一个还有联系的朋友。”
江忱嘴角微微勾勒出弧度:“挺好。”
叶眠侧头,刚想问问江忱有没有和一中的同学联系。
而后又想到。
那会儿的江忱,人缘就挺一般的。
虽然很多人都对他抱有学霸印象。
但很少人和他接近过。
他身上的那种光环太刺眼了。
她想了想,笑道:“我在一中的时候,只觉得你离我很远很远,那种距离就像有一天,我站在操场上,你在升旗台上讲话,只是看着很近而已。而且那次我很狼狈,就感觉你更加耀眼,很长一段时间,我还不太明白该怎么跟你说话,我想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
少女的话,让江忱回想到了那个遥远的学生时代。
他说:“我记得那天。”
叶眠偏头,“你记得?”
“嗯,那天我一直在看着你,你被撞倒了,身边有个女同学把你扶起来。”
江忱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回头,视线很专注:
“如果那会没人扶你,我会下去的,我们的距离从来都不远。”
叶眠被突如其来的情话撩的说不出话。
虽然是情话,但一点也不肉麻。
只能感受到淡淡的诚恳。
她反过来一想,好像是的。
那天太阳太炽热了,但是讲台上的那个少年,目光一直都在她所在的方向。
叶眠笑了。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她为天上的月亮心动。
却因为遥不可及而满腹心酸。
可是有一天。
她发现。
就算是最朴素的曾经,月亮的光也一直在为她而存在着。
美梦成真一般的甜。
下了车回家后,叶眠检查了一遍放在门口的发圈,发圈仍旧安安静静躺在门缝中不起眼的角落里。
洗漱完,叶眠喝了一杯水,就回房间休息了。
江忱坐在黑暗里的书房里,眼睛突然往对面楼层的某一间扫去。
然后他缓缓的起身,打开少女的房间门,看了眼少女安详的睡颜,替她盖好乱蹬的被子,才重新退出去。
对面楼层的某一间房子,窗帘的缝隙中,有一杆望远镜立在中间。
望远镜后面,是一双眼白发黄的眼睛。
阴沉沉地偷窥着所有。
像一只见不得光的恶心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