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厉

从露台回到房间,叶眠立刻接起了姜媛的电话。

姜媛也没别的事,就是照例询问她怎么样了。

叶眠只说勉强能下地了,明天就回去。

这可给姜媛高兴坏了,在电话里有些失真的声线更加高昂。

“眠眠,我明天去你家看你哈,给你带好吃的,你不方便走,我多给你屯点东西。”

叶眠也同意:“好,你来。”

——

温和的夏日清晨。

叶眠也没想到自己昨晚能睡那么久,快接近中午才小心翼翼地挪动下床。

江忱在她洗漱过后,从隔壁过来帮她换药。

叶眠坐在沙发上,闻到了空气中清浅的药香。

她沉迷与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环境,也是因为这两天她的精神压力很大,又难得与江忱离得那么近。

所以真到了临行的时候,她一瘸一拐地由江忱搀扶着坐上了车,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山涧美景,呢喃道:“真不想回去啊。”

晨风吹着树枝,又快速消失在视野之中。

江忱单手撑着门,姿态放松,与她四目相对。

“你父亲该担心了,想来随时可以来,我一直在这里。”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像是在劝一个贪玩的小孩。

叶眠也知道自己出来很久了,但听他一哄,心里更加不舍得。

她看着江忱,双手托在脸上,笑问:“噢,那你要记得想我知道吗?”

汽车行驶在山道,带起路上的偏偏枯叶。

这话自少女嘴里说出来,已经是第二回了。

江忱偏头看了叶眠许久,才缓缓道:“我想你,你是能感应到吗?”

叶眠眨眨眼,“那得看你是随便想的,还是每天都想。”

江忱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轻声道:“有什么区别?”

“随便想想不管用,你要是每天想我,我可能会感应到。”

“……”

看他没反应,叶眠委屈:“是我犯错了。”

江忱闻言回头,微微挑起眉梢:“什么错?”

“爱你我不知所措。”

“……”

江忱提了一口气,伸出那双修长的手,指腹点在她的脸上:“叶眠,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话很硬,很难接。”

“那没有。”叶眠淡定地看着他,实则在心里偷笑,“毕竟是第一次,我还需要成长,你就再忍忍吧。”

“其实你可以选择放过自己。”江忱慢条斯理地得劝阻。

叶眠却不听:“人总归还是得学习一下语言的艺术。”

江忱放下了手机,低低地笑了,“行。”

温柔的晨阳下,车子一路从山里行驶进市区。

弯弯绕绕的山路让叶眠晕车,即使进入平摊路段,也还是不习惯。

叶眠困意撑不住,再一次在江忱车上睡着了。

——

不知过了多久,叶眠感觉是被人捏了一下脸,才缓缓睁开眼睛。

江忱早已经下车,打开了车门,站在旁边平静得看着她。

“是到了吗?”

叶眠揉了揉昏沉的眼睛,胃里有点难受,缓过神后她拿起自己的手机,“那我先回去啦。”

江忱轻轻地“嗯”了一声。

叶眠还是觉得有点舍不得,她看了江忱两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由江忱扶着下了车。

桦园树影婆娑,把她的头发轻轻吹起来。

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后。

她听见江忱叫她。

“叶眠。”

叶眠回过头,江忱扶着车门依然站在原地,目光在太阳的直射下影影绰绰意味不明,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烟火气。

他温和地开口:

“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第一时间跟我说。”

叶眠一怔,弯弯地眉眼笑的很甜:“好。”

得了答复,江忱看了看手表,“回去吧。”

——

回到家里。

她没刻意喊自己的爸爸,而是轻手轻脚的走到阳台上。

目光垂落,江忱的车还是停在那里,像是要确保她安全到家才肯走。

叶眠想了想,掏出手机,点开江忱的头像,给他发消息:“安全到家,放心吧。”

须臾后,黑车才缓缓从大道上驶出去。

若是换在以前,听见江忱那句话,叶眠肯定要纠结很久。

但如今她知道江忱是什么意思。

只是,她不希望江忱担心,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她该想的是,自己那个狗都不如的叔叔,是怎么处理的。

光影绰绰,上午的阳光并不炽热。

叶眠拐着脚走到沙发上坐着休息。

不一会儿,叶海声听见屋里有人的动静,便从书房出来查看。

看见叶眠回来了,脚上还有伤。

他蹙了蹙眉头:“出去玩还把脚弄伤了?我看看。”

叶眠收回脚,遮掩道:“医生都看过了,爸爸,不用看了。”

说实话,叶眠真不知道那个畜生的事情,要不要跟自己爸爸讲。

如果她是十几岁的年纪,爸爸又在身边,她可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告状。

可现在她成年了,再加上她父亲是个急脾气,且对她很好。

难保自己爸爸知道以后,会不会冲动做出什么事情,让对方抓到把柄。

但不说吧……

她又觉得憋屈,不想自己爸爸像个傻子一样继续跟对方来往。

两难。

叶海声看自家闺女发愣,还是动手检查了闺女的脚腕,见真的没什么大事后,叹了口气。

“咱们家啊,一下出了两个伤号。”

叶眠顿了顿,装作无意询问:“还有谁受伤了?”

“你叔叔呀,被人打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没成想这么久了,那个畜生还在医院,叶眠也跟着蹙了蹙眉头,“很严重吗?”

“严重,不知道他是得罪了什么人,头部被人用石头砸了个口子,手也被打断了,接上可是个麻烦的事情,骨头渣渣得做手术,没几个月是出不了医院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恨他,偏偏法治社会,他还不敢说是谁。”

有那么一瞬,叶眠恐慌了。

不是害怕承担责任。

而是因为听见父亲说的手被打断了。

她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江忱的手笔。

比起之前的几次,成长后的江忱,手段更加狠辣。

她不敢想,前世的自己比现在还手无缚鸡之力,如果叶长林得手了。

那江忱会怎么办。

是不是……会要了他的命。

……

忱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