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煽动媒体

当事人来找律师的麻烦的情况不是没有,现在的律师费收费越来越高,律师挑选当事人的条件也越来越高。

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之一。

楚清歌撑着下巴,透过未降下的车窗,心疼究竟是哪位同仁又遭此横祸。

人群中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坤的妈妈。

“把头低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裴景安下了命令。

楚清歌不敢耽搁,双臂搭在车前,头埋在双臂上。

饶是如此,也并没有躲过来人的追踪。

车子的隔音做得不错,楚清歌听不清外面人在吵什么,却看见一大帮人举着横幅,手持纸板,乌泱泱随车冲进了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

裴景安的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季中原。

裴景安眉心紧锁,按下了绿色的通话按钮。

“裴景安!你看看你那个实习律师……”

后面的话楚清歌没有听到,裴景安把车内语音通话转到了手机上,但以季中原对她的态度来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楚清歌无意识揪紧了斜过身前的安全带。

“我知道,”相比于季中原的暴躁,裴景安这个风暴中的当事人反而显得波澜不惊,“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说罢便挂了电话。

车身很快被赶来的人拍击,发出砰砰的闷响。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一步裙也没能阻止她健步如飞地跑在最前面,手中举着一个半米长的话筒。人还没到近前,话筒先递了过来。

“楚小姐,请问您是这次杜光案的辩护律师吗?您为什么要为杀人犯辩护?”

“楚小姐,是否是从裴律师身上看到了正当防卫辩护成功的甜头,所以也想如法炮制,使用正当防卫进行辩护呢?”

“楚小姐,请问您如何看待杜光逼迫死者跳轨的行为呢?”

“无良律师!为了钱什么官司都敢接。”

“就是,那么年轻的一条生命没有了,她居然要给杀人犯辩护。”

诸如此类。

有话筒的,可能是某些媒体派来的记者,话筒上还有媒体的logo。

没话筒的举着横幅和纸牌站在后面,对着车内的两人指指点点。

刘坤的母亲躲在人群之后,眼泪吧嚓,时不时从那些人脑袋中间的缝隙,往楚清歌和裴景安这边看一看。

“裴律师,请问您认为杜光是无辜的吗?!”

“裴律师?我看他就是个讼棍!”

“人家都说他多厉害,我看就是个斯文败类,学了法以后,连最基本的人味都没有了!”

“你看看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哪像是为人民服务的样子!”

“不知道郭鹏那个案子赢了,他半夜做噩梦不做?郭鹏半夜不来找他索命?”

外面的话越来越难听。

地下停车场,声音传播的损耗要比在空旷的地方小很多,也因此句句入耳。

身边裴景安面不改色,金丝眼镜反射着手机界面,他竟是在和谁微信聊天。

还是打字聊天。

楚清歌拳头都握紧了。

忍了几息,还是推门下车,其余人一概不理,楚清歌径直冲到刘坤母亲面前,手指环绕周围一圈,“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刘坤母亲怯懦地缩了缩脖子,“我……不是我,我就是跟人家说……”

她说着说着,发皱的眼角就红了,眼泪从皱纹中汇成一条线,流下来,“说我儿子跳铁轨……死了……是杜光追他,把他逼的,不得不跳下铁轨……”

无声的流泪演变成了抽泣,“我……我说的都是……都是实话啊,楚律师……我没撒谎……”

“你……”楚清歌牙根咬得格格作响。

面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身形蜷缩,见楚清歌生气,眼泪掉得更凶,“楚律师,我知道你是律师……但是你不能不让人说话……我儿子他死得惨啊,我现在,天天半夜睡觉,都是我儿子的脸……”

她说着,颤颤地来抓楚清歌的手腕,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楚律师,求你了,你别给杜光辩护……只要你不给杜光辩护,我肯定不来烦你……”

“你想都不要想!”楚清歌一把甩开她的手,即便没有大声,也能听出她语气中的狠厉来,“杜光的案子我跟定了!你儿子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

“楚律师……”老太太哽住了,树皮一样干枯发皱的手捂住脸。

镜头随之跟上。

围观群众静了两秒,接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有男有女,走上前来。

其中一个毫不客气地伸出手,将楚清歌推了个趔趄,“喂!你这个小丫头干什么呢?!对老人家这么没礼貌?!”

“就是,尊老爱幼不明白吗?就你这样的还当律师?”

“给个杀人犯辩护觉得自己特特么正义是吧?!”

“小丫头家没有一点良心,好说好劝都不听,还动手。”

几人七手八脚把刘坤母亲扶到一边,甚至还安排了两个人隔开楚清歌和刘坤母亲,像是生怕楚清歌接下来会对老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刘坤母亲满脸欣慰地拍拍他们的手臂,“楚律师也是职责所在,你们是好孩子,别为难她……”

换来对方的一声轻嗤,“阿姨,你心就是太善了,才容易被人骑到头上。跟这种人,你讲什么仁义道德,她也配?”

“就是,还对老人不恭不敬的,从小爹妈没教好的东西……”

“这样的人以后迟早被社会毒打……”

说这些话的,楚清歌隐隐有些印象,似乎是上次去刘坤的店铺,对面奶茶店的那个老板娘。

后脑传来一阵钻骨的锐痛。

楚清歌护疼,刚想把手抬起来按压颈椎上的穴位,就被那几个人按在车身上,动弹不得。

天灵盖像是被硬生生撬开,楚清歌面前一片游动的光斑。

意识是混乱的,以至于声音入耳,但楚清歌反应不过来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天旋地转中,混合了雪松气味的檀香飘入鼻端,一双手把她从受制于人的困境中带出来,抚摸了两下她的头,说,“乖,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