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这些手段都和谁学的

阿离眼里放着冷光,攥紧了拳头道:

“我这次来大齐,本不是为了他的事,进了帝都后昨夜里无意中在路上远远地看到了他,才知杀了我几百名族人的恶人,竟成了你们大齐人人赞誉的神医。

他也看到了我,他躲回济世堂后就闭门歇业,连个窗户缝都不肯开。我要带着屠火强闯杀他,可屠火观察了济世堂周围的情况后说,有人护着他。”

说到此处,阿离顿住片刻,脸色冷得可怕,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往下道:

“护着他的还不止一个人,济世堂周遭的巷子里明明暗暗中有数十人,都是你们大齐的练家子,屠火的功夫再强凭他一个也敌不过这么多人。

而我擅长用毒,并不强于拳脚功夫也帮不上忙,一旦动手,我们伤不了他分毫。我试着用迷·药放倒这些人,但他们身上都带着南羌特制的辟毒珠,肯定是那人给他们的。

眼见再僵持下去怕是要把自己折在这里,我只好跟着屠火先离开。

就是如此,屠火也是好不容易才带我摆脱了那些人的追踪。我之后想去官府报案,将那神医的来历说给你们的官员听,可官府门前却早有之前那伙人在暗中盯梢,怕是只要我们一现身,就会陷入恶战。

实在没办法,我才来的摘星楼。来这里不为喝酒,是因为有人说这里权贵云集,在帝都想办什么事都能在这里找到门路。

我们这才过来一探究竟,没想到一进来就听那姓赵的小子吹嘘这该杀的罪人是扁鹊再世,还说中原一百年就出一位这样的医道奇才,和你们中原的医道一比我们南羌的毒术就是夜郎自大。

我和屠火一时冲动和他发生争执,本没想动手,是那小子自己先拔了他侍卫的剑。

在我们南羌,拔剑就意味着要决斗,只要是男人就不能不应战,屠火这才跟他们认真交起手来。无意中弄坏了公主的东西,我给公主赔罪。”

说罢,阿离带着那名唤屠火的刀疤脸壮汉,跪在地上朝魏思音做了个奇怪又格外虔诚的手势,然后齐齐拜下。

魏思音猜到,这多半是南羌人用来致歉的庄重礼节。

她特地把人都清出去,问了他们这么多,本就不是为了追究他们在摘星楼动手的罪过。而他一语道破神医的来历,还说出神医所学毒术的本宗,若他也是南羌毒术高手,那他必定有法子帮上她最大的忙。

“离小郎君,本公主给你个和我合作的机会,你要不要?”

魏思音弯下腰,看着他那双透着恨意却仍旧清澈到一眼能望到底的眸子,“我知你不缺金银珠宝,所求不过是杀他为你当年惨死的族人报仇雪恨,而我刚好也看不得他一个心思狠毒之人却白占着神医名头,欺骗祸害我大齐子民。”

阿离面部紧绷着,眸光闪烁不定,似是在沉思。

魏思音一眼就看出了让他犹豫的是什么,淡然道,“你怀疑在济世堂护着他的是大齐朝廷的人,但本公主可以拿大齐皇室的名誉向你发誓,绝不是你想的这样。”

“公主如此笃定,一定知道是谁在暗中护着他,又是谁一直捧着他,还将他送入宫中,让他在你们皇室之人面前崭露头角?”

阿离虽然是外族异乡之人,但他却聪明得很,将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他不问这些,魏思音还要担心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之后会沉不住气不听她的命令冲动行事。

此时她却心道这是个聪明人,看得明白拎得清。和这样的人合作,只要她的计划本身不出差错,他只会成为偌大的助力,而不会成了纰漏和变数。

“我当然知道护着他的人是谁,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闻言,阿离看着她的眼里多了戒备和提防,“公主不肯坦诚相待,那我怎知您不是在骗我?你们中原人诡计多端,我一个外乡之人不想被白白利用。”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魏思音居高临下地看他目光陡然沉下,不紧不慢道:

“眼下的局势对你大大不利。你想杀仇人不成,反倒被他看见了你的脸。这是在帝都,不是在南羌,你身边就只有这位大兄弟护着你,而他却能呼风唤雨请出不知多少杀手来杀你灭口,这种情况下别说你成功寻仇,就是活着走出帝都都成了奢望。

你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在已经被他的人盯上时冒险来摘星楼,更不会因为赵公子几句话就动了手,这只因你明白你们已经陷入困境,情绪不稳才会如此沉不住气。

这时候以我的身份,若是我和那神医,和要护着他的人是一伙的,我何必让众人退下,单独与你费如此多的口舌?外面那些鬼面卫你也看到了,这又是在我的地盘上,你觉得你身边的大兄弟和他们动起手来,可有胜算带着你活着离开?”

她这话可不是吓唬阿离,前世时他们也在摘星楼和赵公子打了架,但之后她再未听闻他们的动静,那神医却活得好好的继续“悬壶济世”受世人仰慕,想来定是神医知会了顾沅,是顾氏的人于暗中悄无声息地杀了来寻仇的这两人。

眼见阿离绷着脸似是有些不服气,魏思音又是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狡黠和炫耀般的得意,又指了指身前的凌寒,“不说他们加起来,就说我身前这一位武功最高的,你纵使是用了毒配合你家屠兄出手,你们能有十成把握放倒他?”

阿离瞳孔紧缩,而他身旁的屠火亦是神情紧绷至极点,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可将魏思音护在身后的凌寒却是异常镇定。

他练的功法极其特殊,不说百毒不侵,但这天下毒药入了他体内,十之八九都能被他用内功化解,剩下的十之一二他化解不了,但短时间内也绝不能取他性命。

所以他是当真不惧这两人,唯有身后一个魏思音身娇体弱,别说是用毒,就是一阵风吹得太猛了,他都担心她受了风寒。可有他在,就无人伤得了她。

魏思音仍然在笑,她笑起来真当得起一句明艳不可方物,没有寻常女子的温婉柔情,反倒张扬肆意咄咄逼人,一步步地将阿离的心理防线逼退:

“离小郎君,就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本公主想杀你,你来不及开口就死了。本公主却一直耐着性子来说服你,这已经是偌大的诚意。

眼下你也没别的路可选,要么选择和本公主合作,我自有办法让你大仇得报之后平平安安走出帝都;要么你带着你家屠兄走出摘星楼,本公主也不让人拦着,只等着神医的人寻到你们。

到时来寻仇的人却死在仇人手里,南羌又多了两条冤魂,你真愿如此让仇者快亲者痛?”

阿离沉默了半晌。

正如魏思音所说,事情在他始料不及时就走到了这一步,他绝无选择。

“好,阿离相信公主。”他十分认真,看着她郑重道,“我们南羌人守信重诺,若您真能帮我报仇,您就是南羌的恩人。”

魏思音微微一笑,从手腕上解下一串珠子,原本想直接递给阿离,但见身前凌寒虎视眈眈,她赶忙朝凌寒露出讨好似的一笑,想把珠子塞到凌寒手里。

凌寒瞪着她,不肯伸手。

“把这个给离小郎君,这是我予他的信物。”

闻言,凌寒在心里低嗤一声。

这架势摆得十足,倒真像个运筹帷幄算计人心的高手。

他张开左手,她把珠子放在他手心时,还故意摸了一把他的手。温软白皙的手指如同初绽的花苞,嫩得和什么似的,他眸光暗沉,忍了又忍才将额头上的青筋压下。

她这都从哪里学来的手段?

把珠子抛给了阿离后,凌寒道,“公主,让卑职来安排这两位客人的住处。”

原以为魏思音防着他定会拒绝,却见她就该如此般一点头,“嗯,你去安排,定要挑个隐蔽的地方,绝不能走漏了风声。”

凌寒一怔,她居然就把这两个烫手山芋,大大方方地扔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