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二弟褚休

既然绿桃问到了,时春分便不再隐瞒,或许是她也急需找一个出口,诉说自己内心的委屈。

绿桃听完她所讲的,整个人瞪大了双眼,“奶奶以往住在褚家,有没有跟大爷往来一查便知,华亭县主这不是明摆着要给您下马威吗?”

“下马威?”时春分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过这一层。

如果是下马威的话,那就说明华亭县主很清楚地知道她跟褚令之间是清白的,只不过想以此为借口向她发难而已,过分是过分了些,但总比真的怀疑她要好。

看见她的脸色缓和下来,绿桃继续道:“奴婢听说,华亭县主这人一向嘴硬心软,当初柳姨娘嫁进褚家,她不也一样大发雷霆,最后还不是容下了她们?所以啊,奶奶无需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要能在大爷身边好好地,这比什么都强。”

这话倒是说得情真意切,时春分自然也听进去了。

只不过……她苦笑道:“我与柳姨娘又岂会一样?”

柳姨娘再碍眼,也始终是个姨娘,就算她什么都做不好,褚严也可以将她养在宅子里,由着她碌碌无为地终其一生,而她什么都做好了,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姨娘身份锦上添花罢了。

可她却恰恰相反,若她什么都做不好,便会受千夫所指,人人都会怪她、怨她,觉得她霸着褚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却不作为,而她做好了,那是理所应当的,褚令身边的女人,理应是能人所不能,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时春分逐渐地开始明白,为什么柳姨娘这个大家千金却心甘情愿地屈居在褚家做一个姨娘,大概是见惯了高门大院里的腌臜,选择做一个隔岸观火的人反倒自在。

绿桃虽不似她想得那么多,却也知道她的难处,不由安慰道:“奶奶,别想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再不济还有大爷帮您呢!”

她不提还好,一提褚令,时春分更觉气闷。

褚令被华亭县主支走的时候,不可能猜不到她想刁难自己,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虽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她还是忍不住会想,倘若自己是他爱慕的妻子,他会不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边呢?

这种事情不想便罢,一想心就不可避免地痛了起来,那些从成亲开始所受的种种委屈,伴随着这致命的痛处一起密密麻麻地蜿蜒而上,缠绕在她的心间,已然成为了她的某种心魔。

二人说话间,县主府上的侍女敲门而入,禀报道:“县主请大少奶奶稍作休息,晚上去前厅与两位公子一同用膳。”

“两位公子?”时春分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应当是褚令和一直在华亭上学的褚休了。

华亭这地方虽小,却是人杰地灵,听说褚令小时候也在这边读过一段时间书,但老太太离不开他,只得又回了柳州。

明明前脚华亭县主才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会儿又派人来邀请她晚上去赴宴。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

时春分苦笑起来,却是无法拒绝,“我知道了,有劳姑娘了。”

那侍女微微点头,很快退出了房间。

绿桃一脸兴奋,“奶奶,我没说错吧,华亭县主果然嘴硬心软,这会儿邀您去赴宴,便是接受了您的意思,您以后不必再提心吊胆了!”

大概是被她的笑容所感染,时春分顿了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怎么都比撕破脸好。

即便她的心里有万般不满,但从嫁给褚令的那一天开始,她便没想过退缩,这世道也容不得她退缩。

——

夜晚的宴会,比时春分想象中还要热闹,她本以为只是华亭县主与他们几个家人之间的小聚,却没想到在场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陌生女子,看起来与华亭县主十分热络,她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春分见过母亲。”时春分带着余阿兔缓缓上前,向华亭县主福了一礼。

褚令立刻起身,牵着她走进席中,“都是自家人,无需这么拘谨。”

看见他们亲密的模样,华亭县主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辛辛苦苦养大的兔崽子,伺候别人倒伺候得起劲儿!

时春分任褚令牵着她走进席间,听他为自己介绍道:“这是我二弟褚休,之前一直在华亭读书,逢年过节也会回去几趟,不知道你们以前见过没有?”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跟褚令眉目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缓缓起身,好奇而疏离地打量着她,他的五官很冷,跟褚令的冷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说褚令是雪山玉树的话,他便是雪山青松,没褚令耀眼,但却比褚令更加挺拔和硬朗,他的目光落在时春分身上,没有惊艳,也没有鄙夷,只是平静地向褚令摇了摇头,“没见过。”

时春分苦笑起来,褚休没见过她,她却是见过褚休的。

那年春节,褚家所有人齐聚一堂欢度除夕,教养她和纪小满的嬷嬷有心带她们认人,便悄悄地带她们过去跟府中的少爷小姐一起玩,纪小满天性开朗,一过去就跟那些少爷小姐们打成一片,而她却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拘谨地不敢多说一句,直到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将一支焰火棒递到她的手中,“拿去玩吧。”

她抬起头,少年言笑晏晏,如星火般璀璨,跟眼前这个冷漠的公子哥儿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她默了默,低声道:“我也没见过。”

褚令并未怀疑,笑着道:“没见过不要紧,现在见过了,二弟,以后她就是你大嫂了。”

褚休依然平静地点了点头,“好。”

褚令这话出口,时春分立刻感觉到周遭传来几道敌意的目光,她顺着这些目光望去,便看到了那几个跟华亭县主十分熟稔的女子,正一脸不善地打量着她,或许是经过茶会一事,她对这些目光敏锐了许多,她很快便看出来,这些人并不怎么喜欢她,而这当中的缘故很有可能是因为褚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