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狗拿耗子
八贝勒府。
傍晚，橘红色的云挂在树梢。
木槿花和蜗牛的壳点缀着被漫天红霞映得火热的层层围墙。
正屋，八福晋看着被蛋糕和奶茶占满了的桌子，一时间有些愕然。
“爷，这是?”八福晋顿了顿，试探着问道，“望舒斋的甜品?”
八爷盘腿坐在榻上看书，听到八福晋的问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呢?说他被十四弟妹摆了一道，为了面子几乎将望舒斋买空了?
八福晋蓦地怔了下，像截木头般愣愣地站在那儿。
自打府里多了位侧福晋后，八爷也就初一和十五来她院里坐一坐，其余时间要么和其他几位阿哥爷在一起，要么就歇在偏院里。
今儿个倒是稀奇。
她抬眸朝窗外瞥了一眼，太阳也没从西边上来!
待思绪回笼，她的目光重新落在桌子上，看着那堆甜品，心里五味杂陈。
她倒是偶然间听下人们提起过望舒斋，听说望舒斋的甜品在京城是一绝。
方才还准备打发丫鬟出府，去望舒斋买上几块尝尝鲜，谁料这会儿就得了这么一堆。
若是放在以前，八爷可从来不会对这些琐事上心。
八爷还能想着给她买望舒斋的糕点，说不开心是假的!
这厢，八福晋命丫鬟切了几块蛋糕，正一口一口地吃得专注。
微甜的果酱配上软糯的蛋糕，口感绵软，奶香很足。
前天十福晋过来的时候还曾跟她提起，说望舒斋新出的招牌蛋糕比宫里御厨做的糕点还要好吃。
依着十福晋那夸张的性子，她本来不太信。
如今吃在嘴里，才知其中滋味。
等明日她也要派人去望舒斋多买上些，一次性吃个够。
这东西价钱合适，就算普通老百姓也是吃得起的，更别说京中的那些贵胄女眷们了。
难怪望舒斋会在短短几日生意爆火!
就在八福晋吃的正开心时，耳畔传来八爷沉稳的声音。
“你知道望舒斋?”他问。
八福晋怔愣了一瞬，待回过神来，笑盈盈地答道:“听下人们念叨过。”
八爷将书放在一边，起身端坐，朝她浅笑。
“那你可知这望舒斋的东家是谁?”他又问。
八福晋这下彻底愣住了!
八爷好端端的为何要问她望舒斋的东家是谁?她一个皇子福晋关注这些作甚?
她想了想，老实答道:“妾身不知。”
她总觉得八爷今日过来有什么事要与她说，可她一时半会儿却又猜不出来。
八福晋放下手中碗碟，偏头看向八爷，柔声问道:“八爷今日过来是有事要与妾身说?”
八爷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起身走过来坐在她对面，淡淡道:“十四弟妹。”
简单精炼的四个字却让八福晋满脸惊愕。
十四弟妹?
八爷是说这望舒斋的东家是十四弟妹?
完颜氏有几斤几两她最清楚不过，她的嫁妆左不过就那一两间铺面和郊外的一座庄子。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而且完颜氏平日唯唯诺诺没有主见，满心满眼追着十四弟跑，又怎会花心思经营名下的铺子?
思及此，八福晋不由问道:“您莫不是搞错了?”
八爷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后将今日在望舒斋碰到明月的事儿跟八福晋说了个七七八八。
八福晋听后，再次看向桌上的蛋糕时，恨不得连碗碟一块儿砸了。
她竟不知完颜氏还有这等好本事!
她就说只是小病了一场，又不是死了，完颜氏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也不见。
合着是关起门来，偷偷摸摸地做起了生意。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嗤一声。
心想，完颜氏的那点嫁妆只怕都用来给十四弟打点关系了，难怪她做起了生意。
她在十四弟跟前，也就那点子用处了。
如今银子用完了，可不得拼命赚吗?
只是以往时候，完颜氏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来问问她的意见，这次竟会自作主张，连个声儿都没吱。
待思绪回笼，她抬眸望向八爷，故作惊讶：
“这望舒斋原来是十四弟妹名下的铺子呀。”
见八爷没有吭声，她抚了抚鬓边的钗环，笑道:
“京中稍微有点头脸的妇人，谁还没几间铺子，望舒斋生意火爆，妾身也为十四弟妹高兴，只是......”
八爷低着头把玩手中的茶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隔了半晌，等不到八福晋的下文，他淡淡问道:“只是什么?”
八福晋清了清嗓子:“只是宫里禁止皇子福晋私自出宫，不知十四弟妹出宫时有没有跟德妃娘娘禀报?”
八爷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笑。
他轻呷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道:
“就算私自出宫也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是为了照看铺子的生意，十四弟妹也不容易，你别在额娘跟前提这事儿。”
八福晋怔了怔，随即笑着应下。
她长叹了一口气，又道:“只是十四弟妹这般抛头露面的在外面做生意，皇阿玛若是知道了，只怕会不喜。”
八爷依旧沉默。
八福晋见状，继续道:“当年九弟就是因为做生意才招了皇阿玛的嫌恶，皇子们封爵的时候只得了个贝子，如今十四弟妹......”
八福晋话还未说完就被八爷打断。
他沉声道:“好了!”
语气里夹杂着几分不耐。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八福晋:“你有时间的话多去四所走动走动，正好劝劝十四弟妹。”
依着如今朝中的局势，他连说句话都要先在脑子里过上好几遍。
而老九、老十和十四弟跟他走的近，若是这其中一位出了岔子，那以往费心筹谋的一切便都泡汤了。
闻声，八福晋站起来朝八爷福了福身，端的是温柔恭顺。
“妾身定不负您所托。”
八爷边叹气边朝八福晋摆了摆手，八福晋这才坐了回去。
说完正事，八爷待了不到一刻钟便以处理事务为由离开了。
八爷走后，八福晋将桌上的蛋糕奶茶全部扫到地上。
“来人!”
她的心腹丫鬟忙走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时，战战兢兢一时不知所措。
装着奶茶的琉璃瓶“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发出清脆的声音。
可听在八福晋耳里，只觉得聒噪刺耳。
她指着地上的狼藉，厉声道:“将这些东西全都扔出去，日后若有人敢将望舒斋的东西带进府中，一律二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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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月居。
明月靠在美人榻上惬意地摇着团扇纳凉，怀里的黑猫缩成一团，睡得香甜。
不多时，只听守在门口的春桃和冬喜恭恭敬敬地喊了句:“十四爷。”
明月掀起眸子朝门口望去，只见十四爷快步走进来。.
“完颜氏。”
声音冷冰冰的每半点温度。
他沉声质问道:“今天在望舒斋你是什么意思?”
明月娇艳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她放下团扇，起身朝十四爷行了礼。
“您指的是什么?”她不疾不徐地问。
“你还装?”十四爷眉头紧皱，脸色陡然沉了几分。
明月起身走到外间，倒了杯清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自动将十四爷这么大个人忽略掉。
良久，她才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十四爷。
“妾身自问并未做错什么，您让备上三份蛋糕，妾身可都备下了。”
她抿了抿唇:“八爷他们来的时候，妾身自问也没怠慢他们，所以妾身何错之有?”
十四爷被明月这番说辞给气乐了。
这女人又一次刷新了他的认识，想不到还是个牙尖嘴利的。
他缓了缓神，心绪逐渐平复下来。
须臾，他沉声问:“你为什么要为难八哥?”
闻言，明月心中只觉好笑。
不愧是狗十四，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就算她为难八爷了又怎样？
他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