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让孤看看——”
“不必了!”
晏温方走过来, 朝她伸出手,沈若怜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匆忙躲开, 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带着警惕。
晏温甚至在他即将碰上她的那一刻, 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厌恶。
他方才还温和的笑容陡然冷了下来,一双眼睛沉沉盯着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月色幽幽映在门边,树影斑驳,四周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唯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回**在空阒的房间。
静默了片刻,沈若怜垂眸摸了摸手背, 淡淡问他, “皇兄为何又来了?”
晏温嗤笑一声, 眼帘下压睨着她, 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孤来接你回去。”
“回去?”
晏温迫近她, 笑意不达眼底, “回东宫。”
沈若怜猛地抬头看他,惨白的小脸上尽是错愕,“你疯了?!你不是答应了要送我回来?!怎么、怎么——”
晏温淡淡睨了她一眼, 坐下来,捡过她掉落的火折子, 打开。
火光微微晃动, 明明灭灭地映照在他幽深的瞳眸中,愈发显得他神色晦暗。
“孤答应送回来的是嘉宁公主, 但孤今夜来接的是孤的娇娇。”
顿了顿, 他看向火折子,笑容玩味, “你说孤一把火将你这公主府烧了,对外宣称嘉宁公主被烧死了,然后将你永远关在孤的东宫,裴词安他——”
他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还能找得到你么?”
沈若怜满脸不可思议,直到这一刻她仿佛才看透面前这个男人,他褪去了伪装,再不似从前那般总是温和地宠着她的太子哥哥。
他此刻仿佛一个极尽偏执的……疯子。
沈若怜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向他,微微摇头,“晏温,你不能这样!”
“孤如何了?”
晏温冷眼笑看她,眼底的阴鸷呼之欲出,“孤同你说过裴词安与你定不了亲,你却为了他赶孤走?明明你那夜在孤的身下承//欢,转头便让他抱着你?!”
男人的声音沉哑中带着冷意,一双幽寒的眸子眯了眯,目光危险。
沈若怜听了他不讲理的说辞,气血瞬间上涌,气红了眼,心底的怒意取代了惧怕,不管不顾地哭喊:
“那是因为我晕过去了!还有那夜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了!求求你就当没发生过不可以么?!不要再一遍一遍提醒我,我和自己的兄长睡过了!!”
打从那夜起,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没人知道她心底深处的无助!
原本她可以按部就班和裴词安成亲,相敬如宾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可如今她该怎么办?!没人能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小姑娘像是将最近一段时间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她胸膛剧烈欺负着,紧紧掐住手心,红着眼眶瞪他,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身子甚至因为激动而轻晃了两下。
明明委屈至极,却犟着不肯哭出声。
晏温捏着火折子的手一顿,手背上青筋鼓了鼓,他舌尖习惯性地碾过尖利的齿尖,疼痛带来些许快意。
良久,他重新沉默地将炭引燃,吹熄火折子放到一旁,架上提梁壶,不紧不慢添了水。
潺潺的水声落下,晏温因为隐忍而带着沙哑的声音淡淡传来,“身体如何了?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随着她一声声压抑不住的抽泣,晏温眼里的阴鸷一点点消退,直至尽数散去。
他站起身,走过去捧起小姑娘的脸,拇指拂过她眼角,“跟孤回东宫,孤找女医给你瞧瞧。”
公主府的一草一木皆是他为她亲自设计,那条船能载几人他也比谁都清楚。
没人知道,在看着他们四人说笑远去的背影时,他有多想发疯,多想直接过去,当着他们的面吻她,狠狠要她。
可他不想吓到他的小姑娘。
晏温轻叹一声,瞧着此刻满脸泪痕,似乎哭得更委屈的小姑娘,他到底克制住了心底的暴虐,“乖,别哭了,当心哭伤了身子。”
沈若怜哭得面颊泛红,抬起泪眼无助而乞求地看向他,泣不成声,“可我不想回东宫,你能不能放过我?”
今日白天里白玥薇说的那件事,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她心里,乱//伦,不知廉//耻,死不足惜,这些字眼每一个都让她觉得难以承受。
虽然天下人都知道她与他不是兄妹,但她还是难以接受。
晏温低眼深深瞧了她几眼,轻叹着将她拥入怀中,扶着她的发,“那你告诉孤,你想怎么办?”
沈若怜哽咽的语气闷闷地从他怀中传来,“我可以此生不嫁,我想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皇宫是一座精致的囚笼。
这些年她谨小慎微,哪怕被欺负被鄙夷,也只能笑眯眯地对待所有人,这种精致而窒息的生活,若不是有他护着,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可如今唯一让她留下来的理由也没有了,她想离开。
晏温沉默了片刻,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离开去哪里?”
沈若怜抽了抽鼻子,鼻腔中萦绕着他身上冷冽的竹香,她的哭声渐渐平复了不少,“去江南。”
她感觉晏温抱着她的手一紧,停了片刻,他才沉声问她,“想去江南哪儿?”
“扬州。”
她的家在西北的黄土高坡上,从前村子里来了个衣锦还乡的贵人,那贵人给了她从没见过的糕点,还告诉她这是扬州带回来的,扬州是最最繁华富庶的人间天堂。
可沈若怜话音落下,久久没听见晏温的动静,她小小地推了推他,就见他顺势放开手臂,盯着自己,眸中满是探究,“裴词安同你说什么了?”
沈若怜忽然有一瞬间的茫然,“什么?”
晏温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没什么。”
话音未落,他猛地打横将她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沈若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挣扎,就听他一面走一面意味深长地笑道:
“不是要去扬州么?进宫陪孤一段时日,孤便放你走。”
沈若怜一听还是要进宫陪他,原本就没几分血色的脸更加白了,她作势又要挣扎,晏温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威胁一般看了她一眼:
“你觉得没孤的允许,你能离开得了么?”
月色下,他的眸光迸射出汹涌的占有欲,强势地欲//望将她包裹,“沈若怜,你没得选。”
沈若怜抿住唇,神色满是挣扎,半晌,她将抵在他胸口的手缓缓放下。
晏温轻笑,“好姑娘。”
公主府的侧门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深更半夜,那马车在暗夜中悄无声息地从皇宫侧门驶了进去。
夜色归于平静。
回到东宫,晏温照旧让她住在自己的主殿,同他在一处。
沈若怜今日身子太虚弱,耗尽了精力,实在懒得再挣扎。
晏温命人熬了鸡丝粥来,亲自端着碗守在床边喂她。
沈若怜胃里仍翻搅的难受,可为了不惹他生气,她还是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全都吃了下去。
晏温好似对她的乖顺十分满足,正放了碗打算带她去沐浴,忽听门口薛念低声说:
“殿下,孙婧初今日几次三番想求着见您一面,您看——”
孙家判了流刑,明日天一亮就要启程,晏温略一思忖,看向沈若怜,“孤去去就回。”
沈若怜攥紧在身侧的手倏地一松,莫名松了口气,垂下眼睫轻点了下头。
其实她是希望他不要回来的。
房门开了又关,过了片刻,沈若怜缓缓抬头环视四周,水眸中渐渐涌起无尽迷茫。
晏温出了门,站在台阶上冷眼看向下面跪着的孙婧初,语气冰冷无情,“见孤何事?”
孙婧初一身宽大的囚服上面沾满泥灰,虽然头发竭力想梳好,但因为在狱中时间太长,早就像枯草一样打了结,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也就她那张用清水洗过的还算干净的脸。
她看见晏温,眼前一亮,急忙跪着膝行到他面前,求道:
“殿下,求您赦免民女,民女可以给您当牛做马!”
她攥住他的衣衫下摆,急切地想证明自己的利用价值,“民女、民女还知道哥哥的一切罪状!还有家父、家父他也——”
“孙婧初。”
晏温嗤笑一声,从她手中将袍摆抽出,冷睨着她,“孤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你父兄之事孤早已查的一清二楚,只是孤没想到的是,你为了求生,可以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家人。”
他眼底的厌恶太过明显,孙婧初面色陡然一僵,忽然发了疯般朝他扑过来。
“殿下!殿下我求你!我不想去西江!那地方不是人待的,我去了会死的,求你,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哪怕、哪怕给你做个暖床丫鬟都行!求你!”
晏温向后躲开她,眉头紧蹙,已显出不耐,“你以为谁都有资格给孤暖床?是你太天真,还是孤给你从前的太多错觉让你觉得孤很好说话?”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
“若是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孤听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向回走,谁料孙婧初见求情无望,忽然发了疯一般仰天大笑了几声,朝着他的背影大喊:
“晏温!你就是个贱骨头!我孙家也算高门大户,我平日里对你更是温柔小意!我竭尽全力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结果你呢?!你满心满眼关心的全是那个什么姓沈的!”
“公主?!她算哪门子公主?!一个乡野村妇的野种,也配让你这般对她?!哈哈哈!你们一个下贱一个卑劣!怕不是你们早就苟且到了一起吧!!哈哈哈!亏你还是太子,也就只配那种杂种了!!”
“哈哈哈……”
晏温猛地转身,狠狠盯着还在发狂的孙婧初,眼中寒光冷得仿佛能杀人,他下颌绷了绷,咬牙吩咐薛念,“将人拔了舌头,拖下去乱棍打死。”
倘若她是个男人,此刻早在他手下凉透了。
薛念一怔,“殿下……”
晏温冷冷扫他一眼,“孤的话,听不懂?”
薛念身子一震,忙低头应下。
晏温再未看院中之人一眼,转身的时候,他脚步突然顿住,低头瞅了瞅,十分厌恶地蹙起眉,将外衫脱下甩给李福安,“脏了,拿去烧了吧。”
说罢,在原地站了站,又吩咐李福安,“让吏部将裴词安调任扬州的调令撤了,他不必去了。”
李福安抱着衣袍,低头看了看,见那袍角处有一个浅灰色的淡淡的指印。
他知道殿下自来有洁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被拖走的孙婧初,低低回了声“是”。
晏温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沈若怜正坐在**发呆,听见他进来,她呆愣愣地朝他看过来。
小姑娘的眸子沁着水雾,灯烛一照水波粼粼,泛红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晏温知道她定是听到了方才孙婧初喊出的那些话。
他冷戾的面色渐渐被软意所取代,看向她的眸中不自觉生出怜爱,柔声安抚,“她的那些话……你不必当真。”
晏温放轻了步子走向她,站在她面前低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最好的姑娘,孤——”
他凑近她,伸出手想将她揽进怀中,然而下一瞬,沈若怜忽然脸色一白,直接趴在床边吐了出来。
方才喝进去的粥被她尽数吐了,满地的污秽溅得到处都是。
晏温面色陡然一变,急忙扶住她,轻拍她的背。
方才孙婧初喊的那些话又让沈若怜想起了白日里那件事,她忍不住觉得那个女人被煮熟的心脏就被塞在自己胃里,这才没忍住吐了出来。
沈若怜吐光了粥,胃里舒服多了。
她吸了吸鼻子,接过晏温给的帕子擦了擦嘴,又就着他的手喝了口茶漱口,待到一切都收拾停当,她才发现他的衣衫上沾了一小片污秽。
她秀眉微蹙,“皇——”
“无妨。”
晏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摆,伸手轻轻将她唇角的水渍擦去,“孤待会儿去换一身就行。”
他见她面色仍然愧疚,忽然笑着拍了怕她的脑袋,眼里晕染开一片柔和,温声安抚道:
“是孤不好,不该逼你喝那些粥,你不必自责。”
沈若怜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掌心发呆,突然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晏温又给她倒了些热水喝了,扶着她躺下安顿好被褥,这才顾上去盥室将自己身上沾了脏污的衣裳换下,沐了浴,重新回到**。
沈若怜还没睡,他趟过去的时候感觉她的脊背变得僵硬。
晏温想起他方才刚进来时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心软,将人转过来捞进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她,“孤今夜不碰你,你好好睡吧。”
沈若怜闻言,眼睫轻轻颤了颤,却并未抬眼看他,而是直接阖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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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若怜醒来的时候,见晏温正倚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本书闲适地翻着。
温暖的日光下,男人的面色温雅淡然,一副君子如玉的好模样。
见她醒来,他笑看她一眼,“昨夜睡好了么?”
沈若怜揉了揉眼睛,与他错开视线,低低“嗯”了一声,昨夜她在他怀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却莫名是她最近一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夜。
“梦到什么了?”
沈若怜眨了眨眼,“什么?”
晏温定定看着她,神色莫辨。
半晌,他轻笑一声,收了书起身,“算了,收拾起来吧,左右孤今日无事,教你写写字。”
沈若怜起身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又掺杂着几分警惕地看向他,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然而晏温却并未理她,径直起了床,让李福安送来热水,自己洗漱完,又摆了热帕子过来给沈若怜擦脸。
她被他伺候得有些不适,自己抢过帕子胡乱擦了擦。
沈若怜今日身子恢复了过来,早膳晏温特意让人准备的好克化的粥,两人收拾完用了早膳,晏温便带她去了外间。
晏温的房间外间有一个书案,只是东西没有书房的全。
沈若怜看了一眼,迷糊道:“不去书房么?”
晏温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从后面搂住她,心情十分愉悦笑道:
“不去,最近一段时日,你都只能待在这里。”
沈若怜心跳骤然一停,全身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手脚冷到止不住微微发抖。
她试着张了张嘴,刚刚从僵硬的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晏温就握住她柔软的小手,不紧不慢道:
“今日,孤教你给裴词安写一封断情信。”
沈若怜闻言吓得手一抖,“啪嗒”一下一滴墨汁滴到了宣纸上,晕染出一圈黑灰色。
她无措地将视线从墨迹移向他,蕴水的泪眼里满是惧怯和抗拒。
她挣了挣,想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软软的嗓音带着哽咽,“皇兄到底要干嘛呀?!”
晏温见她挣扎,唇角笑意落了下来,干脆放下笔,将她的脸掰过来面对他,掐住她的下颌,问他,“孤再问你一遍,你昨夜到底梦到什么了?!”
“昨夜你一遍遍哭着喊着裴词安的名字,你哭着求他带你走,你说让他带你走得远远的,你唤着他的名字,说要同他走!”
晏温的嗓音里莫名带了一丝沙哑,他瞧着她,“沈若怜,你就那么喜欢他?”
沈若眼眶发红,眸色中尽是惊疑不定。
她被他掐着下颌,只能被迫仰着脖颈,晶莹的泪水顺着细腻如瓷的肌肤缓缓滚落至鬓间。
沈若怜不记得她梦见了什么,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梦话,还偏偏让他听了去。
她心里漫上无措和委屈,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纤指揪紧晏温的袖口,颤抖着嗓音,低低唤了声,“皇兄——”
低柔软糯的一声,原本只是她的讨饶,然而晏温呼吸却陡然一重,猛地将她翻了个身压进怀里吻了下来。
他一边吻她,一边将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扫,抱着她坐在桌案上,而后分开她的腿,站了过去。
“呜呜……”
笔墨纸砚噼里啪啦地被扫落一地,满地狼藉。
男人的动作十分危险,沈若怜忽然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她眼睛猛地睁大,伸手拍打他的胳膊,想从书案上下来。
晏温喉结粗滚了一下,溢出一丝闷笑,径直将她的双手捆缚在身后,而后扯开她的腰带,大掌覆了上去。
感觉到她猛地一抖,他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贴着她的唇厮磨,语气低哑而危险,“可你再如何念着他,你都是孤的人,只能被孤占有。”
“若是不想孤用强——”
晏温带着她的手停在某处,唇角勾了起来,漆黑瞳眸里的情//欲半分没有掩饰,语气透着危险的气息:
“那你便自己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