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小俞, 水都开了,你愣着干嘛?”广全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唐诗猛然回过神,连忙应道:“哦, 好的, 这就来。”

她慌张得别过头,手忙脚乱地去抓水壶, 哪知水壶太烫,痛得她龇牙咧嘴:“啊……”

“咋回事?烫着了吗?哎呀,怎么不小心点。”广全凑过来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都红了,这得请太医来看看。”

忽地一道阴影笼罩下来,紧接着一只虬劲有力的大手攥住了唐诗细细的手腕:“松开!”

唐诗抬头怯生生地看了天衡帝一眼, 随即又飞快地挪开了目光,咬紧下唇, 慢吞吞地伸开了手掌, 吸了吸鼻子。

只见她白皙的手掌心被烫得发红, 很是刺眼。

不知是痛的还是怕的, 她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天衡帝垂眸,只看到她长长的、不停颤抖的睫毛和紧绷的身体。

这就排斥、恐惧、厌恶他了吗?这才到哪?

天衡帝眼底戾气暴虐,面上却很平静,抓住唐诗的左手将她拉了起来。

唐诗想挣脱,但她这小身板哪是天衡帝的对手。

她害怕不已,说话都结巴:“皇……皇上,您要带……奴才去, 去哪儿?”

天衡帝一言不发,将她拽到湖边, 然后挽起她右手边的袖子,再咚的一声直接把她的右手塞进了湖里:“在这蹲两刻钟!”

丢下这句话,他起身就走。

唐诗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看着他孤单的背影,竟感觉有几分寂寥。

她抿了抿唇,低头看着泡在冷水里的手,那种灼烧的痛感减轻了许多,她也有精力消化刚才听到的那件事了。

【瓜瓜,傅大姑娘的事,你确定是皇帝做的吗?】

瓜瓜:【宿主,傅大姑娘的身体一向很好。但在先帝重病不久,她就出现了头晕、头痛、乏力、恶心、呕吐、胸闷气短等症状,头发大把大把地掉,连眉毛和腋毛也开始脱落。太医束手无策,开了很多药方都没用。】

【这症状应该是重金属中毒。下手之人是她院子里一个叫平叶的婢女,该婢女后来主动请缨去给傅大姑娘守陵。平叶是江州人氏,十四年前,江州水患,先帝命傅国公去赈灾,傅国公欺上瞒下,贪污了大笔的赈灾银,导致江州饿殍千里,无数难民涌入京城,平叶就是其中之一。】

平叶流落到京城卖身进了傅国公府,因为长得漂亮,人又机灵,被派去了傅大姑娘身边伺候,从洒扫丫鬟做到了一等丫鬟,非常受傅大姑娘信赖。

她被卖的时候只有七岁,即便已经知事了,但依她那么低位的身份,也不可能知道傅国公贪赃枉法,害得她家家破人亡的事。必然是有人故意将这事泄露给她,挑起她对傅家的仇恨,进而对提拔她的傅大姑娘下手。

而且古代人喜欢涂抹铅粉增白,还有些为追求长生不老吃汞等重金属炼制的丹药,意识不到重金属的危害。平叶一个婢女更不可能有这种认知,即便她知道也很难弄到足量的重金属粉末,所以她背后必然有人。

能知道傅国公的罪证,利用平叶的仇恨,不动声色给傅大姑娘下毒的人,必然也很了解傅家,这偌大的京城都找不出几个。

而傅大姑娘死了对谁最有利?

表面上看,皇帝也是受害者,毕竟死了情深意重的未婚妻。

但实际上呢?他为了阻止太后回京,都能悄悄对太后动手,又更遑论一个未婚妻。傅大姑娘死了,他就不用立傅家女为后了,甚至可以借此立深情人设,迷惑傅家。

而他也做得很成功。

没看傅国公、端惠郡主、嘉欣公主这些人都觉得他对傅大姑娘念念不忘,送女人都特意送一个长得像的。

唐诗想通这些之后,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宫里的人果然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瓜瓜,我好怕啊。】

瓜瓜安慰她:【宿主,你别担心。皇帝杀傅大姑娘也是因为他跟傅家有仇,而且还有皇权之争,不愿立傅氏为后,双方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你天天只惦记着吃吃睡睡玩玩,又没碍着他的事,皇帝要你的脑袋做什么?】

唐诗:【谢谢,这种安慰并不想要。】

不过听瓜瓜这么一说,唐诗的恐惧减轻了不少。

是啊,天衡帝不算一个嗜杀、滥杀的人,对后宫妃嫔也还算大方。她这出身,娘家也不可能给她招什么祸,她自己在宫里更是夹着尾巴做人,谁也没必要为难她啊。

话是这样说,但傅大姑娘死亡的真相还是让唐诗很恐惧,让她滋生了一种强烈地逃离皇帝身边的冲动。所以她打定了主意,等回宫之后得想办法尽快让天衡帝厌恶了她,把她赶回昭华殿。

至于偷偷摸出宫,改名换姓,那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唐诗不会选这条路。首先她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长得又有几分姿色,到外面混,很大概率会被地痞流氓山贼土匪和一些色批二代盯上,其次,万一天衡帝要算账找不到她牵连到原主的家人怎么办?

所以综合考虑,唐诗觉得还是在后宫养老比较划算,安全,每月工资定时发,偶尔还有奖金,钱多事少,能混一天是一天吧,混不下去再想其他办法,反正她目前也攒了不少钱。

“小俞公公,这是皇上让小的给你的。”侍卫的声音打断了唐诗的思绪。

她抬头,只见侍卫递了一个精致的瓷瓶过来,瓷瓶很小,比拳头要小一些。

“这是什么?”

侍卫道:“回小俞公公,这是烫伤药,敷在烫伤的地方即可。”

唐诗点点头,打开瓶盖,绿色是墨绿色的药膏。她挖了一点,涂抹在烫红的地方,手心顿时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唐诗低头嗅了嗅,药膏中散发着一股薄荷的清香。

这药效果还挺不错的。

【宿主,这下放心了吧,皇帝肯定不想弄死你,不然也没必要给你送药膏。】

这倒是,唐诗悬着的心又安定了不少。

她往湖心亭子望去,却见那里空****的:“皇上和广全公公呢?”

侍卫老老实实回答:“走了。”

“去哪儿了?”唐诗又问。

侍卫摇头:“不知道,皇上吩咐我们四个跟着小俞公公,保护小俞公公的安全。”

得,给她留了保镖自己走了。

唐诗大大地松了口气。突然受了这么大的刺激,现在她是真没办法用以前的态度面对天衡帝,她怕她会露馅,也怕她在情急和害怕下说了不该说的话。

所以天衡帝跟广全走了她也不着急,磨磨蹭蹭地在别院里赏花游玩,就是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等她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再说。

逛着逛着,唐诗听到了一个惊人的八卦。

天衡帝刚才暴打了一顿英国公和嘉欣公主的驸马,亲自动手,用的还是鞭子,当时好多人都看着,但没人敢去劝。

最后英国公和驸马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站都站不起来,还是下人来将他们俩抬下去的。嘉欣公主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端惠郡主跪下向皇帝请罪,最后皇帝铁青着脸,一句话没说直接走了。

唐诗感觉有些诧异。

【奇怪,他要发火打人,当时怎么不打呢?瓜瓜,你知道咋回事吗?】

瓜瓜:【没有。他带着广全离开湖心亭,出去的路上遇到了驸马和英国公,二话不说就突然出手将那两人揍了。】

唐诗嘀咕:【他这反射弧也未免太长了点。】

与唐诗的反应不同,其他贵妇们都把这事归结到了傅大姑娘身上。

“皇上肯定是生气那个舞姬被英国公和驸马给玷污了。”

“可不是,皇上虽说骂那舞姬是个赝品,可她长得跟傅大姑娘多像啊,皇上怎么舍得看她那张脸被欺负。”

“英国公和驸马真是色迷心窍,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他们心里没点数吗?我看这英国公府和嘉欣公主府只怕是要遭皇上厌弃了。”

“是啊,皇上对傅家大姑娘还真是一往情深。她都死两年了,皇上还因为她大发雷霆,连国公爷和驸马都打。”

“而且皇上登基都两年了还没立后,甚至不近女色。我听说啊,当初皇上登基时,是想封傅大姑娘为后,将她葬入皇陵的,但被太后和傅国公拦住了,说皇上的陵寝都还没修建,这也不合规矩,不然啊,这元后铁定是傅大姑娘的。”

“哎,傅大姑娘真是命薄啊,出身好,长得好,又得皇上喜欢,什么好处都被她给占了,可惜就是死得太早了。”

……

听着大家都在歌颂艳羡天衡帝跟傅大姑娘的爱情,甚至把驸马和英国公挨揍这事都归到傅大姑娘这个死人身上,唐诗麻了。

她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众人皆醉我独醒”了。

可这种事还绝不能对任何人说,说了也没人信。

算了,耳不听为净,唐诗慢吞吞地走出了桃花林,琢磨自己待会儿去哪儿。皇帝现在的心情肯定很不好,她还是别去他面前触霉头了吧。

但一会儿天都要黑了,她不回宫又能去哪儿呢?

她正愁眉不展时,忽然听到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小俞……公公?”

唐诗抬头就对上了葛经义发亮的眼睛。她连忙行礼:“小的见过葛大人。”

“小俞公公快快免礼。”葛经义伸出手又想起她的身份,赶紧缩了回来,往她背后四处张望,“小俞公公,皇上呢?你今天是跟着皇上来赏花的吧?”

唐诗点头:“皇上有事先走了。葛大人刚来?”

葛经义笑着说:“对,微……先前衙门里有事忙到现在,我来接我家夫人的。”

唐诗连忙说:“那小人就不打扰葛大人了。 ”

【瓜瓜,葛大人可真是个好男人,下班回家还不忘来接老婆。】

【专一又有本事,我愿称之为京城叔圈第一人。】

【这才叫真正的爱情好吧,别瞎磕了。呜呜呜,瓜瓜,你看葛大人都来接他老婆回家了,我是不是也得回去了?】

葛经义听到这番话,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福星姑奶奶明显不想回宫嘛,皇上也不知为何将她丢在了这里,虽说有侍卫跟着,到底是不安全啊,哪有跟在他身边放心呢?他一定会看好福星姑奶奶的。

低咳了一声,葛经义正儿八经地对随从说:“衙门有些事,你去跟夫人说一声,让她先回去,今晚不用等我。”

等那名随从走了,他又上前对唐诗道:“福……小俞公公,你这是跟皇上走散了?这样吧,我要回刑部办点事,等我忙完了,顺道送你回宫怎么样?正好,小俞公公还没用膳吧?我们刑部斜对面有一家烤羊肉,做得特别好吃,我们衙里的官员差役都喜欢去那儿,小俞公公要不要去尝尝?”

为了拐走唐诗,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极尽所能投其所好。

唐诗不想回宫,正愁没地方去呢,听到葛经义的邀请立马答应了:“那就劳烦葛大人了。”

瓜瓜提醒她:【宿主,再过一个多时辰宫门就要关了,你再不回去,今天就回不去了。】

唐诗巴不得:【回不去就回不去,那也是葛大人送我送晚了,没赶上,不得已在宫外住了一宿。】

到时候都推葛经义身上就是。皇上这么重视他,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葛经义听到这话,心里有底了,他今晚完全可以将福星姑奶奶留在刑部,正好,这个点,衙门里的官员基本上都下值回家了,只有守夜的差役狱卒等人还留在刑部,也不用担心暴露福星姑奶奶的身份。

两人都感觉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开开心心地出了别院,上了葛经义的马车。

虽说唐诗现在是男装,可葛经义知道她的身份,同坐一车不合适,他扯借口说觉得有点闷,想坐外面透透气,便跟车夫坐到了一块儿。

四个侍卫骑马落在马车后面。

用了半个时辰才到刑部,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

葛经义直接将唐诗领去了烤羊肉店,刚到门口,唐诗就闻到了孜然混合着油脂的香味。好久没在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地方吃饭了,唐诗好怀念。

葛经义把她领到里面一个用布帘子半隔起来的包厢,让老板上了三斤烤羊肉,又问唐诗要吃什么。

唐诗第一次来,没经验都交给了葛经义:“葛大人,你看着点吧,小人今天出门急没带银子,改日在宫里见着了再还给你。”

她的银子都藏在昭华殿,是现在还没机会去拿。

葛经义摆手:“小俞公公客气了,一顿饭而已,你若推辞,便是跟我客气。这样吧,小俞公公要心里过意不去,以后替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唐诗连忙道:“好说,好说,葛大人不嫌弃就行。”

【瓜瓜,葛大人还蛮好呢。】

瓜瓜:【皇帝请你吃了那么多顿饭,你咋不说他好?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啊?】

唐诗:【那不一样,我是给他打工,他管吃管住应该的。葛大人可不欠我什么,不跟你说,羊肉上来了,我要吃东西了。】

几个月的山羊肉,肉质鲜嫩,唐诗尝了一口,赞道:“葛大人,你推荐的这家店不错,真好吃。”

【可惜了,没辣椒。烧烤没辣椒就像炒菜少了盐,缺点味道啊。】

除了烧烤,这里还有羊杂汤,烤羊肉包子,羊肉泡馍,唐诗喝两口热气腾腾的羊杂汤,再吃几口烧烤,别提多美了。吃饭还是这种地方舒服,在承乾宫,一堆人盯着,是真不自在。

吃完东西,唐诗浑身都暖和了,外面的天也彻底黑了。

葛经义说:“小俞公公,衙门里还有点事要处理,你能不能去那边坐会儿,等我一下,忙完我再送你回去?”

唐诗求之不得:“当然可以,葛大人,我不着急,你先去忙正事吧。”

葛经义直接将唐诗领进了衙门的会客间,又让值夜班的差役在会客间里点了炭盆,送了茶和糕点,然后他拿出一卷卷宗递给唐诗:“小俞公公,我这还有点公事要忙,你一个人坐在这挺无聊的,我把刑部的一些卷宗给你看看,你就当看故事话本子吧。”

唐诗迟疑地问道:“葛大人,这合适吗?”

葛经义摆了摆手:“这都是一些比较奇怪,如今还没破的案子,小俞公公是自己人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若是小俞公公从卷宗里发现了什么线索,一定要告诉我啊。”

唐诗挠了挠头:“葛大人说笑了,我哪会破案子啊,我就随便看看,葛大人去忙吧。”

葛经义指了指隔壁:“我在对面整理案子,小俞公公稍候,要是有事唤我。”

“好,葛大人你去忙吧。”唐诗摆了摆手。

等葛经义走后,唐诗慢条斯理地翻开了卷宗,一心二用:【瓜瓜,宫门落锁了吗?】

瓜瓜:【还没,快了。】

唐诗乐了:【那我今晚肯定是赶不回去了,嘿嘿,刑部这边有客房吧,我今晚就住这。】

瓜瓜:【有的。】

听说晚上有着落,不用回去面对皇帝,唐诗沉重的心情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往椅背上一靠,仔细看起了卷宗。

卷宗上第一个案子是三个月前的一宗抢劫杀人案。

京畿地区宁定县一姓胡的富户半夜遭了抢劫,家中值钱的财物尽失,胡老爷和长子连同三个奴仆都被砍死了,唯有小儿子和其余两个奴仆逃过一劫,但胡小公子腿上也挨了一刀,大夫说得好好养个半年,以后便是能走路了也很可能会有点瘸。

案发后,官府立即派了衙役和仵作前去胡家查案,又派人在县里四处搜寻这些贼人和失踪的金银细软,并严查出城的人。

可衙役在县里搜了半个多月,也没抓到这些贼人,找到胡家失窃的财物。

于是宁定县将案子递到了刑部,恳请刑部帮忙。

刑部派了一队人过去查案,仍旧一无所获。当天晚上天太黑了,胡家人没看清劫匪的长相,只知道是几个壮年彪悍男子。

他们之所以杀人是因为胡老爷和胡家大公子企图偷偷摸出去报官,被发现后,劫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给杀了,胡小公子去救他们,被劫匪一刀扎在腿上,头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晕了过去,因此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根据胡家小公子和幸存的两名仆人的描述,县里张贴了告示寻人,可仍旧一无所获。

人可以乔装打扮换个身份混出城,但胡家的财物呢?

那一晚,胡家失窃了八千多两银子,还有些胡夫人留下的金银珠宝以及几件银器。

这么一大笔钱,劫匪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去可不容易。

可刑部的人在县里追查了一个多月,还是没线索,只得作罢。

唐诗也觉得这个案子有点蹊跷,她问:【瓜瓜,你知道这个案子怎么回事吗?】

瓜瓜:【贼喊捉贼,你自己看吧。】

唐诗连忙去看八卦,看完后直呼好家伙。

【这个胡小公子可真够狠的啊,为了夺家产,不惜让自己变成瘸子,难怪官府的人都没怀疑到他头上。】

【哦,他不是胡老爷亲生的,原来是胡夫人跟家里一仆人生的,难怪最后那两个幸存仆人的说辞也跟他一模一样呢,敢情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子啊,胡老爷和胡大公子还有死的三个仆人真可怜。】

【这藏银子的方式更绝。刑部的人还傻乎乎地在城里找了一个多月,人家早藏在胡老爷父子的棺材底下,正大光明地用马车运出城了。】

【现在看风声过去了,胡小公子打算找个时间出城将棺材挖起来,把银子取走。他胆子可真够大的啊,压在死人身下的银子也敢去取。】

瓜瓜:【你这么说,盗墓贼咋整?】

唐诗:【也是,活人都敢杀,又怎么会怕两具尸体呢?瓜瓜,你说待会儿我怎么告诉葛大人啊?】

瓜瓜:【你就说胡小公子虽然受了伤,但也赚大发了,万贯家财都是他的了。葛经义这都还想不到,那也别管他了。】

唐诗觉得瓜瓜这话也有道理,她待会儿就向葛经义提一提,能不能告破就看命了。她想帮忙,但也必须得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其实不用她说,隔壁的葛经义已经大致清楚了案情的始末,他决定明天就安排人埋伏在胡家父子的坟墓周围,只等那胡小公子派人去挖坟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果然啊,把福星姑奶奶拐来刑部是对的,这破案子的效率杠杠的,估计这一晚上,那叠让刑部头痛的卷宗都能找到线索。

葛经义假装在处理案子,实则美滋滋地在听瓜瓜和唐诗讨论案情。

他是开心了,但承乾宫的气氛却异常低迷。

天衡帝一回宫,东来便察觉到了他心情非常糟糕。

果然,这才进御书房半个时辰就摔了好几本奏折了,眼看用膳的时辰到了,东来跟广全商量:“现在传膳吗?”

广全说:“传吧,我进去提醒皇上。”

他进了御书房,低声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该用膳了。”

“不……”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改口,“传吧!”

说完丢下奏折,起身去了膳厅。

一道道美味佳肴呈了上来,天衡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广全惯会察言观色,见状,忙小声问道:“皇上,可是这些菜不合您的胃口,奴才让厨房重新做。”

天衡帝抬头,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人呢?”

广全愣了一下,还是东来见机快,连忙道:“皇上,小俞遇到了葛大人,葛大人说一会儿送她回宫。”

天衡帝看了一眼沙漏,眼神阴翳,表情不见丝毫好转。

广全也反应了过来:“皇上,奴才这就派人去宫门口接小俞。”

天衡帝没作声,广全便明白这是默认了,连忙遣了脚程快的太监去皇宫门口守着。

可等啊等,等到桌上的菜全凉了,小太监才颤巍巍地回来禀告:“回皇上,侍卫来报,小俞公公在路上耽搁了,没赶回来,今晚歇在刑部。”

此话一落,室内的温度仿佛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广全简直不敢看天衡帝的眼睛,心里更是懊恼不已,早知道当初说什么都要把小俞一块儿带上。

“皇上,奴才让人上些热食,您先用膳,明日一大早,奴才就遣人去将小俞接回来。”

天衡帝没理他的提议,径自站了起来,大步往外:“去一趟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