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夺妻

怀钰是习武之人, 耳力远非常人可比,早就听到了这声“小妹”,只是没有多想,眼下沈葭一问, 才发觉这声音有些像沈茹, 只是沈茹远在江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京?

他转头四顾, 寻找声音来源。

长街人来人往, 做生意的、砍价的、茶馆里喝茶摆龙门阵的,各种嘈杂声音汇合在一起, 构成了极大的干扰。

怀钰凝神细听,耳朵捕捉到混杂在其中的微弱呼救声:“小妹……救我……”

“这边!”

陆羡率先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怀钰提步跟上。

“去报官!”

沈葭朝怀芸喊了一声, 便拔脚朝怀钰追去,一边嚷:“怀钰!等等!带上我!”

怀钰只得又折返回来, 将她拦腰一抱,提气疾奔。

他和陆羡都是武学高手,很快追上一辆青毡马车,一位女子从车窗内探出头来,钗鬟散乱, 哭得满脸是泪:“小妹!救我……救我呀!”

沈葭这下看清楚了,眼珠惊得差点掉出来:“沈茹?!她怎么在这儿?”

怀钰大声道:“我怎么知道!”

一只苍白的手从马车内伸出来,揪着沈茹脑后的头发, 将她拖了回去。

沈葭光是看着都觉得头皮剧痛,连忙拍打怀钰的肩:“你快救她!”

怀钰道:“别在我耳边嚷嚷!我这不在救吗?”

驾车的人狠狠抽了马臀一鞭, 马车提速,驶入一条胡同。

“羡哥!”

怀钰高喊一声, 冲陆羡比个手势。

陆羡点点头,转身抄了条小道,绕到胡同口去包抄。

怀钰将沈葭放在地上,警告她:“你给我好好待在这儿,不许乱跑!我去救人!”

沈葭哪里肯听他的,等他一走,也追了上去。

马车驶进了米市胡同,顾名思义,这一整条巷子都是米行粮店,胡同本就狭窄,突然闯进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吓得行人们纷纷尖叫着往两旁避让,现场人仰马翻,乱成一锅粥。

马车里,沈茹不断挣扎:“放开我!”

陈适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面色难看至极:“怎么?见着你的心上人来救你了,就这般激动?”

话音刚落,头顶“咚”地一声巨响,二人下意识抬头。

怀钰单膝跪在车顶,冲车夫喝道:“还不快停下!闹市纵马,伤人无算!想去诏狱喝杯茶吗?!”

车夫看见从天而降的他,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转头看向车内。

“公子……”

“不用管他!”

陈适撩帘出来,看着车顶的怀钰。

“姓陈的!”怀钰看见他就是一呆,“你想干什么?!”

陈适冷冷一笑,负手立于车辕上:“在下还想问王爷想干什么呢?我只是想带夫人回家,王爷何故穷追不舍?”

“……”

怀钰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眼角余光忽然一闪。

沈茹披头散发地从车内钻出来,却被陈适勾住后脖领,她回头一口咬在他手腕上,陈适吃痛收回手,沈茹紧紧盯着地面。

怀钰看出她想做什么,眼皮猛地一跳,急忙大喊:“别跳!”

已经迟了,沈茹不顾一切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怀钰暗骂一声脏话,跳下车顶,在最后一刻抓住沈茹的手,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沈葭恰好赶到,看到这一幕,吓得脚步一滞,接着赶紧跑过去。

“怀钰!”

怀钰摔得头晕眼花,从地上坐起身,晃了晃脑袋,看见沈葭吓哭了,连声安慰她:“我没事,别哭。”

他除了脸颊上擦出几道血痕,没受什么伤,沈葭松了口气,脸上挂着泪珠,又去看沈茹。

沈茹两眼紧闭,躺在地上。

沈葭胆战心惊地去推她,生怕她死了。

“她也没事,只是昏过去了。”

怀钰最担心的还是那辆马车,顾不上头还晕着,起身要去追,好在这时陆羡也已从巷尾赶到,大马金刀地往街心一站,眼看要撞上人,车夫赶紧勒住马缰,这辆马车一直疾速行驶,突然遭到急停,竟是整辆马车都侧翻进污水沟里。

刹那间,尘烟弥漫,车厢摔得四分五裂。

马脱缰后激起野性,不管不顾朝前狂奔,行人们惊恐逃散,一列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兵卒匆匆赶来,见着这匹疯马,又赶紧向旁边躲开,这一躲就露出了跟在最后的怀芸,疯马朝着她撒蹄而去!

辛夷和杜若都大喊:“公主!快让开!”

怀芸何尝不想躲,只是吓得僵立在原地,双腿动弹不得,出于本能地闭上眼。

千钧一发之际,陆羡翻上马背,臂挽缰绳,猛力一拽,疯马发出嘶鸣,扬起前蹄,有一人多高,在距离怀芸毫厘之差的位置停下。

想象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怀芸睁开眼睛,看见一名男子高高坐在马背上,腰腹劲瘦挺拔,挽着缰绳,逆光朝她看来:“公主,没事罢?”

阳光落在他的肩上,似给他镀上一层金光。

怀芸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没……没事。”

兵卒们看见怀钰,单膝跪下行礼:“参见殿下!”

“别参见了!赶紧救人!”

“是!”

好在马车翻倒的时候,行人们都避开了,没有伤及无辜,只有那名车夫倒霉摔断脖子,当场咽了气,兵卒们忙着将里面的陈适拖出来。

这边沈茹还昏迷不醒,但她毕竟是女子,不能随意冒犯,带队的把总灵机一动,使唤属下把一家粮店的门板卸下来,充当临时担架。

陈适从车厢里爬出来,额头磕破了,血流如注,看见他们要带走沈茹,甩开搀住他的两名兵卒,上前去拦。

“你们要将我夫人带去哪儿?”

沈葭看见他就没好气:“还能去哪儿?送她去医馆!”

陈适沉声道:“我的夫人,我自会请人给她救治,不劳王妃操心了。”

“你还救她?她伤成这样,都是你弄的,你不杀了她就不错了!让开!”

沈葭懒得同他废话,直接绕开他。

“你们不能带走她!”

陈适急得扣住她的手腕,他头上的伤还未处理,鲜血覆住半张脸,活似个恶鬼。

沈葭被他的手冻得一激灵,天底下竟有如此冰冷的人,像没有体温一样。

“放开她!”

怀钰推他一把。

陈适没防备,狼狈地摔倒在地,看着他们即将离开,周围百姓指指点点,长久以来聚积的屈辱感如山洪爆发,几乎将他吞没。

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双眼血红,盯着怀钰的背影,恨声道:“王爷是想光天化日之下,抢夺下官的发妻吗?!”

怀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笑问:“我抢了又如何?”

陈适眼中恨意疯涨,咬着细白的牙问:“王爷可知,在大晋朝,夺人妻子,是桩什么罪名?”

怀钰想了想,说:“我还真不知道。”

陈适擦去脸上血液,一字一句道:“死罪。”

怀钰嗤地一声笑:“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龙子凤孙、天潢贵胄又如何?”

陈适的面色冷若冰霜,浑然不惧:“上有法理昭昭,下有公道人心,君夺臣妻于国法不容,就算是圣上,也包庇不了你!”

“好啊,你尽管去告,我等着你的‘死罪’。”

怀钰收起脸上笑容,拉着沈葭的手,冷声下令:“我们走!”

-

当夜。

沈葭回到房中,怀钰沐浴过了,穿着一袭雪白单衣,墨发披散,坐在拔步**,冲她敞开双臂。

沈葭拖着疲乏的步子,走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怀钰动手解她的衣裳,沈葭一把按住:“今晚不做,没心情。”

“没想做,我给你脱了外衣,你松快些。”

怀钰手上动作不停,一边问她:“安置好你姐姐了?”

“嗯。”

沈葭转了下身子,仰躺在他怀中。

“大夫说她没什么大的问题,就是一时惊厥导致的昏迷,还有……她的孩子没有了。”

怀钰眼皮一跳,难以置信地问:“陈适打的?”

沈葭摇摇头:“她自己喝的堕胎药。”

“……”

怀钰神色一言难尽。

沈葭愁容满面:“她很害怕,我安抚了她好久,她才睡着,即使睡了也一直在做噩梦,还有喜儿,她说喜儿和玲珑都被陈适卖进了妓院,不行,我得给舅舅写信,让他去找人,看能不能救出来……”

她说着就要起身,怀钰将她拉住。

“你傻了?深更半夜的写信,谁给你寄?明日白天再写。”

沈葭呆呆地坐在**,半晌,捂着脸哭起来:“怀钰,为什么会这样?沈茹脾气很好的,小时候,不管我怎么气她,她从来不跟我红脸,陈适为什么要这么恨她?方才我给她洗澡,她浑身都是被打出来的伤……我们明明将她救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陈适还能找到她?舅舅答应过我的,会好好照看她……”

怀钰一见她哭就头疼,将她抱在腿上安慰:“至少我们今日救下了她,就让她待在王府里,我保证姓陈的伤不了她分毫。”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沈葭蹙着眉,“你也听见陈适的话了,万一他真的去告御状怎么办?”

怀钰眉毛一挑:“告就告,我还怕他?”

沈葭忧心忡忡:“怀钰,你不要仗着圣上宠你,就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说实话,我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怀钰道,“天塌下来,有夫君给你撑着。”

他总是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沈葭也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下午陈适的那个眼神一直回**在她脑海里,那么滔天的恨意,如风暴般在他的眼底聚集,他像是要豁出去了,什么都不害怕了。

沈葭打个寒颤:“那也……”

话未说完,被怀钰一个吻堵住,长指灵活地解她的衣扣。

沈葭“唔”地一声:“你干什么?”

怀钰顺着她的脖子吻下去:“干一场,省得你胡思乱想。”

沈葭:“……”

沈葭原本没兴致,被他拨弄得逐渐有了点感觉,翻了个身道:“等等,我看看今晚该轮到什么式了。”

她将手伸进枕头下,掏出来一本春宫图。

这图册也是大有来历,话说离开金陵那日,她去东府辞行,兄弟姊妹们都舍不得她,大家抱头痛哭,临别时,送了她好几车的礼物,谢澜将她拉去一旁,将这本册子用布包裹着,偷偷塞给了她,让她好好钻研一下,保管心想事成。

沈葭当时没往心里去,转头就给忘了,回京后诸事繁杂,要进宫见圣上太后,又要整顿王府内务,沈葭还是在整理给怀芸带的礼物时,才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了这本图册。

册子很薄,不过几十来页,水蓝色封皮上写着“素女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武功秘笈,其实每一页介绍的都是**,旁边还配了精美插图,称得上图文并茂。

谢澜知道她求子心切,特意淘来这本书送给她。

沈葭打开后如获至宝,当日就拉着怀钰试了一番,体验很不错,这册子上虽只有四十八式,但只要稍微融汇变通一下,又可衍生出其他招式,可谓是变幻无穷,二人这些时日但凡云雨,必定按照册子所教,孩子没怀上,房.事倒是愈发和谐。

“颠倒众生,怀中抱月,金鸡独立,猛虎下山……玉兔捣药?这一式是不是昨日试过了?”

沈葭咬着指甲趴在**,一页页地翻着,怀钰早已脱得精光,在她光滑的裸背上流连不去地吻着,长臂一伸,夺过那本春宫图,扔去角落。

“你干什么……”

沈葭惊叫一声,嗓音慢慢变了调。

“看什么书,夫君教你一招,这是本人独创的招式,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怀钰邪笑一声,脑袋埋下去。

-

一场情.事酣畅淋漓,沈葭香汗湿枕,骨酥体软,果然无力再担心陈适的事,被怀钰扛在肩上带去净室洗澡。

他们二人情深意笃,又正当年少,恰是对彼此身体索取无度的时候,时常嬉闹到大半夜。

为避免劳烦下人三番五次地送水,怀钰便在净室砌了方浴池,室内用临清砖铺地,底下通着火龙,十二个时辰都有热水。

浴池内雾气氤氲,沈葭**,只潦草盖了件怀钰的外袍,被他抱着送入池中,热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抚慰着极度疲累的身体,沈葭舒服地喟叹一声,游去岸边趴着。

怀钰拿了香胰子过来,替她清理身体。

沈葭享受着他的服务,一边去拿碟子里的蜜瓜吃,又喂一块到怀钰唇边,怀钰叼着吃了,顺便吮了下她手指上的汁水。

“脏死了。”沈葭很嫌弃,在他胸膛上抹了抹。

“方才你怎么不说脏……”

“住口!”

沈葭羞得面红耳赤,将吃剩的半块蜜瓜塞他嘴里。

怀钰一笑,不再逗她,大喇喇地敞着双腿,坐在池边,执了酒壶喝酒,又将沈葭揽进怀里,低头渡给她,醇厚的酒香在二人唇齿间传递。

“咳咳……行了,够了。”

沈葭推开他,她一喝酒就上脸,又被池中热气蒸着,双颊红扑扑的,如熟透的桃李,惹人意动。

怀钰放下酒壶,将她按在池壁上,不断亲吻她的耳朵。

沈葭有些发虚,嘟囔着:“还来?我累了……”

怀钰喘着气道:“不用你动。”

“那也累啊……”沈葭转过身来,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好像做错了。”

“什么错了?”

怀钰将她抱起来,沈葭双腿分开,顺势坐在他腿上,冲他勾勾手指。

怀钰会意,附耳过去。

沈葭贴着他的耳朵,虽然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但在静谧的浴室内,还是有些许悄悄话泄露了出来。

“我看《素女经》上说,男子的那个……方可使之受孕,但你每次总是在最后关头……出去……”

怀钰扭过头,难以置信:“沈珠珠,你说这些羞也不羞?”

“我……”沈葭被他说得红了脸,“那你的确做错了嘛。”

她说到一半,忽然福至心灵,猜到怀钰是试图唤醒她的羞耻心,以便揭过这尴尬的事,她偏不如意,托着怀钰的下巴,假装好意安慰:“没事的,夫君,你也是第一回 ,不懂这些是正常的,咱们知错就改,重头来过就是了。”

“谁跟你重头来过。”

怀钰好气又好笑,手放在她的腰间搔痒。

沈葭最怕痒,发出一声爆笑,倒进池子里,水花四溅,像一尾鱼一样游弋出去,怀钰抓了她几次,竟然滑不溜秋地抓不住。

二人在池子里你追我赶,闹了大半个时辰,怀钰才揪着沈葭,在她耳边笑着说:“我不是不懂,是故意的。”

“什么?”沈葭惊讶地扭头,“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想让你怀孕。”

怀钰将她抱在腿上,温声解释:“你年纪还小,女子生产凶险万分,无异于过鬼门关,太早生育对你身子不好。”

这也是当初在小蓬莱,那名龟公教他的办法,避子汤喝了伤身,碰上那等好说话的客人,青楼女子常用此法来避孕,若不是怕沈葭日后遭人非议,怀钰根本不想要孩子,他觉得和沈葭两个人过一辈子也挺好。

“你太过分了!”沈葭捶打他的胸膛,“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

她想起这阵时日的努力原来是做白用功,而这人还不告诉她,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主动,良心简直坏透了!

沈葭气得愈发用力,怀钰接住她的拳头,笑道:“别打了,你着了魔似的想要个孩子,我跟你说,你听吗?”

沈葭冷着脸走出浴池,拉下屏风上挂着的浴袍穿上。

怀钰也跟着出了水池,像个野人一样,连件衣裳也不穿,他的身材高大健壮,胸腹肌肉块垒分明,水珠顺着沟壑缓缓流淌,在地砖上留下一个个嚣张的大脚印。

他走过去,一把将沈葭捞进怀里,沈葭推开他,他又锲而不舍地贴上来,如此反复几次后,沈葭实在不敌他的力气,只能被他抱进怀里。

“生气可以,别不理人。”

“那你什么时候要孩子?总不会一辈子不要罢?”

沈葭还是有点生气,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想要孩子,但对怀钰瞒着她这件事很不满。

怀钰低头,在她耳尖落下一吻,低声哄:“等你再长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