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复发 “小9,我想你了。”

三亚度假期间撞上了台风天, 只能每天都呆在酒店,好在最后一天,天气终于放晴了。

男孩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裤衩子, 撒欢儿的狗子似的,快乐地奔向了沙滩。

一米九几的身高,平时的严苛训练,个个把腹肌胸肌练得杠杠的, 又是一大群人, 刚到沙滩上就吸引了好多女孩的目光。

这帮小子们见有女孩们围观, 更加放飞自我了, 就连平时没那么活泼的陈飞, 都变得话多了起来。

社恐i人夏惊蝉完全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远离这帮人。

林照野不复过往的样子。

以前他身边不缺女孩子,也不缺热闹,桃花一朵朵常开不败。

现在林照野不怎么搭理女孩了,热身之后, 兀自玩冲浪板去了,还想约夏惊蝉一起,但看她和许青空相互涂防晒的样子,他闷闷地站了会儿, 兴致恹恹地拎着冲浪板走了。

夏沉光和肖屹两人绑定在一块儿,躺在伞下喝冰可乐、吹海风。

有时候遇到女孩搭讪, 过来问电话号码, 肖屹也会给,还会笑嘻嘻跟女孩们开几句玩笑。

不过, 夏沉光对女孩兴趣不大, 他玩肖屹的psp游戏机, 玩得认真极了。

唯一没有露胸肌腹肌的是许青空,他穿了件西瓜T恤,很乖地坐在夏惊蝉身边,如夏日海盐一般清新。

而且,他浑身写满了“名花有主”四个字——

胸前挂着老婆的小碎花帆布包,高冷地坐在椅子边,手里拎着防晒,时不时便要给老婆手臂和背上补一点。

肖屹跟女孩聊了会儿天,见夏沉光玩游戏不搭理他,觉得没劲儿,起身对夏惊蝉说:“走啊,小夏同学,去打沙滩排球。”

夏惊蝉问许青空:“去吗?”

“你先玩,我等会儿来。”

“那我陪你。”

肖屹不满地说:“你们两个成天腻在一起,还没呆够啊,团建活动能不能走点心。”

许青空也让她去玩,夏惊蝉看到陈飞钱堂姜几个男生抱着排球在网边等着他们,起身拍了拍沙子:“那我去玩一会儿。”

“不许搭理林照野。”许青空叮嘱。

“偏要搭理,让你不来玩。”夏惊蝉灿烂地笑着,跟肖屹一起走了过去。

几人在过腰的清澈海水里玩得不亦乐乎,夏惊蝉和几个新加入的女孩组队跟这帮男生打,居然也毫无劣势,肖屹骂骂咧咧指挥着林照野——

“这是排球,不是篮球,看你把球扔哪儿去了!自己去捡!”

“你会不会啊!”

“篮球犯规,排球你也犯规?你是什么犯规材料合成的机器人?”

林照野不爽地说:“老子又没玩过。”

“连女生都打不赢,丢不丢人。”

“说我,你自己照样打不赢。”

男生跟女生局打成了平手,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个身材超有料的比基尼短发女孩走到肖屹身边,小声对他说了什么。

肖屹脸红了,随即摇头,低声婉拒。

女孩惋惜地看看他,又望望夏惊蝉,撇嘴离开了。

在他去买椰子的时候,夏惊蝉跟屁虫一样追了上去,揪着他八卦地追问:“那女生刚刚跟你说什么啊?”

“她把酒店房号告诉我,让我今晚去找她。”肖屹耳垂挂了红,“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傻了……

“妈呀。”夏惊蝉尖叫,“那你怎么说!怎么说怎么说!”

肖屹将开好的椰子递给她:“我说我有女朋友,就是你。”

“不是,能不能别拿我挡桃花!”

“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啊。”

“她说,岸上那位白皮肤、比我帅的哥们,说你是他女朋友,哦,不只他,那个叫什么野的哥们,也说你是他女朋友,她问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

夏惊蝉:“……”

都什么事儿啊!

夏惊蝉不想再和这帮家伙玩儿,抱着椰子回岸边找许青空,却不见人影。

她的小碎花包包也被他背走了。

“爸,许青空呢?”

“回去了好像。”夏沉光躬身坐在沙滩上,继续沉迷PSP游戏,头都没抬。

夏惊蝉抬脚,踹了踹他的背:“敢情旅游度假对你来说就是换个地方玩游戏是吧,今天最后一天,好不容易放晴了,一起去水里玩玩啊?”

“跟你男朋友一样,我旱鸭子。”

“不是吧,我游泳都是你教的,你现在旱鸭子?骗谁呢。”

“有没有可能我是为了教你游泳才去学的游泳。”夏沉光随口敷衍道,“现在还没到时候,等你变回小朋友了,我再慢慢陪你玩水。”

“我可能变不回小朋友了。”夏惊蝉耸耸肩,坐到他身边,靠着他挺拔的背,“我觉得我会永远留在这个时空。”

“是吗。”

“应该吧。”夏惊蝉也说不好,“我感觉这个世界,和我以前生活的世界是两个平行空间,并不是接续的关系。所以我的未来,也许就是和你们生活在一起。”

“那我岂不是永远不能拥有小小夏了?”

“你还嫌我了是吧!想要小小夏是吧!”

夏沉光极有求生欲地抬手摸摸她的头:“大点好,大点懂事,等你将来工作了,记得赡养我。”

“不不,还是你抚养我比较好。”

夏惊蝉靠着他晒太阳,一颗心也被阳光烫得暖烘烘的,真想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半个多小时,夏惊蝉见许青空还没有回来,有点悬心。

这几天都有好好在吃药,他失眠的症状缓解了很多,比之于期末考那几天,病情明显在逐渐好转,所以夏惊蝉没有随时随地盯着他。

乍然分开这么久,他还一直没回消息,也不免让她忧心忡忡。

“爸,我去找找许青空。”

“你玩你排球呗,找他做什么。”

“他还生着病,有点担心。”

夏惊蝉没走几步,夏沉光就追了上来:“跟你一起。”

“不用啊,他可能回房间里,我去房间看看。”

夏沉光不是真的要陪她找男友,他只是有话对夏惊蝉说:“其实,有些事情我早就想跟你聊聊了。”

老爸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夏惊蝉停住了步伐:“你想说什么?”

“许青空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他是我的队员,我肯定不惜一切代价要帮他,但怎么……

男孩低头揉了揉鼻翼,“能不能治好,说不准,如果将来一直这样,或者变得更严重,要怎么办?”

“不会啊,肯定能治好!”

“我也相信,但……夏沉光抬起那双憨憨的狗狗眼,望向她,“我还是希望你和正常的男孩在一起,林照野虽然性格有点烦人,但他对你是真心的,遇到大……挺靠谱,能担当,你看他对他妹妹,我觉得他能照顾你。”

“爸!”夏惊蝉不可置信地惊呼,“你怎么帮林照野来劝我啊!”

“我不是帮他说话。”夏沉光沉声说,“我是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在我看来,许青空就是最好的。”

“你现在处于恋爱阶段,当然看他哪哪儿都好,我也没让你们现在就分手,再处一点时间,等**消退了,我希望你认认真真考虑一下,他究竟是不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

夏沉光认真地望着她,“有的人,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你要付出你的后半生去治愈他的创伤吗。”

夏惊蝉没有立刻回答,片刻思忖后,她对身边的男孩说:“爸,如果换成是我生病,你会愿意照顾我吗?”

夏沉光没来得及开口,夏惊蝉便帮他回答,“你会,因为你也曾用了很长时间,去治愈我破碎的童年。那时候我到家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吃饭,只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是你每天陪着我,带我去游乐园,给我买好多漂亮的裙子,每天逗我……都没有放弃我,我为什么要放弃他。”

“那不一样,我们是亲人。”

“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女,因为你照顾了我很多年,所以我们成了亲人。”

夏沉光无言以对,但他明白女孩的坚持。

血缘关系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彼此间的羁绊,所以变成了亲人。

……

夏惊蝉回到酒店房间,没有看到许青空,房间窗帘全部拉上了,光线昏沉暗黄。

女孩走到床边,扬手拉开窗帘。

海景房视野开阔,远处湛蓝的海面闪着粼粼的波光,夏惊蝉极目眺望,心情也变得豁达舒朗…

这时,她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他在花园里。

台风天过境,花园里一片落叶凋零,他独自坐在花园椅上,身边空出了一个位置。

夏惊蝉以为他在独处,想给他打电话,却看到他嘴唇似乎在动。

霎时间,全身的血液都回流到了脑子里。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和身边的空气说话,他还在笑,如明月清风一般疏落。

又开始了,他又开始了…

夏惊蝉疯了一般回过身,推门而出想冲到花园里,揪着许青空的衣领质问他在跟谁说话。

对面根本没有人!不管看到什么,那都不是真的!

妈妈已经离开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醒醒吧,接受现实,别再耽溺于虚幻的想象了!

她的手紧紧抓着门把手,直到硌得掌心都疼了。

夏惊蝉没有这样做,她不是歇斯底里的性格。

她颓然地回到房间,坐在床边,将身体里那股子冲动和慌张按捺了下去。

冷静之后,她给林照野打了电话。

没一会儿,林照野来到房间,夏惊蝉将那几瓶精神类药物递过去让他一一检查。

林照野嗅了嗅味道,咬开一颗尝了尝,对夏惊蝉道:“他又换药了。”

“……”

夏惊蝉瘫软地坐在了椅子边。

林照野想安慰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捡起药瓶对她说:“我现在去当地医院,把药换回来,你等我,很快。”

“不用了林照野。”女孩咬牙沉声说,“他自己不想接受治疗,换回来也没有用。”

以许青空的洞察力,换药的第一天,他就应该察觉了端倪,所以他没有再质问她和林照野那晚究竟去哪儿了。

他什么都猜到了。

虽然她不让换药,但林照野还是拿着药盒出门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将一盒新的利培酮递到夏惊蝉面前:“如果他已经有好几天断药了,病情就会复发,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吃药。否则,下一场比赛,他绝对不能上场。”

*

晚上,许青空洗过澡,看到女孩一言不发地侧躺着。他扔了擦拭头发的毛巾,从后面抱住了女孩柔软温香的身子,热切地亲吻着她的后颈,试图唤醒她…

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身体的每一寸肌理,心里的每一个想法,眼神里的每一次犹疑…

可许青空在她面前,仍旧是一片迷雾。

在他的手缓缓探入的时候,夏惊蝉回过头,望着他渴望的眸子:“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数你的药有多少片。”

少年蓦地停下来。

夏惊蝉穿着他的单薄白衬衫,衬衫领口搭在了肩上,慵懒**…

“每次都是我把药倒出来,亲眼看着你吃,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不放心,怕哪一天忘记了提醒你吃药,所以我会数一数药片的数量,做好记录。”

她冷冷笑着,“你可真行啊许青空,你替换的维生素都能精确严谨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是正好有一位医生朋友在身边,是不是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根本不想好起来。”

“你这位医生朋友,帮你真是不遗余力。”许青空面无表情地说。

“你少扯这些有的没的,在林照野这件事情上,我问心无愧,但你呢。”

许青空抿了抿单薄干燥的唇:“抱歉。”

“我不想再和你斗智斗勇了,真的很累,我们敞开了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青空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边,来回踱着步子,看起来似乎很焦虑…

“我答应过要照顾好她。”他忽然压低了嗓音,用近乎气息的声音告诉她,“但我没有做到,你能明白那种无力感?眼睁睁看着发誓要保护的人离我而去,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

“你那时候才十一岁啊!”

“某天她忽然回来了,真的,你可能觉得我疯了,但我知道,她真的回来了,她会对我笑,会和我聊天,会听我讲我最近发生的事……们看不见她,但我能看得见,小九,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那不是灵魂啊许青空!那只是你的幻觉,它不存在的!”

“如果有一天你消失了,我同样不会放弃寻找你,哪怕别人都说你不存在,我也不会放弃。夏惊蝉,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你要我怎么信!相信你真的能看到母亲的灵魂吗!”

“我不想前功尽弃,小九,你让我做好这件事,行吗。”

许青空用力握住了她纤瘦的手臂,渴望地说,“不会有任何影响,开始吃药之前的那段时间,我们不是也相处得很好吗,这件事你听我的,别的……的事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不,我不接受!”

夏惊蝉用力推开了他,从桌上抓起药盒,拧开了将药倒在手掌心,“你把它吃了,许青空,别再抱守残缺了。”

许青空冷静地看着女孩,看着她那近乎颤抖的手,递到他面前。

“听话,把药吃了。”

少年仍旧摇头,紧扣着女孩的眼睛:“我没有疯,小九,她真的存在,她就在你身后……”

夏惊蝉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两步,又害怕,又悲伤,她强忍着眼泪,用压抑的嗓音说:“许青空,再这样下去,你没有疯,我先疯了。对不……

说完,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惊慌地跑到夏沉光房门前,用力扣门,“爸,爸开门啊!”

夏沉光打开了房门,看到小姑娘梨花带雨的模样,瞬间血压升高了:“怎么回事?许青空欺负你了?”

“我以为我做好了准备,但我没……女孩语无伦次地说着,紧紧搂住了少年劲瘦坚实的腰,哽咽地控诉,“他还吓我。”

看着她这狼狈的模样,夏沉光五脏六腑都揪紧了。

“今晚你住我们这里,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对面床边,只穿了一条裤衩的肖屹忙不迭给自己套上长裤,憨憨地说:“这不太方便吧。”

夏沉光回头对他说:“你去许青空那边睡,顺便看着他。”

“……”

肖屹望了望夏惊蝉,“他女朋友都让他吓哭了,你让我去陪他?老子也怕啊。”

夏沉光没有勉强,他去洗手间拧了毛巾,给小姑娘擦了擦脸,又让肖屹下楼给她买了一份清补凉上来。

两个男孩陪着她聊了一会儿,安抚她的情绪。

“今晚你睡我的床,我和肖屹挤一挤,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夏惊蝉摇了摇头:“刚刚我太紧张了,现在没事了。”

“你别说。”肖屹枕着手臂躺在**,边看手机边说道,“有些精神病真的会把自己看到的幻觉当真,然后觉得全世界都疯了,就他是清醒的。”

“许青空不是精神病。”夏惊蝉下意识地维护他,“他只……知道该怎么跟自己和解。”

肖屹直接笑了:“我还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精神病形容得这么清新脱俗。”

夏惊蝉从**站起来,跳到对面**狠踹他。

“哎哎!”肖屹连忙抱着枕头格挡,“夏沉光,管管你女儿!刚刚还哭得跟个水龙头似的,这会儿拿我当发泄对象。”

“那你就让她发泄一下吧。”

“没见这么溺爱小孩的啊。”

晚上,夏沉光跟肖屹挤一张**,夏惊蝉独自睡靠窗边的大床,肖屹抱怨夏沉光睡觉不安分:“不准在被窝里放屁。”

“老子什么时候在被窝里放屁了!”

“你睡着了不知道。”

“不可能。”

“打呼噜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打呼噜。”

“你少玷污我形象。”

夏惊蝉侧身背对着他们:“安静点好不好,我好困呀。”

肖屹:“听到没,闭嘴。”

夏沉光:“踏马的,到底是谁在说话!”

大概安静了十分钟不到,肖屹的呼噜声响了起来,不大,尚且可以忍受,但没多久,夏沉光说梦话的声音又传来了——

“对!夹住他!别给他机会!”

“传球啊草。”

“……”

两人就跟二重奏似的,夏惊蝉真是受不了了,起身去阳台上待了会儿,吹着温柔和煦的海风,

一阵缓慢的敲门声传来,咚、咚咚…

似带着犹疑和忐忑。

夏惊蝉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

门外,许青空沙哑痛苦的嗓音传来:“小九,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