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深夜 两人的呼吸缓慢地交织……

夏惊蝉懵了好久, 带着怒气走出房门,林照野立刻追了上去:“你做什么?”

“我要找他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不肯吃药,为什么要骗我!”

林照野揪着她的手,将女孩拉回了房间,用力摁着她的肩膀——

“夏夏, 你先冷静下来, 听我说。”

夏惊蝉深呼吸, 让自己稍稍镇定些:“你说。”

“许青空的情况不是个例, 今年假期为了方便照顾七七, 我去三院实习,虽然不是精神科,但那边缺人手的时候会去帮忙,见过一些临床患者抗拒吃药,你跟他讲不清道理, 也很难说服。”

“为什么会这样啊?”她不解地问。

林照野嘴角提了提,眼底却没有笑意:“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是会上瘾的,一方面是现实的残酷, 失去,沉沦, 梦碎;另一方面他臆想出来的美好, 一切圆满,你会怎么选。”

夏惊蝉明白了他的意思。

“许青空不会这样。”女孩咬着牙, 倔强地说, “他不该这样!”

“夏惊蝉, 你真的了解他吗。”林照野紧扣着她泛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真……解他这个人吗。”

夏惊蝉靠墙坐了下来,手捂住嘴,竭力忍住眼底的酸涩。

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是的,她不了解。

这样的相爱,可她没有触及到他灵魂的冰山一角。在他绝望而空旷的世界前,这所谓的爱,太苍白、也太无力了。

夏惊蝉挫败至极,用力掷了药瓶。

药瓶回弹在墙上,哗啦一声,药片全部倒了出来。

林照野平静地将药片一颗颗捡起来,装进袋子里,蹲在女孩面前,柔声说:“如果觉得累的话,要不要来我身边,不会那么辛苦。第一次告白,你说你要坚如磐石、矢志不渝的爱,我想了半年多,现在认真地回答你,我可以给。”

“你还真……孔不入,见缝插针。”女孩抬起悲伤又戏谑的眸子,望着他。

林照野抠碎了一颗维生素,指尖细细碾成了粉:“他不是良配,你看不出来吗,只会拖着你下坠,给不了任何正向的感情和能量。但我可以,我会让你生活的更好,我情绪稳定,也不会欺负你,我比他有趣、会逗你……跟我在一起每一天都会很开心。”

夏惊蝉站了起来,将桌上的药盒全部装进书包里,转身离开房间。

林照野抓住她的手腕,“夏夏.”

“谢谢你,林照野,但我喜欢许青空。”夏惊蝉挣开了他的手,“我喜欢他,只喜欢他,是那种不知为什么喜欢但就是好喜欢的喜欢,这种感觉从见他第一面就在心里扎了根。我对你没有感觉,因为你不是他,你也不像……

一连好几个喜欢,把林照野打得猝不及防。

心脏都豁了口子,呼啦啦地漏着风。

看着女孩决绝的眼神,他渐渐明白了,是啊,不管怎么争取、怎么表达,其实都是无用功。

因为他不是许青空,不像许青空,连替身备胎都当不了,不管是浪子还是情圣,不管变得更好,还是更……不会多看他一眼。

一切努力和争取,都是无意义的。

可这份无意义,却是他心里最珍贵、最美好的感情了啊…

女孩离开后,他一脚踹开了面前的椅子,抱着头,在房间里烦躁地走了好几圈,低低吼了一声,将胸腔里那股子难以释怀的悲伤发泄了出来。

夏惊蝉走出小区。

凌晨冷落的街头没几个人,很快,身后摩托的呼啸声传来。

“去哪儿啊?”他追上了夏惊蝉。

“医院。”女孩拎了拎手里的背包,“重新开药。”

“你这样没用,他不想吃,就会想方设法不吃,我见过有病人去洗手间催吐,也要把药片弄出来。”

“我会让他吃。”夏惊蝉坚决地说,“我会盯着他。”

林照野笑了:“信不信,那小子有一百种办法骗过你,你盯不住他。”

“……”

她无能为力地站在路口,冷风嗖嗖地往衣领里钻,好冷。

林照野笑着说:“上车吧,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是林医生啊,对病……生永远有办法。”林照野将头盔递给了夏惊蝉,“上车,相信我。”

夏惊蝉迟疑地望向他:“……是想让我跟你在一起吗?”

林照野低头、玩篮球一样玩着护目头盔:“你的话都说到那份上了,我还能这么没皮没脸贴上来吗,放心,我会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天涯何处无芳草,等着,明天我就给你表演个光速脱单。”

夏惊蝉无奈地笑了下,接过了头盔,坐上了他的摩托:“行啊,那我等着看。”

林照野带她去了医院,跟精神科夜班医生说明了情况,医生重新给他们开了药,不过这次的药片不太一样,跟夏惊蝉所提供的维生素的形状和味道差不多,应该能瞒过他。

夏惊蝉都惊呆了,没想到医院还有这样的对策,林照野解释说:“更夸张的都有,医生见过的世面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夏惊蝉向他诚挚地道了谢。

“跟我客气什么。”他将头盔稳稳戴在了女孩脑袋上,载着她回了肖屹的家里。

……

抵达小区时候,天际泛起了冷青色的光,黎明将至。

房间里男孩们横七竖八地睡在**,沙发上,呼噜声交织,此起彼伏。

许青空没有睡,他在阳台吹了一夜冷风。

整整一夜。

晨曦的微光穿透云层,照着少年冷寂寂的脸庞上,肖屹迷迷糊糊去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他,鬼似的在阳台站了一夜,吓得他忙不迭回房间叫醒夏沉光,说你闺女和林照野再不回来,今天晚上怕是凶多吉少了。

看这情况,林照野高低一条胳膊是保不住了。

夏沉光打着呵欠,迷迷糊糊说:“你想多了,我们学神不吃这种无意义的醋。”

“你自己去看!他在阳台等了一晚上!跟个望妻石一样。”

“失眠,正常现象。”

说话间,房门打开了,夏惊蝉和林照野走进来。

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向响动,林照野还回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一切安全,他们都睡了。

忽然,客厅灯光全亮,夏惊蝉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眼睛。

视线恢复时,她看到许青空站在客厅里,沉沉问她:“小九,去哪儿了?”

他表情平静无澜,连嗓音都如同死人的心电图一般平直。

夏惊蝉能感受到少年眼底静水流深的暗涌。

她还没开口,林照野走到他面前,嬉皮笑脸说:“偏不告诉……

话没说完,只听一声惨叫,林照野的手被许青空狠狠掰扯着,手指头生生被他向后掰得变了形——

“许青空,我操/你!放手!他妈的偷袭算什么本事!”

许青空用了力,林照野嚎得百米开外都能听见:“你妈的!放开老子,痛啊!”

“我又没有说过,让你离她远点。”哪怕面上平静,但少年眼底黑沉沉的戾气还是无法压制的。

林照野感受到了他死亡般的威胁,想到了那次动物园回来后,他将他压在走廊上说的那番话。

疯得不行。

“许青空,你踏马神经病啊,放开我!要发疯也搞清楚情况好吧!”

夏惊蝉拉扯许青空:“别这样,有话好说。”

他揪着林照野退后两步,冷冷望向她:“怎么,你心疼了?”

“许青空,你别误会,我跟林照野是出去办事情!”

“办事情?办了一晚上?”

夏惊蝉有点来气了,差点就把药片的事情说出来了,但林照野甩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能说。

想让他乖乖吃药恢复健康,就不能挑明这件事。

她讪讪地闭嘴了。

夏沉光陈飞几个男孩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用蛮力分开了两个人。

林照野食指指骨差点被他掰断,疼得龇牙咧嘴,夏惊蝉关切地问他:“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还行,没断。”他使劲儿甩着手,缓解疼痛,“不过你愿意陪我去医院,我也不拒绝。”

“你少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真的,要不要陪我,反正留下来你男朋友也没有好脸色。”

肖屹看着许青空眼底渐渐加深的阴霾,一把薅走了林照野,嚷嚷道:“我陪你去医院,真……了一晚上,有这精神怎么不用在训练上。”

“哎,我要夏夏陪我去!”

“走吧你!别火上浇油了。”

林照野被肖屹架了出去,许青空和夏惊蝉相对无言地对峙了片刻,郁积了一夜的火气没处撒,他也摔门离开了。

夏沉光推了推夏惊蝉:“不去追啊。”

因为换药的事情,夏惊蝉心里对他酝着火:“我为什么要追,他发疯就让他发好了。”

“真的假的。”夏沉光拧着眉头,“你不会真和林照野约会去了吧?”

“……”

“说实话,有点过分。”钱堂姜客观公正地说,“要是我女朋友,我也生气。”

夏惊蝉想解释,但换药的事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即便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夏惊蝉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许青空有问题、把他当成病患对待,所以咬紧了牙,没有开口。

夏沉光也没有追问,去翻冰箱找吃的,夏惊蝉忍不住冲夏沉光喊了句:“不是亲和力满分队长吗,队员有情绪问题你不负责开解?”

夏沉光叼着三明治:“我是队长,不是知心姐姐,再说他的情绪问题又不是冲我来的。”

夏惊蝉扯走他嘴里的三明治,推搡他出门:“去跟着他呀。”

“哎,行行行。”

……

晚上,夏惊蝉回了家,以为许青空肯定赌气没回来,要么在外面吃饭,要么在学校机房里写代码。

没想到他在,不仅早早回家,桌上还用保温罩盖着饭菜。

几样家常小炒,都是夏惊蝉平日里爱吃的。

她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透过门缝,看到他坐在飘窗边,单手拎着一本书。

侧脸冷淡,薄薄的居家毛衣紧贴着他挺拔的上身轮廓,眸子扫着书页,情绪平静了下来。

夏惊蝉心里的闷气却没有消。

真的,只要一想到他换药,而且不知道换了多长时间,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好好恢……惊蝉真是气得饭都吃不下。

她这么担心他,为了怕他深夜失眠难受,强撑着自己也不睡,他都觉得无所谓吗。

狼心狗肺。

夏惊蝉气呼呼地去洗手间冲澡,故意把门撞得哐啷响,洗完澡出来也不吃他做的饭,打开了电视机,心不在焉地看着。

过了会儿,许青空将已经冷掉的饭菜拿到厨房重新加热保温,端到了桌上。

一句话没说,也没让她过来吃饭,回房间继续看书。

香喷喷的饭菜摆在哪儿,仿佛她是小猫小狗,自己饿了就会吃。

夏惊蝉跟他较劲,就算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有主动去吃他做的饭菜。

有什么了不起,打给电话叫肯德基外送又不是不可以。

小姑娘拿起了手机准备叫外送,许青空终于走出来,倚在门边:“还不饿?”

“不饿!”她赌气地说。

许青空给自己舀了饭,端着碗坐下来,香喷喷地吃了起来,夏惊蝉越发饿得心慌慌,闷声问:“你没吃晚饭?”

“吃过了。”许青空淡淡道,“但你不吃,浪费了。”

“谁说我不吃!”

小姑娘踢翻了小椅子,磨皮擦痒走过来坐下,抢走了他手里的饭碗,把饭菜全兜自己面前,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许青空给她倒了一杯橙汁,递到手边,转身去卧室里收拾行李。

夏惊蝉见他提着行李箱出来,摊开,里面装了夏装衣服。

随即他又去洗手间收捡了刮胡刀,牙膏牙刷一类物品,她玻璃心顿时就绷不住了:“许青空,你收拾行李做什么,要搬走吗?”

许青空没有回答。

“所以,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对吧!”

“许青空,你走了就别回来了,反正这房……房子也是你送给我的!”

“……让我爸住进来,这个家没你的位置了!”

少年不动声色地收拾着东西,直到她赌气说:“我还让林照野也搬进来。”

他抬头,冷冰冰的眼锋扫她一眼:“你敢。”

“……”

可能意识到自己太凶,弄得小姑娘眼睛都红了,他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别用他开玩笑,老子现在还没消气。”

“你还老子了,你又不是我爸!”小姑娘一整个玻璃心加炸毛,跑回卧室里,躺**爆哭,“许青空,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根本不在乎我!你还凶我!”

“……”

没一会儿,许青空回房间,从柜子里捡出她的内衣,整整齐齐叠好放进箱子里。

“那是我的!不准拿走!”

夏惊蝉一跃而起,跑过来抢夺,许青空无奈地说:“明天去三亚,很早的机票,提前收拾行李,你别捣乱。”

“……

夏惊蝉这才回想起来,是啊,球队三亚团建的出发日期,就是明天啊…

所以,他不是要搬出去,只是在收拾旅行的东西而已。

小姑娘愣在原地,想到刚刚那么多戏,真是丢死人了!

她扑倒**,用被子裹住自己,转过身去不理他。

许青空收拾了行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回房间休息。

两人中间隔了少说三个人的距离,各自占据了床沿一边,仿佛相互排斥的同极磁铁。

安静的夜里,两人的呼吸缓慢地交织着…

深夜,失眠,辗转反侧。

僵持了两个小时后,夏惊蝉终于闷闷地开口:“睡了吗。”

“没有。”

夏惊蝉坐起身,看着他模糊的侧影。

过了会儿,许青空也回过身,平躺着:“不打一架你是睡不着吗?”

夏惊蝉爬过去,跨坐在他身上:“打架我肯定赢不了。”

“嗯?”许青空看着她缓慢地解开了他……

“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