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胤禘有些气闷:“阿玛, 您怎么会想到用迎春花编摇篮呢?”
康熙帝绕着圈子:“因为朕时时处处把昕昕放在心上。”
青璃偏头翻了个白眼,不去看这个老忽悠。
【我赌三盘奶糕,你绝对是监控了安安的行为,受他启发。】
【不给安安感谢费就算了, 还用来跟安安打擂台。】
【这真是亲阿玛才做得出的事!】
【但凡不够亲近, 都会悠着点, 怕外人嘀咕。】
康熙帝看着身侧闪闪发光的金色气泡,心头竟涌上了股自豪感:不愧是朕的大宝贝,就是懂朕。
胤禘狐疑地看了两眼康熙帝:“是吗?”
胤禘总觉得康熙帝是故意选用了迎春花, 就是为了跟自己撞花,狠狠踩自己一脚。
小宝贝的头顶虽然没有金色气泡, 但他毫不掩饰的表情太好懂了。
还不想暴露的康熙帝欲盖弥彰:“朕都计划好了, 一年十二个月, 每个月都用不同的花朵做主体给你额娘和你妹妹编花冠、摇篮。二月是迎春花, 下个月是桃花, 四月是牡丹……”
胤禘打断康熙帝的自言自语:“阿玛,额娘和妹妹都有礼物, 那安安呢?”
康熙帝掀起眼皮子, 一眼就看透了兔崽子的小算盘:“说吧,你看中朕的哪样宝贝了?”
胤禘跑去桌几旁, 拎起茶壶倒了杯君山银针,又颠颠捧到康熙帝跟前,做足了殷勤姿态,这才笑着开口:“儿子想要那套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
十二月令花神杯分别以水仙、玉兰、桃花、牡丹、石榴、菡萏、兰草、桂花、**、芙蓉、月季和梅花为主题, 一花一月, 并配以相应诗文装饰。*
是官窑上个月刚出的名品瓷器, 被烧制的匠人誉为此生技艺之巅峰, 康熙帝看过后也觉得能代表官窑目前的最高水准。
康熙帝接过茶盏,浅啜两口:“这套花神杯朕赏玩过后就收起来放进私库了,你消息还怪灵通的。”
胤禘越是心虚笑得越甜:“阿玛您前几天赏儿子端砚时,不是特许儿子去您私库挑选吗?”
康熙帝似笑非笑:“朕让你挑砚台,没让挑瓷器吧?”
胤禘神色不动,依旧笑嘻嘻:“阿玛您的私库太大,儿子走岔了,不小心去了摆放瓷器的地方。”
康熙帝揪着胤禘的小耳朵:“你除了不识路,难不成还有透视眼?花神杯装在盒子里都能被你看个准?”
胤禘讷讷一笑:“儿子掀开盖子后才知道走错了,都是缘分,都是缘分!”
青璃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得了得了,不就是一套杯子吗?安安看上了你就给他呗。”
康熙帝本就打算让胤禘如愿,不过是逗逗他罢了。听见青璃下场劝说,更是下定决心松松手。
可随之而来的青璃的心声却让康熙帝气结不已,彻底改变了想法。
【好歹是你的小宝贝,难道还没杯子值钱?】
【你就算现在不给,等你死了不照样全归他?】
【或早或晚都一样,何必拘泥纠结于时间呢?】
等朕死了?阿璃的心里话是越来越大胆了。
而且乍一看有点道理,细细一想都是歪理邪说!
或早或晚都一样?朕现在退位跟二十年后退位能一样吗?
康熙帝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决定祸水东引。
康熙帝偏头看向青璃,神情诚挚、语气无辜:“可这套十二月令花神杯,是朕打算送给阿璃的,阿璃要转赠给安安吗?”
悠哉饮茶的青璃咳了两声,险些被呛到。
青璃不去看胤禘满怀期待的大眼睛,遵从自己内心做出选择:“……既然是皇上的一片心意,那臣妾可不能辜负呀!”
【安安这么喜欢,肯定是好东西。】
【我的宝贝可不能便宜别人,亲儿子都不行。】
【等我用腻了、不喜欢了,再让安安捡回去吧。】
【或者等我死了,迟早是他的,何必急于一时呢?】
看着青璃的心声,康熙帝哭笑不得。
原来阿璃不仅有两幅面孔,还有双重标准,不过这小霸王的人设还真是一如既往。
胤禘敢跟康熙帝胡搅蛮缠,可面对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也只能避其锋芒。
胤禘老老实实地偃旗息鼓了:“既然是阿玛要送给额娘的礼物,儿子自然不敢染指。”
恰在此时,芙芫隔着珊瑚米珠落地帘轻声汇报:“主子,大福晋发动了。”
听得此言,青璃摘下花冠,摸了摸散乱的发髻,正欲传人进来梳妆打扮,就被康熙帝打断:“阿璃是皇后,若是守着胤禔的福晋,她反而会有压力。”
康熙帝偏头朝着落地帘的方向吩咐:“你去传朕的旨意,准惠贵妃前去阿哥所,直到皇长孙女落地。”——阿哥所里的几位皇子皆已长成,若无康熙帝的特许,惠贵妃是不能踏入的,只能在延禧宫焦急地等消息。
芙芫领命退下,青璃朝康熙帝眨了眨眼睛,俏皮可爱。
【心疼我就直说。】
康熙帝拿起花冠重新戴在青璃的发髻上,顺便偷了个香,低沉的声线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最重要的是,朕心疼阿璃。虽已是春日,但仍有三分凉意,况且阿璃生完昕昕还不满四个月,朕怎么忍心阿璃劳心劳力呢?”
青璃身子微倾,轻啄着康熙帝棱角分明的侧颜,语气娇软甜蜜:“我就喜欢你这毫不遮掩的偏心劲儿!”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说的就是我吧。】
康熙帝拥着青璃入怀,大掌轻抚着青璃的秀发,动作温柔,眼神缱绻:“朕对阿璃可不仅仅是偏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独爱。”
从阿玛额娘又黏糊起来,就开始当木头人的胤禘,一时没忍住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康熙帝瞅了眼摇篮里已酣然入睡的小心肝,自觉胤禘暂时失去了哄娃的利用价值,就想把这个不识相的小灯泡给扔出去:“安安,你该去阿哥所等着你大侄女出生了,可别又让人捷足先登。”
听到这句话,胤禘回忆起三个多月前胤媛出生那天,被康熙帝截胡的悲惨遭遇,急忙从圆凳上蹦下来,一溜烟儿跑出内间。
只留下珊瑚米珠帘晃动碰撞的叮当响,还有胤禘中气十足的一句:“吃一堑长一智,儿子绝不再犯。”
青璃听着父子二人打哑谜,秀眉微蹙,明亮清澈的桃花眼也染上了一层迷雾。
【嫂子生产,让小叔子去守着,……不太好吧?】
【虽说这小叔子才实岁七岁,虚岁九岁,但大清的风气不是一直都很封建闭塞吗?】
康熙帝再次被金色气泡噎了个结结实实,心梗胸闷、头晕眼花的症状接踵而来。
康熙帝努力平复心情,缓和语气,可怎么听都透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安安是去收债的。朕抢在他前面第一个亲了昕昕,就把第一个亲皇长孙女赔给了他。”
青璃晃了晃头,打散方才脑子里忽然窜出来的不像话的想法,讷讷笑着:“……难怪难怪。”
康熙帝帮青璃拍了拍脑袋,边拍边想:要不朕多陪阿璃晒晒太阳?也好把阿璃脑瓜里的水都晒干。
【真有你的,用大儿子的闺女赔偿小儿子。】
【合着你什么都不用付出?无本买卖,空手套白狼呗?】
【你就算不是皇帝,我看你也能做个大清首富。】
趁青璃不注意,康熙帝戳了戳眼皮子底下的金色气泡:普普通通的大清首富有什么值得稀奇的?朕若是想,天天都能换人做。
朕注定是帝王,也只会是帝王。
这样才能让天底下最好最美的事物都属于阿璃,这样阿璃才能永远都不用低头弯腰,永远肆意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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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坤宁宫里帝后二人的交颈缠绵自不必多说,阿哥所里也先后迎来了惠贵妃和太子殿下。
芙芫作为坤宁宫的大宫女,此时也陪在惠贵妃身边,代表青璃的态度和重视。
惠贵妃避开胤禘的问安,又对胤禘点了点头,语带惊讶:“太子殿下怎么来了?大福晋的情况很好,有本宫跟芙芫姑娘守在此处,定会母女平安,殿下不必担忧。”
胤禘歪头一笑,语气不徐不缓:“孤也觉得大嫂和大侄女会平安顺遂,也万分相信贵母妃和芙芫姑姑,不过孤奉了皇命,不得不跑一趟。”
听到“皇命”二字,像个木头桩子般立在产房门前的胤禔,这才有了反应。
胤禔嘴里念叨着“母女平安”,又转过身朝胤禘拱了拱手:“太子六弟,皇阿玛有何吩咐?”
惠贵妃握紧双手,心里有些激动——莫非皇上虽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实则心里很看重本宫的大孙女?
见胤禔和惠贵妃都皱眉沉思,胤禘的笑容逐渐扩大,语气戏谑:“皇阿玛说了,第一个亲大侄女的机会归孤,孤特来转告大哥和贵母妃一声。”
头一次收到这么特别的皇命,胤禔和惠贵妃面面相觑——胤禔满脸不服气,惠贵妃却手执绢帕,捂嘴笑得开怀。
胤禘看着胤禔眉头紧拧、瞪圆了双眼的模样,暗叫不好。
胤禘马上使出了遁地术,倒腾着小短腿朝院子外跑去,离开前还不忘强调一遍:“弟弟先去找三哥他们,大嫂生了记得通知弟弟啊!”
胤禔顺着胤禘的身影快走了两步,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胤禘逃出东头所,转了个弯就消失不见。
胤禔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盯着捂住肚子笑得东倒西歪的惠贵妃,语气幽怨:“额娘,您不帮帮儿子就算了,怎么还看儿子的笑话?”
惠贵妃被胤禔哀怨的目光看得浑身不适,笑声逐渐变小、微不可闻。
惠贵妃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忽:“皇上都下旨了,额娘也无能为力,胤禔你就乖乖照做吧。”
胤禔轻嗤一声:“儿子看额娘不是无能为力,是乐见其成!”
惠贵妃对儿子的耐心有一些,但属实不多。
见胤禔不依不饶,惠贵妃挺直身姿,瞪他一眼:“本宫怎么就不能高兴了?本宫的大孙女招她小叔叔疼,多个人喜欢她,不值得本宫高兴吗?”
胤禔闭口不言,惠贵妃继续输出:“怎么?不能第一个亲闺女,你就不疼爱她了?”
惠贵妃的眼神里透着明晃晃的指责:额娘没想到你这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心胸狭隘。
被栽赃的胤禔欲辩已忘言,只能一遍遍地强调:“儿子没有!儿子不会!”
达到目的,惠贵妃便顺势揭过:“那不就得了。你是她的亲阿玛,以后亲闺女的机会多着呢,把头一次让给太子殿下也是理所应当。”
点头如捣蒜的胤禔顿了一下:怎么就变成理所应当了呢?
……算了算了,额娘说的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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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的胤禘对大哥是如何被忽悠、被洗脑的,一无所知。
胤禘看着院子里一同品茶谈心的三位哥哥惊喜不已:“我还打算遣人去请四哥和五哥呢,没想到你们今日齐聚三哥的院子。”
胤祉咽下嘴里的糕点,出声打趣:“太子六弟不应该正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公主乐不思蜀吗?怎么有闲心逸致来阿哥所?”
胤禘勾唇一笑,语带炫耀:“昕昕可喜欢我这个哥哥了,睡着了还捏着我的手指不放呢!”
见胤祉的脸上浮现出酸涩,胤禘见好就收:“妹妹虽然可爱,但哥哥们一样重要,我听说大嫂要生了,就过来问候一二,顺便看看你们。”
胤禛面上不苟言笑,语气却满是笑意:“原来咱们三个只是太子六弟嘴里的顺便啊!”
胤禘招招手,随侍的小花生会意向前,将带来的食盒摆放在桌几上。
胤禘抬起下巴,语气带着点小傲娇:“对啊,我还顺便给你们带了点心呢。”——“顺便”两个字带了重音。
小花生一边摆盘,胤禘一边介绍:“三哥最爱的蜜汁蜂巢糕,四哥最爱的茯苓糕,五哥最爱的奶香葡萄酥。”
“山楂凉糕是大哥最爱的,我刚刚给忘了,小花生你再跑一趟东头所,给大哥送去吧!”
小花生领命退下,胤福勾着胤禘的脖子,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泪:“太子六弟真贴心,三哥感动地想哭。”
胤福故作嫌弃地推开胤福,净手后捻起一块蜜汁蜂巢糕塞进胤福嘴里:“三哥感动就多吃点!”
胤祉和胤禛相视一笑,也美滋滋地用起点心。
用罢点心、饮罢香茶,闲话几句过后,胤禘问道:“我看哥哥们方才神色不大对,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胤福叹了口气:“不是我们,是三位姐姐。”
胤福口中的三位姐姐是指:年芳二十岁的大公主卓克陀达、十八岁的二公主宜尔哈,以及十七岁的三公主雅尔檀。
自去年冬月开始,整个前朝都气氛紧张,户部忙于粮草、工部准备器具、兵部整装待发,种种行动皆是在为今年征战准噶尔做准备。
想要一次性解决准噶尔,就不得不取得蒙古其他部落的支持。当然可以武力威慑,但最好的办法却是软硬兼施、恩威并重,一面敲打蒙古,一面联姻蒙古。
康熙帝透露了嫁女的意愿,蒙古四十九部就纷纷上折子,推举部落里优秀的适龄青年。虽然康熙帝全都留中不发,但宫里宫外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定会有公主出嫁,只是人选尚未有定论。
身为皇子,胤福三人因为剑指准噶尔而热血沸腾;作为弟弟,胤福三人因为姐姐要远嫁而满怀愁绪。
三位公主跟阿哥们都处得不错,不仅每月十五会齐聚坤宁宫用膳,而且逢年过节阿哥们都会收到她们细心准备的绣活。如今因为政治原因,公主们要远嫁蒙古,阿哥们自然担心不舍。
不过这忧虑也是分等级的,有同母胞姐的胤祉是忧虑最重的那一个。
胤祉挥退一众宫人,目光灼灼地看向胤禘:“太子六弟,你既是太子又跟皇阿玛最亲近。”
胤祉顶着三哥和五弟不赞同的目光,咬牙问了出来:“太子六弟可知晓皇阿玛的心思?”
胤禛皱眉斥责:“四哥,莫要揣摩圣意,冒犯君颜。”
胤禘知道胤禛是不忍自己为难,安抚地看了眼胤禛,摆摆手不以为意:“皇阿玛没跟我提过这些。”
迎着胤祉脸上的失望和胤禛松口气的神情,胤禘悠悠补充:“不过阿玛跟额娘说悄悄话时,我偷听到一些。”
胤祉重新打起精神,胤禛又再次提起心脏。
胤福看着他们不断变换的脸色,又看向淡然自若的胤禘,笑出声来:“太子六弟,你就别逗咱们了,能说的你就直说,不能说的也放在肚子里无需多言。”
胤禘笑嘻嘻地拍了拍胤禛的肩膀,有些感动:“五哥别担心,虽是我偷听的,但皇阿玛当时发现我了却未斥退,说明皇阿玛没想瞒我。而且事后皇阿玛也未让梁公公叮嘱我闭嘴,就我的了解,皇阿玛这是允许我告诉哥哥们的意思。”
胤禛颔首:“你心里有数就好。”
胤祉直勾勾地盯着胤禘,眼神催促。
胤禘卖足关子,沉吟许久,淡淡说出两个名字:“博尔济吉特班第,博尔济吉特□□衮。”
胤祉急急问道:“是二选一,还是皇阿玛打算连嫁两女?”——若是前者,还有大公主在前顶着;若是后者,那胤祉的同胞亲姐二公主就也要出嫁了。
胤禘打破胤祉的希望:“班第是大姐姐的额驸,□□衮是二姐姐的额驸。”
见胤祉垂头丧气,胤福想方设法地安慰:“班第是科尔沁部的台吉,科尔沁一向同大清友善,还是皇玛嬷和乌库玛嬷的家乡,想必大姐姐的日子不会难过。但二姐姐的额驸人选却还要更胜一筹。”
“□□衮虽然是巴林部人,但他是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的次子、固伦淑慧长公主的孙儿。身份贵重暂且不论,只说淑慧长公主,她可是乌库玛嬷亲女、皇阿玛的亲姑姑,二姐姐有咱们这位姑祖母照顾,四弟和荣母妃尽可放心。”
胤禘没好气地拍了拍胤祉的后背:“打起精神来!咱们都是姐姐们的后盾,咱们兄弟同心,大清只会越来越强盛。有咱们撑腰,蒙古岂敢慢待公主?”
胤禛也握住胤祉的手,表示无言的支持。
胤祉满饮一盏茶,长舒一口气,重新挺直腰背,语气坚定:“说得好!若是额驸敢对不起姐姐,四爷我就打上门去,让蒙古人看看,什么叫公主不可欺!”
胤禘拍着巴掌乐:“不用四哥跑那么远,咱们传召额驸来京城,兄弟五个一起拿他练身手!”
胤福哈哈大笑,胤禛也嘴角上扬:“此计甚妙!”
胤祉朝三位兄弟作揖行礼以示感谢,胤禘甩了甩袖子一脸不赞同。
“四哥这是做什么?咱们虽比不得你同二姐姐亲近,但咱们和二姐姐也是感情深厚的亲姐弟,如何就值得你这个样子?若是大姐姐受辱,难道四哥能做到不管不问吗?”
胤祉摇头失笑:“是我小人之心了,莫怪莫怪。我明白太子六弟的意思,大姐姐若被欺负,我也会一样处置。”
胤禘挑起眉梢:“那不就结了!二姐姐若被欺负,咱们跟四哥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胤福摇头晃脑:“是极是极!”
胤禛也点头表示赞同。
兄弟四人互相对视着笑开了,小小的庭院里暖意融融、一团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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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二十九年二月二十八,皇长孙女降生。
次日,坤宁宫先后召见了大公主和养母宜嫔,以及荣妃母女。
三月初一,乾清宫发出四道圣旨:
册封大公主为和硕纯禧公主,赐婚科尔沁部台吉博尔济吉特班第,于五月二十六完婚;册封二公主为和硕荣宪公主,赐婚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次子、博尔济吉特□□衮,于六月十八完婚;册封四公主为和硕端静公主;册封五公主为固伦昭熙公主。
自公主们十五岁起,青璃就吩咐内务府开始准备妆奁,每年收到的新贡品,青璃也会命人挑选一二,加进公主们的嫁妆单子。三位公主嫁妆里东西的数量和质量都不偏不倚,只在颜色样式上加以区分。
而且康熙帝去年底就已暗示过内务府暗地里先准备起来,是以哪怕公主出嫁从赐婚到大婚,仅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内务府也显得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比起感叹天家嫁女的气派,更多人关心的却是坤宁宫一脉的独占君宠、揽尽君心——前有最小的皇子,不足六周岁被皇上立为太子;后有最小的皇女,不满四个月成为了固伦公主。
大清的皇女,一向要到出嫁时才会被正式册封为公主。其中皇后所出为固伦公主,嫔妃所生为和硕公主。
皇上的这点心思,众人如今也能摸明白——圣上想必是不希望有皇女压小公主一头,可若只提前册封小公主,留四公主一人没有封号也不大好。所以圣上才在皇长女、皇次女出嫁时一并册封四位公主。
明白归明白,但这也不耽误大家私下朝坤宁宫的方向竖一根大拇指,叹一番“昭熙”这个封号的贵重珍稀。
昭、熙二字皆有光明之意,“昭”字还是孝庄文太后的徽号、孝昭皇后的谥号,“熙”字更不得了,是当今圣上的年号和帝号。
就算从未得见固伦昭熙公主,也不妨碍众多大臣把她连同皇上、皇后、太子,列为心中的四大“招惹不得”。
无论臣子百姓们心中,昭熙公主是何种形象,她在康熙帝眼中却是需要时时刻刻保护的小奶团。
粉团子正乖乖待在康熙帝的臂弯,扑闪着大眼睛吐泡泡。她长长的眼睫仿佛蝶翼振翅,透着一股优雅的娇美;她红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透着一股懵懂的纯真。
粉团子嘴里的奶泡泡突然破碎,粉团子微愣过后,眯着大眼睛笑得眉眼弯弯。康熙帝的心也好似被她轻灵纯澈的笑声来回击打,敲破揉碎了,化作一江春水。
康熙帝弯下身子示意青璃看看这个乖宝宝,语气中全是幸福和爱意:“阿璃快看,咱们的昕昕真可爱呀!朕被她看得恨不得把朕拥有的都给她!”
康熙帝如山厚重、如海宽阔的父爱,并没有感动到青璃。青璃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揽镜自照,拿着玉梳的右手也一顿未顿、一心一意地梳着秀发。
青璃娇软的声线,带着三分漫不经心:“恨不得把你拥有的都给她?这话你也对着我说过,还对着安安说过。”
【说多了就不值钱了。】
【不仅不值钱还像假话。】
【难道你能变出三个大清江山,分别送给我们三人不成?】
康熙帝被青璃的“雄心壮志”吓了一大跳,缓过神来摸了摸女儿有点瘪的小肚子,把女儿递给静默在侧的芙芫:“带公主下去喂奶吧。”
芙芫行礼领命,还很懂事地招呼殿内的宫人们退下。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右手,接过玉梳,亲手为青璃通发。
“阿璃何出此言?朕对安安和昕昕都是爱屋及乌,朕最爱的永远是阿璃。阿璃想怎样都可以,只要你要,只要朕有。”
康熙帝目光灼灼地看像镜中的美人,美人娇艳一笑,眼角眉梢尽是妩媚动人,眼波流转间是说不尽的惑人心魂。
青璃透过镶嵌红宝石的琉璃镜同康熙帝对视——青璃的目光带着审视,康熙帝的眼神却一派坦诚。
青璃噗嗤一声,笑得更盛:“你这般模样,可真像个昏君。”
止住康熙帝梳发的动作,青璃起身转了个圈坐在梳妆台上,伸出玉臂圈住康熙帝的脖颈。一举一动皆是万种风情、尽态极妍。
青璃拿着康熙帝的发辫在手心中绕来绕去,语气慵懒、娇娇缠缠:“你可一定要守住初心、不要堕落,不然百年后定会有人骂我是祸国殃民的妖后。”
【男人们最爱让女子背锅。】
【脑干缺失的明明是周幽王,却都骂褒姒是祸水,难道要怪她不爱笑吗?】
【强纳儿媳、迷失在富贵窝的明明是唐玄宗,却都骂杨玉环不忠贞,难道要怪她太美吗?】
康熙帝轻嗅着青璃身上恬淡的浅香,不自觉地低下头来同青璃额头相贴。
“朕不会。但不是因为朕对阿璃有抵抗力,而是因为阿璃贤惠善良,有你这个贤内助督促,朕只会成为更英明神武的帝王,不会有机会堕落。”
康熙帝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视着金色气泡,又开口补充:“就算朕沉沦在温柔乡里,被安逸所腐化,那也只能怨朕自己不够坚韧。朝政大权尽在朕手,若有什么决策失误,也皆是朕的缘故,同阿璃这个后宫女子何干?”
青璃嘟起红唇轻啄康熙帝的薄唇,不自觉晃动的小腿昭示着她对这番回答的满意:“玄烨哥哥,我可真喜欢你这种双重标准。”
“你若是英明神武,是因为有我这个贤内助;你若是沉迷堕落,就全是自身不足。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气魄!”
康熙帝捏住青璃的后颈,不让她逃脱,按住她狠狠亲了一番后,才揽住青璃柔软的腰肢,移开唇瓣。
康熙帝低沉喑哑的嗓音中夹杂着威严霸气:“等大清的军队踏破准噶尔,阿璃的功勋章便可再添一笔。待将士们携得胜之势归来,阿璃可愿与朕一同出城迎接他们?”
听得此言,青璃并未如康熙帝所料般,高高兴兴地一口答应,反而眉头紧蹙、满脸忧虑、欲言又止。
既然未来人的马甲早已被扒,青璃也开门见山:“你不会要亲征吧?在我模糊的记忆里,你好像就是亲征准噶尔的时候突然病重。但大清会三征准噶尔,我记不清是哪次。”
青璃记不清,可康熙帝却一清二楚——此事就发生在今年八月。
《清史稿》中有记载:癸卯,上亲征,发京师。己酉,上驻博洛和屯,有疾回銮。*
想到自己排场十足地亲征,结果还没等到正式开战就缠绵病榻,康熙帝微微有些尴尬,偏过头不同青璃对视,声音也低下来:“……朕没打算亲征。”
青璃语带庆幸:“那就好。”
【算你懂事。】
【排兵布阵、临阵指挥有将军,沙场迎敌、拼杀流血的有兵丁。】
【你这个皇帝只需要保证后勤、备好封赏。】
【没有天策上将的命,就不要做天策上将的梦。】
【你不是唐太宗李世民。你只要不添乱、不拖后腿,就是对将士们最大的尊重和支持。】
一连串上蹿下跳、张牙舞爪的金色气泡,仿佛一柄柄大锤,不断击打着康熙帝的脑门,让他脑瓜嗡嗡、脑仁泛疼、脑梗加剧。
又好像一枚枚飞刀,接二连三直插康熙帝的心房,让他心脏痛楚、心尖泛酸、心田苦闷。
康熙帝的火气不敢冲着小祖宗,只能朝着引起这番话题的噶尔丹身上撒。
康熙帝咬牙切齿:“不会再有三征准噶尔,朕要一战定乾坤、一网打尽、一劳永逸、斩草除根!”
康熙帝信心十足的表情,引起了青璃的好奇。
青璃转了转眼珠子猜测到:“莫非我的那位老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连战事的详情都知道,可以让你料敌于先,立于不败之地?”
康熙帝早已将三征准噶尔的情形分析了个透彻,也有意在青璃面前卖弄一二。
康熙帝矜持地点头:“从战略上来讲,朕制定的围歼计划本没有错,可朕高估了八旗军队的装备、训练,特别是科尔沁、盛京方向部队未能实现有效合围。再加上福全这个抚远大将军竟然临阵犹豫了,所以才让噶尔丹逃出生天、躲过一劫。”
“有了研发司,如今枪支火炮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朕更是从八年前就开始整顿八旗、改革军队,已卓有成效;朕还特意给‘河西四名将’中的孙思克和张勇去了密令,让他们尽早接手科尔沁、盛京方向的部队,一定要按时抵达合围地点。”
青璃听来听去也没听到新的主帅人选。
青璃直接问道:“你莫不是还想重用裕亲王?”
康熙帝断然否决:“福全谨慎却少了两分果决,当副将恰到好处,当主帅就略有不足了。”
“此战朕打算交由费扬古领军。费扬古在三藩之战中曾立下大功,此后就一直在西北驻扎,与准噶尔部对峙。费扬古不仅是满人中不可多得的帅才,而且对准噶尔十分了解,是最合适的人选。”
青璃有些讶异:“莫非这位大将军有何不妥之处,不然为何原本历史上,皇上并未重用他?”
康熙帝对此早有猜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青璃也从他脸上看出了心虚。
“费扬古,他姓董鄂,是孝献皇后的同胞亲弟弟。”
青璃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出言指责:“伤你心的事都是顺治帝做下的,同孝献皇后何干?她是打过你骂过你,还是给你投过毒?”
【而且你现在的偏心劲,跟福临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哪来的立场怨怼?】
康熙帝虚心接受批评,连声自我检讨:“朕幼时确实对孝献皇后有过偏见,可朕长大后也已明白,额娘以前在宫里被欺负,可欺负她的都是跋扈的蒙妃,孝献皇后确实未主动做过伤害我们母子的事情,一切皆是皇阿玛的心意。”
“朕自从认识阿璃后,对孝献皇后的偏见便彻底消散。将心比心,若朕的儿子怨怪阿璃,朕恐怕会怒气冲霄、无法接受。那朕作为皇阿玛的儿子,即使无法尊重敬爱皇阿玛心爱的女子,也不该不喜。”
作者有话说:
*:摘自百度百科
*:摘自《清史稿》